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佟析華緊緊咬著牙齒:“不滿意?難道我不是為了侯府,若是他們有辦法,我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只是如今事情未成,若是成了呢,他們還不是只有感謝我的份?!?/br> 大太太沒了話! 佟析華皺著眉頭,如今這個局面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太夫人的錯,更加不是蕭延亦,而是藤氏姐妹一手造成的,處心積慮想把她擠出去,那也要看看她們有沒有這本事,想到這里她便去看林mama,林mama默契的把身子湊過去,佟析華就和她耳語幾句,聲音并不低大太太也聽的清清楚楚,等佟析華說完話,林mama就鄭重的點點頭回道:“二夫人呢放心,奴婢心里有數,一定辦妥!”說完,她轉身就出了門。 大太太就嘆了口氣,無奈的看了眼佟析華,對她道:“有的事你可以做,但要做的小心些,千萬不能傷了二爺的心!”佟析華就微微笑了起來,回道:“娘放心,女兒心中有數!” 女兒房里的事,大太太也只能說到這里,她站起身對佟析華道:“府里也沒什么事,我今晚就陪著鑫哥兒睡,免得驚著他!” 佟析華就放心的點了點頭:“有娘在,鑫哥兒我也放心了?!贝筇透┫律斫o佟析華壓了壓被角囑咐道:“你快歇會兒,別費了神,太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你不能再受刺激了?!?/br> 佟析華就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等大太太出去,她便突然又睜開,眼底盡是破釜沉舟之勢。 到了下午,大太太去太夫人那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粉飾太平的說了半天的話,這邊藤秋娘上午出了府,到了下午便一頂小轎自側門抬了進來,住進析秋和佟析硯曾住過的院子里,房間里五夫人已經囑咐婆子略收拾了一番,點了龍鳳花燭,藤秋娘進到房里獨自關了門,嘴角的就露出微微的笑容來。 蕭延亦被人從外面尋了回來,從不喝酒的他,沾了滿身的酒氣,直接被太夫人派人送到藤秋娘的院子里,蕭延亦目光迷離的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又朝佟析華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轉身便大步走進了房里。 入了夜大太太便將鑫哥兒抱到佟析華臥室隔壁的暖閣里,佟析華睡在臥室里,問秋萍話:“二爺可回來了?” 秋萍支支吾吾半天,又覺得這件事瞞不住,就小聲的回道:“下午就回來了,喝了酒……直接去了藤姨娘的房里?!痹捯舴铰?,佟析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了拳頭,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就滑了下來,秋萍膽戰心驚的上去勸她:“夫人,奴婢瞧著二爺也是不愿的,若非太夫人顧忌五夫人的面子,逼著二爺去,我看二爺根本不會進藤姨娘的院子?!鼻锲颊f著一頓,又露出一絲解恨的笑容來:“她現在進了我們的房里,搓扁捏圓還不是任由夫人發落?!?/br> 佟析沒有說話,卻忽然強撐著要坐起來,秋萍一驚按著佟析華道:“夫人,太醫說您的身體可不能再受累了,您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去做,您可是要顧忌著身子??!” “扶我起來?!辟∥鋈A說的斬釘截鐵,秋萍再怎么得力也不過是奴婢,她小聲道:“奴婢去喊林mama!” 佟析華目光一凜,就看著她道:“站??!”秋萍只得停了腳步,垂著臉上去小心的扶著佟析華,又幫她穿了衣裳,佟析華就喘著氣吩咐她:“我們悄悄出去,不要驚動大太太?!?