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幫她把衣服穿起來!”析秋壓住眼底的淚水,呼出口氣道:“把人帶回去!” 春柳聽著,就擦了淚水去幫春雁穿衣服,碧梧和碧槐進去,兩個人就將春雁扶著趴在春柳背上,三個人跟在析秋身后就往院子外面走。 院子門緊緊關著,有婆子守在門口。 “四夫人,人您不能這樣帶走!”婆子絲毫不退讓,攔在門口叉腰瞪著幾人! 析秋冷冷一笑,出聲道:“人是我房里的,今兒看你們誰敢攔我!”說完,也不喊旁的人,就親自去開門。 婆子平日見的四夫人都是和和氣氣面含微笑的樣子,此刻見她冷著臉甚至眼眸里透露著一絲駭人的殺意,她嚇的頓時后退了一步:“四夫人……您也別為難奴婢,這件事在大夫人院子里發生的,您怎么也要給我們夫人一個交代才是!” 這么齷齪的事,大夫人又向來是清高孤僻的性子,她怎么能忍受這樣的事,在她的院子發生! 析秋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婆子冷笑道:“這樣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我自會給大嫂一個交代?!闭f著,她已經親自打開了門。 春柳背著春雁,就在婆子震驚的注視下大步出了院子。 析秋負手轉身,卻是直接走進了大夫人的正房里。 大夫人依舊冷冷清清的坐在椅子上,見析秋進來眼皮都不抬,析秋走進去,就朝大夫人蹲身行了禮,緩緩道:“多謝大嫂!” 大夫人一愣,抬起頭來,析秋就微笑著道:“多謝大嫂沒有將事情鬧開來,所以析秋心里感激不盡?!彼梢哉埩颂蛉嘶蚴嵌蛉藖?,甚至可以請胡總管來處置,這件事她有許多的處理的方式,但她卻只是請了她一人過來。 析秋很真誠的道謝! “我如此做不需要你感謝!”大夫人冷聲道:“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出去沒臉的不是你一人,四弟妹還是好好想一想,怎么去和母親和交代吧!”說完轉開頭,不再看析秋。 析秋略作沉吟,回道:“我已經差人去喊天益進來,先把男子帶到外院看管起來,至于春雁……大嫂,恕我不敬,我正也有事想問一問您房里的丫頭?!?/br> 大夫人聽著一愣,抬頭看著析秋問道:“我房里的丫頭?” 析秋就點點頭:“下午是您房里的紫鵑把春雁喊出來的,這是其一,其二便是,大嫂院子里雖是人少,可各個房間都該有鑰匙或是婆子在院子里走動吧,若不是熟悉的人,怎么能把人藏在里面?還有,您也看到了,春雁和那男子至此都是昏迷不醒,顯然就是被人做了手腳,這幕后必然有人導演著這一切!” 大夫人不傻,她主持中饋十多年,什么樣的事沒有經歷過,只是這樣的事發生在她的院子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讓她惡心! “幕后有沒有人,四弟妹自己去查與我無關,但從今以后,不要再讓我看到那個丫頭即可,至于我房里的丫頭,你也無權審問!” 析秋心中窩著火,可是她只能忍,她冷笑著看著大夫人道:“大嫂也不用這樣高高在上,我的丫頭如何處置,我心中有數,至于這件事,想必大嫂想摘也摘不干凈的吧?!” “你!”大夫人一怔,怒看著析秋道:“你什么意思?” 析秋就微笑著道:“那就請大嫂把紫鵑喊出來問一問就知道了?!?/br> 大夫人擰著眉頭,走到門口喊來婆子去找紫鵑,可是找了約莫半個多時辰,卻滿府里找不到人,這個時候大夫人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來,正巧這時天益帶著人進來,析秋就對天益吩咐道:“你用麻袋將人捆了帶出去,找個地方把人看管起來,明日等他醒了仔細問問,若是他什么也不清楚也不要為難他,若是知道……”她頓了頓后面的話有些不忍出口。 天益卻立即接了話道:“小的明白怎么做,四夫人盡管放心?!?