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析秋擰了擰眉頭,原以為他回來,是會將他為什么突然生氣的原因說出來,哪怕是質問她也行,但此刻看他這意思,仿佛是做通了思想的工作,心里決定不再生氣,就打算把這一層模糊過去。 她推開蕭四郎,歪著頭看著他露出笑盈盈的樣子,但笑意卻沒有直達眼底,緩緩道:“四爺,我們談一談吧?!?/br> 蕭四郎一愣,不明白她所說的談一談是指什么。 他更不知道,夫妻間有坐下來談一談這樣的方式! 析秋拉著他的手在炕邊坐下來,看著他道:“四爺是不是不習慣這樣和別人開誠布公的聊天?” 蕭四郎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便是默認! 析秋又道:“那妾身問,四爺若是不好開口,便以點頭或者搖頭的方式回答可行?!?/br> 蕭四郎目光閃了閃,回道:“不用?!?/br> “那好?!蔽銮锫冻稣J真的樣子:“四爺告訴妾身,您這兩天是不是在生妾身的氣?” 蕭四郎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轉開目光,析秋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內疚。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有!” 析秋擰了眉頭,認真道:“四爺沒有說實話,若是您沒有生妾身的氣,為什么處處避著妾身?”蕭四郎嘆了口氣,抬了抬自己的手,仿佛想去摸析秋的頭,卻又不知為何放了下來…… 析秋又道:“四爺能告訴妾身,您為什么生氣嗎?若是妾身做的不對,妾身愿意改正,若是誤會,妾身也希望我們能解開這個誤會?!?/br> 蕭四郎還是沒有說話。 “四爺!”析秋語氣變的柔和了許多,她道:“您若是不說,難道要把這個結一直放在心里嗎?以后我們都要過著這樣互相猜忌的日子?” 從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她便日日過著這樣的日子,揣摩著別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生怕走錯一步,她好累,她不希望身邊最親近的人也和她這樣,彼此猜忌著過日子! 蕭四郎挑了眉梢看著他,忽然出聲問道:“你很在意?” “當然!”析秋想也不想,看著他道:“四爺這兩日不理妾身,妾身心里很難過,仿佛缺了一塊覺得空落落的,夜里睡的不穩,白日吃的不香?!彼f著一頓又道:“所以妾身想知道,四爺為什么生妾身的氣,急切的想要把這件事弄清楚,妾身不想和四爺一直這樣……” 蕭四郎沒有說話,眼底卻被她的話一點一點點亮,不過轉眼之間,原本幽暗的眸子卻宛若夏日夜空中的繁星,明亮的仿佛能照進析秋的心中。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析秋,忽然長臂一伸將她抱在了懷里,又低著頭在她臉上胡亂親了一通,聲音愉悅道:“你真的是這樣的感覺?” 析秋很誠實的點頭:“妾身覺得很失落!” 蕭四郎忽然站了起來,打橫抱著析秋緊緊摟在了懷里,喜悅之情自眉眼中,滿滿的溢出來。 卻依舊沒有和析秋進行所謂開誠布公的聊天的打算。 “四爺?!蔽銮锶ヒ琅f執著的看著蕭四郎:“您還沒有告訴妾身,您為什么生妾身的氣!” 大有今天不問出什么,就誓不罷休的樣子。 ☆、第二卷 庶大招鋒 131 回避 昏黃的廂房,淡淡的燭火。 一抱一躺的兩條影子重疊在窗紙上,燭火浮動,人影成雙。 析秋的話一出口,口唇便被蕭四郎堵了個嚴嚴實實,強烈而火熱的索取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吞入腹中…… “四爺……”析秋擰著眉頭,卻抵不過蕭四郎強有力的臂膀,整個人被緊緊實實的壓住,根本不給她再次開口的機會。 直到衣襟里一只大手探了進去,她才一驚清醒了過來,握住蕭四郎的手,喘著氣道:“四爺……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br> 蕭四郎看著她,她皮膚因為剛剛的擁吻,而變成薄薄的粉紅色,嘴唇微張嫣紅潤澤,大大的眼中迷迷蒙蒙,但眼底卻透著執著,滿臉的倔強,像一朵含著露珠的花朵,仿佛有著魔力一般,讓他移開不眼。 