第197節
析秋深看了眼張mama,問道:“何時進府的?原先在哪里當差?”張mama目光一轉,飛快的看了眼李mama,低頭去答:“奴婢十二歲進府的,原先就在廚房里做打雜的事?!?/br> 析秋暗暗詫異,廚房這么重要的地方,她原以為二夫人會將自己的陪房或者隨身的mama安排進去,卻沒有想到這個張mama卻是府里的人! 析秋微微點頭,看來這個張mama不是做事認真,就是很善于察言觀色頗有手段,若不然怎么做上這個位子。 張mama退下,李mama又相繼去喊各人的名字。 析秋便記住了一個姓管的婆子,負責府里庫房的,說話時聲音尖尖的,比起旁人她連假裝順從的態度都不愿意裝,析秋心里正納悶,可等她介紹了自己后,她終于明白過來,原來這位管mama才是真的二夫人陪房。 很自信也很不低調! 至于其他的人,如針線房的媳婦子,說話時瞇著眼睛看人,明明析秋坐在左面她卻裝作一臉平靜的去看右邊,析秋明白,她定是在針線上做的年頭太久,眼睛也已經看不清東西,可又怕被人發現,便硬撐在這里。 聽了各處回事,析秋便留了李mama,將昨日擬的客人名單交給她:“勞煩mama跑一趟外院,告訴他們今日內必須要將帖子一一送出去?!?/br> 李mama拿了單子,眼睛飛快的在上面掃過,隨即臉色幾不可聞的就是一怔。 與二夫人當初擬的一摸一樣。 稍后去打聽打聽,這份名單是四夫人擬的,還是太夫人吩咐的。 她收了名單,笑著應是:“奴婢這就去!” 析秋點了點頭。 春柳扶著析秋回到房里,換了衣裳,敏哥兒已經吃好了早飯,正由冬靈服侍著背了書包,見析秋回來敏哥兒道:“母親,我今天還要去接鑫哥兒嗎?” 析秋想了想,點頭道:“嗯,要去接的!”說著一頓又道:“母親與你一起?!?/br> 敏哥兒和析秋牽著手出門,敏哥兒歪著頭去看析秋,想了想道:“母親,先生問我是學簫,學琴,還是學笛子……” 析秋笑著道:“敏哥兒喜歡什么就學什么?!泵舾鐑旱谝淮温冻霆q豫不決的樣子:“我……”他都不喜歡。 “鑫哥兒學的什么?”析秋問道。 敏哥兒回道:“鑫哥兒學的簫,晟哥兒說他不學,先生也沒有強求?!?/br> 析秋想了想,還是覺得小孩子應該有一個愛好比較好,尤其是音樂,很多時候對于聽的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個聽覺的感受,更深不過是心靈上的安慰或是寄托……但對于彈奏的人來說,更多的是一種情緒的“發泄”,好的,壞的,感傷的,憤怒的……等等,所有情緒能通過音樂抒發出來,這是一個極好的極柔和的方式,每個人都有情緒都需要排解,這樣的方式,比起對著人發泄或者如敏哥兒這樣將情緒憋在心里好。 “那敏哥兒學笛子好不好?笛子聲音悠揚,母親很喜歡!” 敏哥兒聽著眼睛就是一亮,他想也不想點頭道:“好,那我告訴先生,我學笛子!” 析秋也笑了起來。 到太夫人門口,就見到吳mama和柳mama帶著粗使婆子遠遠的朝二夫人的院子去。 想必是打算現在就將藤秋娘送出去的吧! 析秋目光頓了頓,便和敏哥兒進了太夫人的院子里。 將早上和各處管事見面的事和太夫人說了,太夫人聽著呵呵的笑,并沒有問昨晚她和藤秋娘說了什么話,析秋又坐了一會兒便辭了太夫人回了房里。 下午,碧梧匆匆進來,析秋正在和庫房里的全mama商量二十八要用的東西,先領出來準備也不至于到時候手忙腳亂。 見碧梧欲言又止,她便退領全mama,問碧梧道:“什么事?” 碧梧就擰了眉頭道:“五夫人進府了,這會兒正在太夫人房里頭哭呢?!闭f著一頓又道:“聽說昨天晚上,藤家的什么商船在運河里沉了,一船的鹽悉數沉到江底去了,藤家大爺當時正在內務府里頭和錢伯爺說話,聞信當即就暈了過去,等人醒過來就套了馬車往通州趕,誰知道半道上馬也不知怎么了發了瘋,連人帶車一起墜崖了?!?/br> 據說墜崖之處,就是當初圣上在城外跳崖的地方。 也真夠巧合的。 碧梧一頓又道:“中午藤家的家丁下去尋人,馬車早摔散了架,至于藤家大爺……說是在被馬壓在身下,找到的時候都認不出來了?!?/br> 析秋并不震驚,這樣的結局她已有心理準備,不過卻沒有想到藤家大爺死的這樣慘。 “太夫人怎么說?”她想到了藤秋娘。 碧梧就道:“太夫人讓胡總管遣了護院和協助藤府的家丁,這會兒恐怕藤家的大爺的尸首,已經往在送回通州的路上了!” 