/br> 析秋斂了雙眸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天益就帶著幾個人,把房間里依舊昏睡著的男子用麻袋捆住抬出了院子。 析秋就回頭看著變了臉色的大夫人,聲音比起方才要溫和許多:“大嫂,不管你對我有什么意見,但現在這件事很明顯,就是有人蓄意為之,針對的是你我二人,春雁我必須保住,所以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她說著一頓,看著大夫人道:“紫鵑找不到,以我所見只怕已經兇多吉少,這件事想瞞只怕也瞞不住,但不管如何總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所以明日一早我便讓人去找,等找到了紫鵑事情就會隨之明朗了?!?/br> 若是紫鵑死了,那么這個線索就徹底斷了,如果春雁記得還好,若是不記得只怕對方也不會留下什么線索讓她去順藤摸瓜! 但不管如何,她絕不會任由人拿捏! 大夫人顯然也氣的不行,她在府里這么多年,從來都是與世無爭的,如今不過動工修了個花房,就有人這樣看她不順眼! 她怒容滿面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握著茶杯極快的抖著,析秋看著她,忽然想到蕭延炙遺體回府的那一日,大夫人也是這樣,靜靜的坐著不哭也不說話,仿佛是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她緊緊攥了拳頭,對大夫人道:“大嫂早點休息吧,若是有消息我派人來告訴你的?!闭f著,就出了正房的門。 紫陽傻傻的站在院子中間,看見析秋出來就沒了方向的跟在析秋身后出了院子。 析秋看也不看她,就快步回了院子。 等析秋離開,大夫人就喊來身邊的mama,冷冷的吩咐道:“把院子里的人都喊過來,我要一個一個的審!”說著一頓又道:“帶我去紫鵑的房間!” 這邊析秋進了春雁的房門,春雁已經醒過來靠在床上,見到析秋她要下床來給她行禮,析秋按著她看著她面無異色,就知道她恐怕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果然,春雁就滿臉迷霧的指著春柳和碧槐,碧梧問道:“小姐,他們一個個都怎么了,怎么哭喪個臉?”說著,又看著自己身上:“奴婢怎么在房里躺著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析秋給她掖了掖被子,笑著道:“沒什么,你可能是累了自己也不記得了,等天亮了再說吧!” 春雁將信將疑,努力去想下午的事情,她只記得進了大夫人的院子里,紫鵑倒了杯茶給她喝,剩下的事情她就全都不記得了! ☆、第二卷 庶大招鋒 113 顧忌? 大夫人沉了臉坐在暖閣里,她身邊的唐mama就坐在炕邊的杌子上,嘆了口氣道:“小姐,這院子里留下來的都是些老人,您審也審了除了紫鵑不在,也都沒瞧出疑處來,依奴婢看這件事許是她們真的不知情?!?/br> 大夫人不相信,如今院子里一共留了兩個丫頭四個婆子,加上唐mama一共七個人,紫鵑帶了人進來不可能沒有人發現才是,怎么可能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她審問了幾遍,那些婆子的回答,卻真的沒有半點可疑之處! “mama,您說紫鵑是受誰的指使?她這么做難道只是打壓四夫人,讓我再建花房么?”大夫人擰著眉頭,冷冷清清的面容上,此刻浮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來:“大爺走了這么久,我也只想安安靜靜的度過余生,他們為什么就不能放過我們呢!” 唐mama聽著就是一驚,臉色巨變打斷大夫人的話:“夫人,這話可不能亂說,依奴婢看若事情真如四夫人所說背后有人指使,那保不齊就是五夫人做的孽,當年已故的二夫人和五夫人之間結了那么大的仇,五夫人這是在拿四夫人出氣呢!” 大夫人臉色難看至極,她擺擺手滿臉的無奈:“你不用安慰我,老五家的幾斤幾兩我比你清楚!”