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一直聽說,今兒可真算瞧見了?!倍蛉藵M臉的笑容,她身邊的一位穿著鵝黃褙子,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婦人笑道:“我今兒也是第一次見呢,果然靈的很……四表弟可真是好福氣哦?!?/br> 正說著,有丫鬟端了一盤子餃子上來,全福人就夾了一只放在碗里去喂析秋吃,析秋硬著頭皮咬了一口,就聽到有人問:“生不生?” 析秋垂著臉,雙頰緋紅低聲回道:“生!” 對面站在承寧郡主旁邊的穿著鵝黃色褙子的夫人,就掩面笑著道:“四表弟,這可是弟妹親口說的,生!”滿屋子的掩袖笑著,蕭延箏聽著就羞紅了臉,拉著自己的丫鬟就跑了出去。 那穿著鵝黃色褙子的婦人就轉了頭去看蕭延箏,大笑道:“二meimei不要走呀,你的日子也近了,可學著點!”蕭延箏走路的步子邁的更快了! 二夫人就轉了頭對那婦人道:“華嫂子,二meimei面皮??!”語氣里有著明顯的維護之意。 華嫂子?那日二太太來給析秋說房事時,曾和她大概說了一遍蕭府的情況,蕭老侯爺祖籍松江,家里一共兄弟三人,如今只有蕭老侯爺這一房住在了京城,其它兩房依舊留在了松江。 難道這個華嫂子就是松江來的?!難怪析秋聽著她說話,語調中就有種熟悉的上海腔。 念頭閃過,有人用托盤托了兩只半邊的巹來,底座的莖上用紅繩拴著,里面各盛了酒,全福人就端了一只給析秋,另一只就給蕭四郎,析秋用袖子掩面喝了一口,甜甜辣辣的還微帶著苦味…… 析秋的臉攏在袖子里,轉了眼去看左邊的蕭四郎,他正眉眼含笑的看著他,微挑的眼尾斜斜的看著她,眼底有讓人看不盡的情緒。 她的心突然便漏跳了一拍,慌忙側開臉將巹中的酒飲盡,又交給全夫人…… 全福人接過兩只各半邊的巹合在了一起,唱道:“夫妻一體,共進共退,白頭偕老……” 這邊說著,門外就有人來報道:“大都督,宮里來人了?!?/br> 蕭四郎微微點頭,這邊承寧郡主開口道:“四弟莫急,先換了衣裳,我去前面看看!” 蕭四郎就朝二夫人點點頭表示謝意,二夫人就帶著一屋子的人出去。 “我去換件衣服,你把頭上的鳳冠摘了吧!”蕭四郎低頭對析秋道:“稍后我們一起出去?!?/br> 人走了析秋終于松了口氣,點頭道:“好?!边@鳳冠壓的她的脖子都轉不得。 她轉頭去對身邊站著的兩個陌生的穿著秋香色比甲的丫鬟道:“勞煩兩位姑娘,去把我的丫鬟叫來?!眱蓚€丫鬟就朝析秋屈膝行了禮:“是!”轉身出了門。 轉眼功夫,春雁和春柳疾步走了進來,春柳問道:“小姐,您還好吧?!”不過一天沒有見面,仿佛隔了許久一樣,滿臉的擔憂,說完還在房里四處看了看:“大都督去前面領旨了嗎?” 析秋沒有急著回答,就先指了指頭頂:“先幫我摘下來?!贝貉愫痛毫蛶椭銮锇杨^上的鳳冠摘下來,析秋長長的舒出口氣:“幫我重新梳頭!” 春雁就手腳麻利的幫析秋挽了發髻,又找了一支蘭花紋琺瑯彩步搖,金鑲珠寶半翅蝶簪并著兩朵紅色的珠花戴上,這時候蕭四郎已經從里間換了緋色繡五寸花紋的朝服走了出來,莊嚴的朝服更襯得豐神俊郎,身姿挺拔,他微微頷首問道:“好了?” 析秋站了起來,回道:“好了?!笔捤睦赡抗庠谒砩限D了一圈,點了頭帶頭出了房門,析秋跟在他后面,兩人過了穿堂出了院前的如意門,就上了小徑…… 析秋仿佛來過這里,像是蕭四郎從前住的院子,不過門的位置卻是換了一邊…… 到了前院,就看到太夫人,大夫人,兩年未見,原宣寧侯夫人如今的大夫人瘦了許多,比起以前更為的清冷,目光淡淡的看著側面,見析秋過來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析秋也朝她點點頭,便垂著頭乖巧的站在蕭四郎身后,顯得大方得體卻有不張揚。 