/br> 秋萍滿臉的為難,可不敢違逆了佟析華的意思,只能扶著她起來小心翼翼的出了門,院子里守夜的婆子,見到二夫人這么晚還出了房,頓時一陣錯愕,秋萍就擠著眼朝她們搖搖頭,婆子忙低下頭去,佟析華和秋萍就穿過了前庭拐到抄手游廊去了后院。 藤秋娘的院子里,依舊是燈火通明,明亮的窗戶上依稀能看到房里有人影走動,佟析華就在院門口的一顆梨樹下站定,遠遠的看著院子里的動靜,秋萍急的滿頭大汗,二夫人不會想要這樣一直看著藤姨娘的房間到天亮吧?! 她張了幾次嘴,想去勸一勸佟析華,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熾亮的房里撲的一下熄滅了燈,頓時,秋萍只覺得滿世界里都死寂了,眼睛也仿佛隨著那盞燈的熄滅,而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二爺……他真的留在疼姨娘的房里了。 她想到自己的命運,開了臉卻依舊是完璧之身,她以為不是二爺不喜她,而是二爺根本不在意這些,不單是對她,即便是對二夫人也很少宿在房里,可是剛剛那一盞燈的熄滅,卻徹底打碎她的幻想。 原來二爺不是不喜,而是不愿碰她! 她面如死灰,毫無知覺的站在哪里,只覺得自腳底升起一股涼意來……過了許久她才驚覺的發現,身邊的二夫人沒有動靜,她轉頭去找,卻發現二夫人正雙眼瞪著一眨不眨的看著那間窗戶,無聲無息的,若非她扶著樹枝的手臂顫抖不停,秋萍甚至以為…… 這樣的二夫人,仿佛垂死之人在最后的掙扎! 秋萍害怕的抱住佟析華,小聲的喚道:“二夫人!”她不碰還好,手剛剛抱上去,佟析華便是身體一傾,一口血驟然噴了出來,秋萍被噴了滿臉的血,卻不敢去擦,她摟著二夫人就要大聲求救。 佟析華善存一絲清醒,就按住秋萍的手,斷斷續續的道:“扶我……回去!”秋萍無力的抱著她,又拖不動,只能將佟析華推到身后,自己蹲在地上將她放在自己背上,她自小進府哪里做過這樣的體力活,一時不著力便淬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佟析華最后一絲清醒,也在轟然倒地時,徹底湮滅。 秋萍嚇的整個身子抖著不停,她咬著牙半拖半拽的將佟析華拉到前院,院子里守著的婆子一見到秋萍,就嚇得軟了腿,秋萍瞪著眼睛怒斥道:“都是死人嗎,還不過來幫忙!” 兩個婆子急忙跑過來,兩人合力將佟析華扛了起來,抬進了房里。 大太太從夢中驚醒,她一坐而起,去喊房mama:“快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狈縨ama聽著,就立刻披著衣裳從腳踏上爬起來,開了門出去就看到幾個婆子抬著佟析華回來,她一下子撲過去:“小姐……大小姐!”大太太聽到房mama的驚呼聲,就立刻從床上下來,來不及穿鞋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快去請太醫!”大太太一看佟析華這樣,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立刻吩咐秋萍去請太醫,又對她囑咐道:“就說二夫人夜里病情加重,旁的話不要多說?!?/br> 秋萍忙點著頭,提著裙子飛快的跑出院子。 大太太就帶著人把佟析華放倒床上,忙碌了半夜連太夫人那邊也驚動了,連夜也由著吳mama扶著過來,太夫人看到躺在床上滿臉死氣的佟析華,就對外頭的人吩咐道:“快去把二爺請來!” 過了許久蕭延亦才過來,他后面跟著劉太醫,蕭延亦換了身衣裳,梳洗過后身上依舊殘留著酒氣,太夫人就狠狠的皺了皺眉,大太太此刻看著他,就恨不得上去狠狠扇他兩個耳光。 自己的嫡妻臥病在床,他卻和妾室洞房花燭,算她錯看他了! 蕭延亦對兩人的目光仿佛好無所覺,依舊是淡然立在房中,對劉太醫道:“有勞先生了?!眲⑻t就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就上去把脈,片刻他起身嘆息的搖了搖頭,大太太一驚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 劉太醫就回道:“下午替二夫人把脈時,我就曾囑咐過,二夫人的病定要靜養,切不可再受累受刺激……”他說的是空話,大太太不想聽直接問道:“那現在如何?” “回天乏術!”