蕭四郎目光深邃,越發的濃烈和炙熱。 猛地低下頭,他順著析秋的脖頸處一路輕吻下去,衣帶解開不留給她一絲一毫繼續詢問的空間。 沒有聽到她的話,還是他根本就是在回避。 析秋弓起身子,雙手抵著蕭四郎的肩頭,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看不清…… 他依舊和原來一樣,堅守著他的習慣和原則。 他做出了退步,卻將事情留在心里。 夫妻間溝通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們之間有事都是不說,對方在想什么完全都是用猜的,那么以后再有這樣的事,難道還要用這樣的彼此退一步卻不道緣由的方式么? 他在為她妥協和付出,她很高興也很感動,但這兩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論,她要的是彼此坦誠以待,他能真正的信任她,能將心里的事告訴她,可是…… 很明顯,他在抗拒。 噗! 墻角里跳動的宮燈在這一刻熄滅,房間里一下子攏在了黑暗中。 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喘息中,析秋仿佛聽到了蕭四郎一聲輕淺的嘆息聲。 …… 她前一夜未睡,昨晚又折騰了半夜,蕭四郎仿佛不知疲倦般……等析秋醒來時,太陽的光線已經從掛著棉布簾子的窗戶中透射進來,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喊道:“春雁!” 正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即暖閣的簾子掀開,春雁抱著衣裳笑盈盈的走了進來,夫人和四爺昨晚睡在暖閣,一早上四爺神清氣爽的出門,嘴角掛著的笑容那樣耀眼,比起前兩日沉沉的氣氛,春雁此刻覺得天都亮了幾分。 她笑著走進來,笑道:“夫人,您醒了!”說著,將手里抱著的干凈衣服遞給析秋,又將炕腳上隨便亂扔雜亂的衣裳收拾了起來。 “你怎么不喊我?!蔽銮锟磿r辰已經是辰時三刻,她擰著了眉頭披了衣裳道:“敏哥兒可來過了?” 春雁笑盈盈的伺候析秋穿衣服,回道:“敏爺來過了,不過已經跟著四爺出去了?!闭f著一頓又道:“四爺連走前讓我們不要喊醒您的,說您這兩日勞累,要多休息?!闭f完,看著凌亂曖昧的暖炕上,她面頰通紅。 析秋吐出口氣,問道:“那四爺去哪里了?” 蕭四郎根本沒有給她機會去問,一整夜……析秋還沒有見他這樣瘋狂過。 她摸著發酸的腰,越加覺得頭重腳輕。 “四爺去練劍了?!贝貉惴鲋銮锵驴唬骸疤蛉朔坷锏淖限眮砬七^,以為您病了?!?/br> 析秋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她進府這么就還從來沒有這么荒唐過,太夫人這會兒還不定怎么想她呢:“你怎么回的?” “奴婢說您這兩日沒睡好,今兒四爺特意吩咐了,讓您多睡會兒?!贝貉慊氐?。 析秋嘆氣,匆匆進了凈室熟悉過后,便想著要去太夫人房里,這時候蕭四郎回來了。 他今兒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直綴,腳上的靴子有些濕,額頭也滲出一絲汗跡,顯然是剛剛練劍回來,不過比起析秋的腰酸背痛,他卻是面色清爽,步伐矯健有力。 “四爺!”析秋迎過去,又吩咐春雁打了熱水來:“把腳上的鞋子和衣裳都換了吧,穿了濕的會受涼的?!闭f著要蹲身去給他脫鞋。 蕭四郎卻是攔住他,笑著道:“我自己來?!闭f著不等她反應,自己已經將靴子脫了下來,又看著析秋道:“怎么不多睡一會兒?!?/br> 眼底竟有一絲促狹。 不提還好,一提析秋便是滿臉的懊惱,嗔瞪了蕭四郎一眼:“四爺這是在取笑妾身嗎?”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一掃前兩日的陰霾,他笑著道:“豈敢取笑夫人!”說完,將析秋拉到自己身邊坐了下來,笑道:“就是怕你太累了,今日你即是起的遲了,索性就躺著罷了,若是娘問起來,我就說你身子有些不適,休息一日?!?/br> “不行?!被仡^太夫人要是問她哪里不舒服,她難道要說自己腰酸背痛么,析秋道:“不用,我待會兒去跟娘解釋就可以了?!?/br> 蕭四郎挑了挑眉,道:“往年的今日,府里會有人來拜年,你不如索性裝病,也省的出去應酬?!?/br> 這會兒太夫人房里已經來了許多人。 