天氣越來越熱,路上耽誤不得! “五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說是讓求太夫人恩典,讓她帶著藤秋娘一起,回通州奔喪!” 析秋目光微微一凝,奔喪?藤家大爺一死,藤家恐怕也朽木難支,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樣,恐怕藤秋娘便是想奔喪也沒有機會了! 二夫人也是猛地的坐了起來,擰了眉頭不相信的確認道:“你確定這個消息可靠?”邢mama年紀有些大,平日里也不大走動,但二夫人與榮郡王府之間來往還是由邢mama負責。 她點頭道:“千真萬確!”說著一頓又道:“若不然五夫人也不會不管太夫人的命令闖到府里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二夫人臉色終于沉了下來,她沒有想到藤家大爺就這樣死了,內務府的事她本以為太后只要再給圣上施加一些壓力,藤家必定萬無一失,她幫藤秋娘不但是因為彼此有交易,更重要的是藤家的資產遠比外間所看到的還要豐厚,只有將藤家捏在手里…… “快去王府問問,藤家沉掉的那船鹽是什么來路!”邢mama眉頭一擰,立刻點頭出了門。 二夫人便喊來李mama,挨著她的耳朵吩咐道:“你親自帶人去一趟鐵杵庵,記住不要被人看到,將藤家的事告訴藤秋娘……”說著一頓又道:“剩下的你可知道怎么辦?” 藤秋娘留不得,沒了藤家的制肘她那樣沒有腦子的人,還不知會鬧出什么事來! 李mama臉色一凜,點頭應是:“奴婢清楚!” 二夫人就緩緩在椅子上靠了下來,手自然的放在腹部,輕輕柔柔的撫摸著。 入夜時分,李mama帶著人悄無聲息的回了府里,二夫人正在吃飯,見李mama回來她立刻捂了口鼻,擰了眉頭的吩咐道:“先去梳洗梳洗,一身的味兒?!?/br> 李mama面色一怔,立刻點頭應是轉身便下去梳洗。 等二夫人吃完飯喝了茶,李mama恰好梳洗干凈身上還有著淡淡的蘭草香味,二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端著茶問道:“事情辦的如何?” 李mama就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頓了頓面露遲疑,想了想道:“她連死前,說讓奴婢給您帶句話?!?/br> 二夫人一怔,挑了眉頭,死都死了,還有什么可說的,便朝李mama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道:“說吧?!?/br> “她說……”這樣的話李mama確實不敢說,可若是不說將來二夫人知道了,她更不會有好下場,想了想她硬著頭皮道:“她說……侯爺心里的人不是她,不是佟析華,也不是沈氏……” 這話等于沒說,毫無價值,二夫人隨意的點了點頭,可李mama卻是一轉又道:“……也不是夫人您?!?/br> 二夫人喝茶的手一頓,目光犀利的看向李mama,李mama便是身子一抖,聲音忍不住的低了下去,接著道:“說侯爺心里真正愛的人……是……是四夫人!” 房間里驟然安靜下來。 二夫人的臉色一瞬間變的慘白,但只是眨眼功夫,她便恢復如??聪蚶頼ama,問道:“她如此說,可有證據?” 沒有懷疑,只是想要證實! 沒有人比她了解蕭延亦,她一早就懷疑蕭延亦心里藏著一個人,可她查不出是誰,就只能將懷疑放在心里。 李mama搖了搖頭,回道:“藤秋娘說讓您去問侯爺,侯爺從來不說慌……” 真是沒腦子,果然還是死了的好。 她平穩的將茶盅放在桌面,甚至連一絲碟瓷的碰撞聲都沒發出,她閉著眼睛靠在椅面,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出去,我一個靜一靜?!?/br> 李mama微有遲疑,怕二夫人有個閃失影響了胎氣,紫檀卻是對她搖了搖頭,兩人正要退出去,二夫人卻是出聲道:“等等!” 兩人停下來,二夫人就朝李mama問道:“你是說府里頭的客人名單,是四夫人親筆所寫?” 李mama不明白二夫人的意思,就點了點頭道:“是!奴婢當時以為是春柳姑娘寫的,還夸字寫的好看,春柳就告訴奴婢說是她不會寫字,是四夫人親筆所寫?!?/br> 二夫人微微點頭,目光一凝吩咐道:“你拿著那份名單回一趟王府,找府里頭的川師爺,他擅長臨??!” 