蕭延亦和二夫人,蕭延庭還有五夫人則在院中和一位穿著絳紅袍服的內侍說著話,見蕭四郎過來內侍就笑著抱拳道:“恭喜大都督?!闭f著,目光在隨后而來的析秋臉上轉了一圈。 年紀雖小,但行止沉穩眼神平靜,面上沒有絲毫緊張慌亂或是好奇的表情,這份氣度倒不是像是五品官府中的庶女! 內侍看著暗暗點頭,便抬了手中的明黃懿旨:“大都督接旨吧?!?/br> 蕭延亦和和二夫人跪在太夫人后面,蕭四郎和析秋并肩跪在其后,蕭延庭以及五夫人則在旁邊跪了下來。 內侍便展開明黃的卷軸,念了一段類似于國之社稷,家之根本……互敬互愛……之類的話,然后賜了一對玉如意和一對八寶琉璃縭紋玉佩便收了旨,蕭四郎起身謝過:“有勞段公公!” 蕭延亦便笑著道:“段公公到前面去喝杯水酒吧?!倍喂χ氐溃骸斑€要回宮復太后娘娘的旨,灑家改日再來討酒喝!”說完,和太夫人行了禮,太夫人道:“勞公公向太后娘娘轉達妾身的謝意?!?/br> 雷公公笑著道:“一定!”又轉頭朝二夫人抱拳道告辭。 蕭延亦就轉頭和太夫人道:“娘,我去送送雷公公?!彼f完,目光在析秋身上飛快的掠過,眼神一暗轉頭去和蕭四郎說話:“五弟去招待客人,我送送雷公公?!?/br> 蕭四郎不置可否。 蕭延亦和蕭延庭各去了外院,大夫人是孀居不宜出息婚宴,就隨著兩人帶著自己的丫頭婆子一起走了,回了自己院子。 析秋站在那里,就感覺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擰了擰眉頭也不去找,就碎步走到太夫人面前蹲身行了禮:“太夫人!” 太夫人就笑著攜了她的手,這邊五夫人也笑著走過來:“四嫂,這可是要改口了,還喊太夫人呢?!?/br> 析秋臉頰一紅,飛快的看了一眼蕭四郎,垂了頭喊道:“娘?!?/br> 太夫人看在眼里,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微微點頭問道:“累了吧,先回去歇著吧,皇后娘娘的旨意恐怕還要再等等?!?/br> 析秋一愣,皇后娘娘還會派人來?! 析秋正要說我扶您進去歇著的話,這邊蕭四郎已經接了話道:“我先送析秋回去,稍后若是再來旨,再來便是?!?/br> 太夫人就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析秋和太夫人行了禮:“娘,我先回去了?!碧蛉它c點頭:“去吧!”析秋又轉身和二夫人說話,二夫人朝她笑著道:“娘房里還有來賀禮的客人,我走不開,若不然我就陪你回去坐坐了?!?/br> 析秋暗暗詫異,面上卻是笑著道:“給二嫂添麻煩了!”五夫人在一邊看著目光微微一閃,卻是沒有說話,和析秋笑笑就轉頭去扶著太夫人。 析秋就隨著蕭四郎順著原路往回走。 剛才一路來她沒有注意,現在再走一遍她終于確定了新房的位置,果然是原來蕭四郎住的院子,只不過將原來對著東南的門換了位置,改道東北方向去了,這樣走起來雖繞遠了路,可是門離佟析華原來住的院子要遠了許多。 不知道承寧郡主嫁進來后,還有沒有住在這里,當時佟析華的陪房又住在哪里的?! 蕭四郎負手走在前面,比來時的步子故意放慢了許多,析秋跟在后面想著心思,冷不丁的他停了下來,析秋詫異的抬頭看著他,幽暗的燈光下他面容讓人看不清晰,開口問道:“累不累?” 他出了聲,跟在后面的丫頭婆子就自覺的退了幾步,析秋看著搖頭道:“不累!”蕭四郎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身又繼續走。 到了新房里,蕭四郎站在門口卻沒有進去,目光灼灼的看著析秋,析秋挑了眉頭問道:“怎么了?” 蕭四郎面無表情回道:“我去前面敬酒,你……自己待會兒?”說著一頓又道:“若不然,我把延箏喊來陪你可好?” 