若真是這樣,她就更加不能歇在房里了,她今年剛剛進門若是避著旁人不見面,還不知別人怎么想呢。 況且,她還有別的事情,她回道:“四爺今兒做什么?” “我在外院?!笔捤睦傻牡溃骸板X忠和沈季今兒會來?!?/br> 析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正要說什么,春雁已經打了熱水,蕭四郎便起身進了凈室,析秋便對春雁道:“碧梧可在房里?” 春雁點頭道:“這會兒剛剛回來,夫人有事找她?” “你把她喊來?!蔽銮镎f完,春雁便轉身出了暖閣,不一會兒碧梧來了。 析秋問道:“我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可妥了?”碧梧就笑瞇瞇的回道:“夫人放心,她心里可是惦記著這里的,奴婢去請她雖是拿了喬,可還是答應待會兒就過來?!?/br> 析秋就瞇著眼睛,看著春雁道:“你去廚房,讓岑mama準備了席面,待寶珠來了你們知道怎么做吧?我一會兒要去太夫人那邊,等我回來再說,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人留在房里?!?/br> 春柳性子直也毛躁一些,春雁雖然綿和但做事卻很謹慎,所以這件事吩咐春雁比讓春柳去做要好許多。 “奴婢知道了?!贝貉愫捅涛嚯p雙點頭。 等蕭四郎出來,析秋便和蕭四郎一起出了門,又在門口分了手,他去了外院,析秋便去了太夫人房里。 果然如蕭四郎所說,這會兒太夫人房里已是歡聲笑語一片,錢夫人,阮夫人以及婁夫人都坐在其列,還有大夫人娘家,誠意伯府里的唐大奶奶。 太夫人今兒穿了件殷紅色仙鶴瑞草五福捧壽云紋褙子,頭上戴著藏青色云紋團福抹額,高坐在上滿臉的笑容,她左手邊坐著的是二夫人,右手邊則是大夫人,太夫人側著臉正在和錢夫人說話:“怎么沒有把晴姐兒一起帶來玩兒,還有金哥兒是不是長高了,這過了年有九歲了吧?!?/br> 錢夫人笑著道:“您記得沒錯,今年可不就是九歲了,整日里也沒個正形,我若是把他帶來,可不是要把您這鬧翻了天?!?/br> “不怕,不怕?!碧蛉诵呛堑牡溃骸靶『⒆硬欢歼@樣,誰能不去淘氣不惹事就長大了的?!?/br> 這邊唐大奶奶笑著道:“要說淘氣,前幾日我家那小子,竟然帶著幾個人去通濟河里摸魚去了,也不知聽誰說的,說是結了冰后河里的魚格外的鮮美,要摸回來給祖母燉湯喝?!闭f著,掩袖而笑道:“他父親給他一頓好訓,罰在祠堂里跪了幾個時辰?!?/br> 太夫人聽著一愣,道:“這怎么使得,孩子還小冬日里地上又涼,要是受了涼可怎么是好?!闭f著一頓又道:“他去摸魚也是一片孝心,怎么能罰他!” 唐大奶奶呵呵的笑著:“我家老爺就是這樣,脾氣上來了便是太夫人也攔不住,那一日可把太夫人心疼的……”說完,就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低著頭看著手里的茶盅,表情淡淡的,沒有任何表示。 唐大奶奶就暗暗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一旁婁夫人聽著,目光就閃了閃,想到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已經成了家了還不消停,日日出去花天酒地,這會兒又要摻和著和榮郡王開什么酒樓,伯爺家法都請了,他還是冥頑不靈。 家里頭兒媳身子也不好,她要cao的心可真是什么時候是個頭! 想道這里,婁夫人就嘆了口氣,越發沒有說話的興致。 太夫人很喜歡小孩,大家便圍著太夫人說孩子的事情,正在這時,四夫人走了進來,大家說話的聲音一頓,便抬頭朝四夫人看去。 就見她穿著粉色的素面立領褙子,一件淺綠色瀾邊馬面綜裙,頭上戴著一支寶珠琉璃碧玉簪并著一朵粉白的珠花,手上是碧璽玉手串,掛著長長的絡子流蘇,款步走來,頓時讓人眼前一亮,臉上淡淡淺淺的笑容,宛若春日里含苞初綻的花朵。 嬌艷欲滴卻又不失端莊雍容。 房間里的輩分,就數析秋最小,她笑盈盈的走過來,朝太夫人行了禮,喊道:“娘?!?/br> “聽說你身體不適,可要請了大夫回來瞧瞧?”太夫人面露擔憂的問著。 析秋臉頰一紅,回道:“沒有?!闭f著又道:“就是這兩日鞭炮聲響,我睡的有些不踏實,早上起來便有些頭暈,讓娘跟著cao心了?!?/br> 太夫人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