說完,她走到房里,拿起桌邊放著的一本經文,靜靜的看了起來。 唐mama就滿臉的不安,小心的道:“小姐,那四夫人那邊怎么說,春雁姑娘的事我們要不要告訴太夫人?” 大夫人目光微轉,輕輕道:“府里的事又怎么能瞞得住娘,與其讓她來問不如我們直接告訴她,至于如何處置就由娘來決定吧!”唐mama認同的點點頭,又道:“奴婢看四夫人只怕不愿意輕易了結此事,到時候紫鵑的事……” 四夫人今晚的態度她看在眼里,也絕非好拿捏的人,看來她也不是真的如表面所見沒有心機柔弱的樣子,那樣的眼神她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有絲膽寒。 她又想到蕭四郎…… 或許,這個府里最后要依靠的,可能還是四爺和四夫人! 大夫人臉色一變,垂了眼簾沉吟了半晌:“她是聰明人,盛怒過后也會冷靜下來,想保住自己的丫頭,不聲張此事才是最好的辦法。至于她以后會怎么做,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而娘那邊,自然有她的辦法!” 唐mama聽著便不再說話,收拾了之后便帶著婆子去了太夫人房里。 ==== 析秋靜靜坐在房中,看著墻角跳動的火燭,眸色微瞇。 春柳敲門進來,看著析秋面色沉沉,她的聲音也壓低了一分小聲道:“夫人,天益來了!” 析秋眉梢一挑,轉頭看向春柳:“讓他進來!”說著,她自己也起身走到正廳里,轉眼功夫,春柳帶著天益走了進來,和碧槐兩人守在門邊。 天益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高高瘦瘦的皮膚很白,微垂著眼簾顯得很機靈。 “你也跑了半夜,快坐下說?!蔽銮镩_口又讓碧槐去泡茶。 天益不敢坐,小心的看了坐在上面的析秋,回道:“夫人,那位男子醒了,小的套了他的話,他是隨劉執事進府來的工匠,山東人……說是今天的事全沒有半分記憶,只知道有位小丫鬟找她,說院子里的墻有個老鼠洞,想讓他幫忙堵起來,他隨著小丫鬟進了院子,那丫鬟很難客氣還給他泡了杯茶,他捧著喝了一口,之后的事就全不記得了!” 果然還是這樣的伎倆。 兩個人都被人下了江湖上盜賊常用的迷藥,在兩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兩人在脫了衣服放在同一個房間中,等著大夫人房里的下人去發現他們。 “那劉執事那邊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可有什么說法?”來大府里做事,進門前要都落實了人數,走時也要核點一遍,以免有人落單私留在內宅內。 天益垂著頭,慢慢回道:“劉執事那邊說是有人家中有事,下午就被領事送出了府?!?/br> 若真是這樣,那么劉執事和那位男子就必然有人在說慌了。 析秋看著天益,聲音冷了一分:“那你查的結果呢?” 天益暗暗吃驚,沒想到四夫人這樣細心,他確實是查甚至也派人去了山東,查證此人所說的身份是否屬實,他想了想回道:“小的仔細問過了門房,中午確實有人出府了!”說著一頓他又道:“所以小的又回去審問那人,那人才如實招供,說那小丫鬟給了她十兩銀子,說府里不準請人來做私活,所以只能私下找他,讓他先出去府,然后小丫鬟又開了側門放他進來,小的又問了那人,領他進來的丫鬟長的是什么樣子,他描述和紫鵑的相貌基本一致!” 這么說來,整件事情只有紫鵑一人在參與?她想到大夫人在院子里審了許久卻毫無收獲的事情! 天益仿佛知道析秋的疑問,就有些沉重的點點頭,回道:“這些事,看來都是紫鵑一人做的……”天益的話仿佛沒有說完,欲言又止的樣子。 析秋靜靜看著他,心里卻生出疑惑來…… 過了片刻,她問道“這件事沒有旁的人知道吧?!” 天益回道:“都是小的和天成暗暗查的,沒有和任何人提起?!蔽銮锫犞蜐M意的點點頭:“人你先暫時扣著!” 天益點點頭應是,析秋又道:“你先出府吧,二門這會兒該落鎖了!” “那小的出去了,夫人若是有事就讓二門的婆子去喚小的?!