原來是特意送她回來的。 析秋笑著搖頭:“房里頭都是丫頭婆子,我一個人無妨的,你去吧!”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相處,析秋努力適應著。 蕭四郎微微點頭:“我吩咐了廚房給你送飯菜來,你先吃點墊墊!”說完,又看了析秋一眼,才轉身獨自沿著小徑出去了。 析秋目送她離開,這才轉身進了房,又顧忌著皇后娘娘的人不知何時來,只讓春雁打了水幫她洗了臉上的妝,又重新坐在圓桌前喝著茶。 房間里先前的兩個穿著秋香色比甲丫鬟還守在門口,見析秋看過來,兩人就過來行了禮:“四夫人!” 析秋微微點頭,笑問道:“你們是四爺身邊伺候的?” 兩個丫鬟面色一變,眼底露出恐懼的顏色,正猶豫間又聽四夫人笑道:“我今兒才來也不熟悉……你們各叫什么名字,當的什么職?” 左邊略高些的丫鬟回道:“奴婢紫陽,是四爺院里負責漿洗的?!迸赃叺挠值溃骸芭緦氈?,負責四爺的起居?!?/br> 都是以樹為名! 析秋笑著問道:“知道了,你們也累了一天,都去歇著吧!”隨即,她就聽見兩個丫鬟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邊有面生的婆子端了八菜一湯進來,析秋問才進來的春柳四人:“你們可吃過了,一起坐了吃吧?!?/br> 春柳和碧槐道:“我們來的早,在下面吃了?!庇只仡^看著春雁和碧梧,春雁笑著道:“吃了!” 碧梧看著滿桌子的菜吞了吞口水。 析秋就笑著讓碧梧盛了飯,碧梧不敢上座就撿了菜坐在杌子上飛快的吃了一碗飯,春雁就連連皺眉擰著她耳朵道:“整日里就知道吃!” 碧梧滿臉委屈:“我沒吃飽嘛,剛剛那么多不認識的,又見不到小姐,我心里慌沒吃幾口?!?/br> 春雁心里也高興,笑罵道:“沒吃幾口?我可瞧見你吃了兩大碗?!北涛噜街觳徽f話。 析秋笑著道:“也別說她了,今晚你們住的地兒可安排好了?” 春柳就回道:“安排了,就在小姐院子的后面?!蔽銮稂c點頭沒有再說話,捧著碗肚子覺得很餓,可卻只喝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 待析秋吃過飯,正好外面又丫鬟隔著門回道:“四夫人,四爺請您去外院,說皇后娘娘的懿旨到了!” 析秋急忙擦了手,帶著春雁,春柳四人又去了前院。 皇后娘娘賞的也是一柄玉如意,并著一套碧璽紅寶石飛鳳赤金的步搖和同款的手串一套,以及大紅的蜀錦,滾雪細紗八匹布料,一尊寓意多子多福的玉石石榴樹。 等析秋再次回到房里,就立刻讓春雁打了水給她沐浴,泡在浴盆里她頓時覺得緊繃著一天的神經就松懈下來,可還不待她緩口氣,外面就聽到春雁喊道:“四爺!” 蕭四郎回來了?怎么這么早! 她飛快的起身站了起來,胡亂的抓了毛巾擦了身子,找了件粉白的中衣穿上,換了件在家是常穿的半舊的茜紅素面褙子,扣緊了領子深呼吸了口氣走了出來。 蕭四郎正坐在她剛剛吃飯的桌前喝著粥,她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見到析秋出來,蕭四郎便放了碗,看見她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身后,身上穿著件半舊的褙子,隨意中透著一絲慵懶,但神情卻顯得很戒備,他面無表情的起身,指了指她的頭發道:“頭發快絞干了,免得受涼?!?/br> 析秋不敢看他,就垂著頭應了。 “我去沐??!”蕭四郎站起來,負手進了凈室,析秋回頭去看紫陽和寶珠,就見她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門邊,沒有要跟進去伺候的打算。 難道她們不近身伺候?