劉太醫就抱歉的對太夫人和蕭延亦叉了叉手:“恕老夫無能!太夫人和二爺還是準備后世吧!” 大太太驚呼一聲,就撲倒佟析華身上哭了起來,蕭延亦也是身體一怔,眼神漸漸變的晦暗,太夫人也紅了眼睛拿帕子擦著眼角,吩咐吳mama送劉太醫出府,這邊便對蕭延亦道:“你今晚哪里也不準去,就留在這里陪陪析華吧?!?/br> 人之將死,過往恩怨又何必記著呢! 蕭延亦沒有反駁,就沉默的站在房間中,房外秋萍幾人也是低聲哭了起來,吵醒了鑫哥兒,滿院子里丫鬟婆子孩子的哭聲震天。 佟析華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她見大太太哭的雙眼紅腫,就握著大太太的手:“娘,女兒不孝恐怕要先走一步了,往后您沒事可要多來看看鑫哥兒啊?!贝筇岵坏米屗嗾f話,就點著頭:“娘知道,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娘,我沒時間了,您讓我把話說完?!辟∥鋈A就搖著頭,又去看太夫人:“娘!”太夫人就捂住眼角走過來,房mama就端了杌子放在太夫人身后,太夫人坐下對佟析華道:“你說,娘在!” “娘,我希望您不要怨我,雖然我做了糊涂的事,可是事事都是為侯府著想,為二爺著想,您能體諒我的心情,原諒我嗎?”太夫人就點著頭,佟析華又道:“娘,我有個請求,請您答應我!” 太夫人點頭道:“你說!”佟析華就捂住胸口深喘了口氣才道:“我死后,想請您在我兩個meimei中,挑一個進府,鑫哥兒太小,他的身體您又知道,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啊……” 太夫人聽著目光就微微一閃,迅速看了眼大太太,就見大太太也是滿臉驚詫的表情,她就皺著眉頭去安撫佟析華:“你好好養著病,不要再說這樣喪氣的話!” 蕭延亦站著,身體就是微微一顫,垂了目光滿臉的黯然。 佟析華固執的,一手拉住太夫人的手,一手握住大太太的手,問太夫人道:“娘,您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請你看在鑫哥兒是侯府嫡長孫的份上,求您答應我!” 太夫人腦海中不知為何,就浮現出析秋側著臉微微一笑的樣子來,她擰眉頭就道:“好,娘答應你?!辟∥鋈A面色一喜,就去看大太太:“娘,這件事您和太夫人商量,兩個meimei由您們定,六meimei聰明懂事,八meimei也乖巧可人,雖年紀小了點,可也能先娶進門過幾年再圓房……”重要的是,她進門幾年沒有子嗣,就能全心全意的去照顧鑫哥兒,等鑫哥兒大了她再懷有子嗣也威脅不到鑫哥兒的地位! 大太太滿臉的淚,此時巴不得自己替佟析華去死,那還能顧得了許多,點頭不迭道:“都聽你的,都聽你的!”佟析華笑笑,就握著大太太的手,在她手心里寫了個字! 大太太心領神會,就默默的點了頭。 佟析華松了口氣,目光又放空似得看著屋頂的承塵,喃喃的道:“把鑫哥兒抱過來吧,我想看一看他?!碧蛉司土⒖谭愿廊巳Ⅵ胃鐑罕н^來,佟析華就側著臉去看鑫哥兒,嘴角露出絲笑容來…… 她不知疲憊的逗著鑫哥兒說話,卻自始自終沒有去看蕭延亦一眼,房間靜悄悄的只剩下佟析華若有若無的喘氣聲,直到天色漸漸放明,林mama帶著宋mama從外面跑進來,一見佟析華這樣,林mama頓時老淚糊了滿臉,佟析華就朝林mama伸出手,林mama握著她的手,當著太夫人和大太太蕭延亦的面,就附在佟析華的耳邊,悄悄說了句什么…… 佟析華嘴角就綻開大大的笑容出來,握住林mama的手道:“mama扶我起來,我要梳洗穿衣……”頓了一頓又道:“就穿我成親時穿的那件嫁衣!” 一屋子的人低聲哭了起來! == 析秋緊張的來回在房里走動,一會兒抓著春雁的手道:“你再去讓婆子去瞧瞧,生出來沒有!”春雁就把析秋按在炕上坐下來:“昨天劉太醫離開時可是仔細吩咐過您,千萬不能再累著了,您再關心司榴,可也顧著自己的身體吧!” 析秋就嘆口氣坐了下來:“這都一夜了,怎么還沒有生下來!”司榴從昨天申時就開始陣痛,痛了一夜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她怎么能不擔心:“不然你親自去瞧瞧,她用的剪刀,棉布,可都是仔細煮過的,孩子的鞋襪可經過暴曬!” 