李mama身體一怔,隨即低頭應是,出了門! 第二天一早,鐵杵庵里的師傅上門來送信,太夫人就讓胡總管帶著人去了鐵杵庵里。 析秋聽到的消息時,正在和李mama商量廚房里的菜單,李mama剛剛走便已經有婆子來報信,她一怔脫口問道“自縊死的,可請了仵作?” 婆子一愣,被析秋的問題問的有些懵,藤姨娘不是受不了庵里的規矩,就是受不了藤家 大爺的死訊才自縊,四夫人的意思說是請了仵作,請仵作做什么…… 婆子想也不想,便回道:“因為是在外面去世的,太夫人讓胡總管買了棺材,就近買了地就葬在那附近,這會兒應該也入殮了吧?!?/br> 就是說沒有請仵作! 析秋忽然周身有些冷,她蹙了眉頭讓春柳打賞了婆子,送她出門。 她便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二夫人懷孕卻故意隱瞞,太后娘娘突然幫藤家,藤秋娘害了沈氏滑胎…… 她原來還存了僥幸,覺得不過是巧合而已。 如今藤秋娘的死卻很好的證明了,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受人指使,或者說她根本就是和別人進行了一場交易……藤秋娘一生不可能有子嗣,所以沈氏懷孕與否與她并無利害沖突,她沒有理由這樣大張旗鼓的去害她,但沈氏懷孕卻對別人有利害影響,如若沈氏生的是兒子,那么二房不單有個發妻所生的嫡子,還有庶次子,那么她所生的這個孩子,對于蕭延亦或是太夫人來說,就變的不那么重要了。 二夫人,她真是高看她了! 胡總管從鐵杵庵回來,直接到太夫人的院子里復命,五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哭的肝腸寸斷,見到胡總管進來,就立刻橫了眉頭問道:“你把她怎么樣了?她不可能無緣無故自縊的,可請了大夫,到底怎么死的?” 胡總管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的眉頭直擰,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太夫人已看著五夫人喝道:“閉嘴!你給我安穩坐著,聽胡總管如何說?!?/br> 五夫人瑟縮了一下,臉上有些不甘,卻沒有再說話。 胡胡總管略有遲疑,看了眼五夫人,目光閃了閃回道:“確實自縊,并未查出別的線索,小人瞧著覺得沒有問題,就在山下買了口棺材,請了廟中的師傅入殮了……小人回來請示太夫人,是在廟里停留幾日,葬在何處?” 太夫人深看了眼胡總管,想了想道:“這天氣越來越熱,便停靈三日,就近讓廟里的師傅做了法師,也別四處尋地方,后山風景也好也僻靜就葬那里吧!” 妾室是沒有資格入祖嗣的。 “娘!”五夫人聽著就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來道:“娘,秋娘一生可憐,這么走了連子嗣都沒有留下,您就讓兒媳去辦身后事吧,兒媳要把她帶過通州……娘,求您了?!?/br> 太夫人眉頭一擰,叱道:“你怎么不用用腦子,你家大哥剛剛去了,府里頭天都快塌了,你如今將她帶回去你大嫂能讓她如祖墳?” 五夫人一怔,太夫人已經對吳mama道:“派人送她回去,沒事不要放她進來!”說著對五夫人道:“你若是要回去奔喪便隨便你,藤秋娘的事不準你再插手!” “娘。我要見二哥,我不相信二哥會這么狠心?!?/br> 不提蕭延亦還好,提了蕭延亦太夫人便沉了臉,吳mama一見如此便半拖半扶將五夫人拖出去。 等五夫人出了門,太夫人便看向胡總管,道:“查的實情如何,說吧!” ☆、第二卷 庶大招鋒 151 暗涌 胡總管面露遲疑的將手里的一張便條交給了太夫人。 “在房間里的桌子下面找到的,小人確認過,不是藤姨娘的字跡!” 一張字條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但上面的內容卻讓人背脊生寒,這分明就是去行兇之人無意遺落的。 速決,不留活口! 胡總管想著也不由生出一生冷汗,弓著的腰彎的更低。 太夫人接過便條,上面蠅頭小楷俊秀飄逸,短短一行字卻讓太夫人面色徒的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