那蕭四郎平時的事都是自己在做?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讓春雁進去伺候,里面已經傳來水流的聲音,她便讓春雁拿了干帕子來給她擦頭發,紫陽機靈就從外間端了火盆來,幫著析秋烘頭發,碧槐則和碧梧收拾桌面,春柳到屏風里去鋪床。 等她頭發半干時,蕭四郎從離間走了出來,穿了一件褐色的家常道袍,身上的酒氣沒有了,換成一種淡淡的香味,她說不出是什么味兒卻覺得很好聞。 蕭四郎在雕著雪映紅梅的圓桌前坐了下來。 他一出來紫陽和寶珠就自發的退了出去,春雁和春柳面露遲疑去看析秋,析秋便點點頭,春雁就帶著三個人魚貫出了門。 析秋披著頭發起身,只覺得心在嗓子眼跳動,她不去看蕭四郎,明知門已經關好卻依舊走到門口推了推了門……忽然身后就傳來蕭四郎低低的咳嗽聲,她轉頭去看他,一回頭就看到他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析秋呼吸都覺得停住了,手腳不知放在哪里,故作鎮定的走到桌前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喝茶!” 蕭四郎抿著唇卻沒有接茶,而是手臂一轉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 “??!”毫無征兆的析秋被他一帶,就滾進了他的懷里,隨即鼻尖就充斥著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淡淡香味,析秋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兩人咫尺之間,鼻息可聞! 析秋本能用手低著的胸口,心跳如鼓,沒話找話開口道:“那個……我……你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備飯的話沒有說出來,她就已經后悔了,剛剛才看到他吃了一碗粥。 蕭四郎眉梢微挑,滿眼里笑意盎然,翹著唇角飛快的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挑著眉頭道:“確實餓了!” 一句引人遐想的話,析秋臉紅的若番茄一樣:“你……放我下來,我們談一談!” “有話明天再說!”他說的毋庸置疑,隨即身子一動人就站了起來。 析秋就覺得腰間一緊,人隨即騰空而起,她一驚就抓住蕭四郎的衣襟,驚恐的看著他:“你干什么!” 蕭四郎看著她驚慌的樣子,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又低著頭在她額頭啄了一下,聲音愉悅的道:“真是個小丫頭!” 隨著房間的燈一暗,只余下屏風外兩盞大紅花燭跳動著,將房間攏在一片曖昧的紅色中,析秋整個人落在軟軟的錦被中,還不等她換姿勢,身上便是一重,蕭四郎密密的壓了上來,手便探進她的衣襟里…… 析秋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曾經做過了無數心理建設,無數寬解安慰的話在這一刻頃刻被沖擊的消散無蹤……她只覺得四肢僵硬起來,就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抬不起來,只能睜著一雙大眼滿眼霧氣的去看著他。 蕭四郎低頭輕吻著她的脖頸,不經意抬頭就看到析秋一雙朦朦朧朧的大眼,欲語還休的看著他,他眼神一暗唇便不自控的覆了上去…… “丫頭!”他順著她的眼簾一路親吻到嘴角:“別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