春雁有些哭笑不得,她還從未見過六小姐這樣手忙腳亂無措的樣子,就安慰她道:“奴婢都仔細問過了,確確實實都按照您的吩咐消毒了?!彼f著正好司杏掀了簾子進來,她怕析秋不相信,就拉著司杏道:“小姐若是不信,就問問司杏!” 司杏捂住嘴吃吃笑了起來,析秋嘆了口氣靠回迎枕上,司杏就放了手里的食盒:“小姐,先吃點東西吧!”析秋哪里有心情吃東西,就擺著手道:“你們吃吧,我不餓?!?/br> 司杏正要說話,忽然門簾子自外面掀開,春柳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看著析秋就笑道:“小姐,生了!”析秋眼睛一亮,傾著身子問道:“快說!” 春柳回道:“兩個兒子,母子平安!” 析秋就長長的透了口氣,壓了一夜的石頭頓時落了下去:“謝天謝地!”春雁和司杏就拉著春柳問道:“誰來報信的,怎么也沒瞧見紅蛋?” 春柳回道:“是來旺家身邊的小丫頭,顛著腿腳說完就跑了!”恐怕來旺家的早喜的忘了這茬事了。 析秋是第一次經歷身邊有人生孩子,顯得很開心:“快去問問還缺什么,司榴可有奶水,孩子幾斤重,生下來哭聲大不大……”她囑咐了一堆話,聽的司杏幾人目瞪口呆,看著析秋直笑:“小姐,您這真是比來旺家的這做婆婆的想的還細!” 析秋也覺得自己的神經過于緊張了,也微微笑了起來! 幾個人圍著桌子吃了飯,佟慎之破天荒的過來了,他隔著簾子聲音沉沉的道:“六meimei可在?”析秋一驚,立刻放了碗筷親自掀了簾子出去:“大哥哥!”佟慎之微微點頭,就面色沉重的對她道:“母親派房mama回來了,大jiejie她……剛剛去了!” 析秋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她原以為還要等些日子,沒想到這么快,難道是昨晚又發生了什么事? 她也沉了臉,朝佟慎之點了點頭:“大哥哥稍等,我換了衣服就來?!辟∩髦c頭道:“你直接去二門,我們在那邊一起過去?!?/br> 析秋就回了房里,幾個丫頭臉色因為司榴生產帶來的喜色也悉數收了起來,一個個默不作聲的服侍析秋梳洗換衣,不同于侯爺時的素色,析秋這次穿了孝服,頭上只戴了兩朵粉白的珠花,便帶著司杏和春雁匆匆去了外院。 二門口,佟慎之,佟敏之,佟析言,佟析硯,佟析玉以及徐天青都在,等析秋一到幾個人皆沉默的分別上了馬車,一路上析秋隔著車簾子都能聽到街上百姓竊竊私語的議論的,越接近侯府,議論聲便是越頻繁。 “宣寧侯府真是多事之秋啊,這邊侯爺頭七還未過,好不容易下了圣旨封了蕭二爺爵位,二夫人得了一品夫人銜,可連圣旨都未領二夫人就撒手而去了!唉……” “可不是,事情一樁接一樁,真不知道太夫人能不能受得住??!” 析秋怔住,難道圣上已經批了承爵的折子,這么說蕭延亦已經是宣寧侯了? 她暗暗搖頭,不知道佟析華連死前,有沒有一絲半點的后悔? 后悔,佟析華怎么也沒有想到,封爵的圣旨會在此時下來,她躺在床上目光渙散的聽著大太太說著圣旨的內容,終于是落了淚,大太太也緊緊抱著她:“我的兒,你如今是宣寧侯夫人,朝廷封的一品夫人,你要好好養著身子,千萬保重??!” 佟析華仿佛想到什么,突然伸直了手,眼睛直直的盯著站在門口的蕭延亦,死死盯著他……大太太著急的拉著她:“華兒,你要說什么?” 蕭延亦看著她,就緩緩的走了過去,扶住佟析華伸出來的手,這只手已經瘦的只剩下骨架,卻力氣大的出奇死命的扣住蕭延亦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寫著字,可是因為太急太亂沒有章法,字不成字根本無法辨認。 蕭延亦靜靜站著,目光微斂,視線從他的手心移開,落在佟析華的臉上,淡淡的出了聲:“你放心,我定會立鑫哥兒為世子!”話語雖輕,卻是不容置喙! 話語方落,佟析華握著的手,就驀地松了下來,嘴角掠出一絲笑容,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大太太放聲痛哭,太夫人也由吳mama扶著哭了起來! 析秋到侯府時,佟析華已經小殮,侯爺的頭七未過,侯府里的白幡現成的,下人們依舊是一身孝服,祭棚搭在外院,佟慎之并著佟敏之以及徐天青直接去了外院,析秋則和佟析言,佟析硯,佟析玉去了內院。 