彼臓斪咔翱墒欠愿肋^他的,若是夫人有吩咐,讓他聽夫人的差遣。 析秋讓春柳和一個婆子把天益送出院子。 天益的表情……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復雜許多! 析秋便喊來春柳,碧槐,碧梧以及紫陽進來,析秋指了面前的椅子道:“都坐下說話?!?/br> 紫陽有些忐忑的去看春柳,就見春柳應是后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就隨著春柳幾人,小心翼翼的挨著椅子坐了半個身子。 析秋看著幾人,聲音淡淡的:“今晚的事,你們誰也不準出去說半個字,若不然我定不會輕饒,可知道?!” 她聲音很輕含著一絲疲憊,但幾個丫鬟卻俱是神情一怔,紫陽余光偷偷去看四夫人,就見她表情平靜,可卻是有股無形的壓力落在她身上,她不敢說出半個不字,仿佛不用四夫人去證實,她便能想到她必然會說到做到! 紫陽想到春雁今晚的樣子,暗暗擦了額頭上的汗。 “夫人!”春柳有所顧忌的看了紫陽一眼,紫陽見她看過來立刻低下頭去,春柳想了想還是道:“這件事我們要怎么做?” 析秋挑著眉頭看她,問道:“你們覺得呢?!” 春柳想也不想就回道:“自然不能任她們拿捏,不然她們還以為我們怕了她們!” “不對!”碧槐很果斷的打斷了春柳的話:“夫人,奴婢雖然不知道怎么做,但絕不能這樣處理!”春柳聽著面色一沉,怒聲叱道:“那你說怎么做?難道春雁白白受了這樣的委屈?難道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這件事這么明顯,分明就是有人針對我們,夫人若是真的忍了,以后我們在侯府只怕更難立足?!?/br> 碧槐滿臉通紅,喃喃的看了析秋一眼,見她面色淡淡的并無怒容,她受了鼓勵心里一橫就回道:“我沒有說讓夫人忍了這口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們大張旗鼓的去找兇手,大張旗鼓的去爭,最后爭回來的,并不是我們的面子,而會丟了春雁的名聲!” 春柳聽著一愣,她意識道碧槐說的有道理,可是心里這口氣卻怎么也咽不下去:“即便我們不說,大夫人那邊難道就沒有人說嗎?這件事你就想瞞也不可能瞞得??!” “別吵了!”碧梧攔住兩人:“兩位jiejie都別說了,我們聽聽夫人怎么說吧!” 春柳和碧槐兩個人就停了下來,紛紛去看析秋。 析秋卻是沒有答復她們,而是轉了頭去問紫陽:“紫陽,你在府里時間長,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紫陽怔住,她沒有想到四夫人會問她的意見,她自小進府后來被分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做灑掃,一直是三等丫鬟,直至四爺回府太夫人才挑了她和寶珠兩人,升了二等留在這邊服侍四爺。 不管寶珠心里有什么打算,她只想本本分分在府里做到十八歲,然后被放出去,找個普通的男子嫁了,生兒育女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她和寶珠在四爺這邊很輕松,四爺不常在府里,她們兩個也成了各房里最清閑的丫鬟……后來四爺定了親事,是原二夫人的庶妹,她曾在太夫人的院子里見過她,長的很美年紀很小,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性子很綿和。 她暗暗有些期待,可是又害怕。 二夫人嫁進來時,原來留在侯爺身邊的幾個大丫頭,不到半年的功夫,配人的配人,送去莊子里的送莊子,如今二夫人房里服侍的都是二夫人陪嫁的丫頭……兔死狐悲,她也有這樣的擔憂! 所以,當四夫人新婚之夜問她們各自的做的差事時,她和寶珠兩人都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