大太太哭倒在椅子上,四個女兒進到佟析華的臥室里,析秋一進門,便就有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眉頭緊緊的蹙了蹙,垂了臉隨著佟析言往床邊走。 佟析華的遺體已經是梳洗穿戴過了,正面色安詳的躺在床上,鑫哥兒仿佛被這樣沉重的氣氛驚著,哭鬧著不停,奶娘在一邊輕聲哄著,秋萍,秋露披麻戴孝跪在床邊,見四位小姐進來,就在床前放了褥墊,四個人依次給佟析華磕了頭。 析秋隨著佟析言起身,走到太夫人面前,低聲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走到大太太身邊,站在她身后,佟析硯就趴在大太太的膝蓋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太太摸著她消瘦的后背,骨頭硌著她的手心,她的目光又落在同樣瘦的不成形的佟析華身上,眼淚流的更兇! 析秋就上去扶著佟析硯,佟析言目光微微一動,就自身后端著茶盤進來的丫頭手中,拿了茶水端給大太太:“母親,您要注意身體啊?!贝筇吞ь^詫異的看了眼佟析言,見她眉宇間似有愁苦,正紅著雙眼含淚看著自己,大太太就感動的拍了拍她的手,點頭接過茶來。 佟析玉則用帕子捂住嘴角,悶悶的哭著歪在自己丫頭身上,大太太就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佟析玉,又去看也哭腫了眼睛,正細聲安慰佟析硯的析秋。 不一會兒,二夫人來了,她進來就捂住眼角到佟析華床前哭了一陣,又走到太夫人跟前說了話,便去安慰大太太:“大嫂,您要節哀順變??!” 大太太就哭著道:“勞煩你們了!”二太太就擦了眼淚:“大嫂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可不是一家人嘛!” 大太太就喃喃的沒有說話。 這時,忽然有人喊了一句,“藤姨娘來了!”所有人的目光便轉道臥室的門口,析秋就看見藤秋娘一聲純白的無棱紗的孝服,裙擺如水流動飄逸的走了進來,頭上配著百花,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卻比平日添了一份溫婉動人凄楚之美。 析秋一愣,這才一日的功夫,藤秋娘就已經納了房了? 難道佟析華病情并且惡化,猝然離世和她有關? 析秋仿佛明白了一些事,卻又覺得房里的氣氛不對,尤其是太夫人和吳mama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她一進來就跪在佟析華床前,幾乎哭暈過去,大太太目光似一把鋒利的尖始終落在她身上,有人上去將藤姨娘扶起來,就見她走到太夫人面前行了禮,低聲說了幾句,又到大太太面前磕了頭,這才站在了一邊,又看到鑫哥兒被奶娘抱著正苦惱著,就掏了帕子要去哄鑫哥兒。 大太太就忽然站了起來,一屋子的人視線就落在她身上,她也覺得自己動作有些突兀,可卻沒有因此尷尬,兩步走到奶娘身邊,接過鑫哥兒抱在手里,轉頭對佟析硯姐妹道:“這里也沒您們什么事,來來往往的人多,你們幾個陪著鑫哥兒回房去吧!” 藤秋娘尷尬的伸著手,訕訕的收了回來! 析秋自然知道大太太的用意,就率先蹲身行了禮,又和佟析硯走到太夫人面前行了禮,太夫人打量的目光就又落在她臉上,析秋的感覺很不好,像是被人審視著評估著,這樣的眼神她從來沒有在太夫人的眼中發現過,今天這是怎么了? 昨晚除了藤秋娘抬進了房,還發生了什么事? 四個人并著兩個奶娘,就抱著鑫哥兒去了碧紗櫥鑫哥兒的房間,佟析言就垂著眼淚坐了下來,拿眼角去看鑫哥兒,嘴角就幾不可聞的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來,佟析硯則則靠在析秋身上,默默的垂著淚,佟析玉也是滿臉凄容…… 析秋讓春雁找了婆子打了水,佟析硯和佟析玉就到一邊去洗臉,析秋靜靜坐著椅子上,去想剛剛太夫人看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