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比試中,各宗弟子角逐,最終選出優勝者,賜予重譽。 過往雖也有過這等數個宗門聯合開展比試、相互間切磋相長的賽事,可似“萬宗大比”這般規模的,卻是頭一遭。 在這個節骨眼上舉辦,明眼人都能看出,岑敖天這是要給新認回的兒子造勢。 若那岑夜九能在比試上大放異彩,便能斬獲盛望,在整個修真界揚名。 這樣耗費心思,足以看出岑敖天對這個兒子的看重。 各方勢力在得到消息后,皆在拼命打聽這夜九的消息。 夜九這個名字,一時間眾人皆知。 …… 而無論這“萬宗大比”背后還承載著怎樣的深意,背靠玄天宗這棵大樹,就足以讓它成為數十年來修真界最大的盛事,受無數人矚目。 不僅無數宗門陸續派遣弟子趕往玄天宗,就連與玄天宗交好的一些異族,也應邀前來,給足了岑敖天面子。 而這樣一個萬眾矚目的場合,有人想著一舉成名天下知,便也會有人想借此機會將人踩入泥底。 比如一直對正道宗門虎視眈眈的鬼界,也比如其他企圖取代玄天宗第一宗門地位的宗門…… 波瀾將起,可以想象。 …… 而沈呦呦卻不打算摻和進這渾水里。 她近期唯一要做的,便是主動將鳳凰身份透露給夜九,然后等著他來剜心。 …… 百花峰。 夜九站于床前,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神形枯稿的蘇若雪,面上是滿滿的傷痛與不可置信。 一旁修士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扯一扯他,低聲道:“隨我出去吧,莫要再打擾若雪小姐了?!?/br> 夜九顫了顫,可卻還是順從地跟修士出了屋。 一直走到院外的柳樹下,那修士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夜九,語氣無奈:“如今的情況,你也都看到了?!?/br> 聞言,夜九深吸了一口氣,語調發顫,卻急促非常:“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還會有別的辦法嗎!” 這一問題他已經問了無數遍,修士都有些聽乏了。 修士想著斷了他的念想,狠狠心道:“那群魔修下手陰毒,若雪小姐本就體虛,這一劫……是撐不過去了?!?/br> 聽聞這判下死刑的話語,夜九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他面上是洶涌的傷痛:“便是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也不可以嗎!” 修士心頭一震,趕忙道:“公子切莫胡說,要是讓掌門聽到了,該得有多傷心?!?/br> 他見夜九神情恍惚,擔心他做出傻事,又補充道,“公子和若雪小姐,皆是掌門關切之人,你們中任意一個出了事,掌門都受不住?!?/br> “還望公子言語行事前,一定三思?!?/br> 說完這一番衷心的話,修士見夜九只是麻木地應了,也不知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不由隱隱頭疼。 勸服這位夜九小公子,比他以為的要困難得多。 無論他怎么解釋,夜九皆是執拗地不肯接受蘇若雪必死的事實,即便蘇若雪一直處于昏迷中,他也日日都要跑來這百花峰。 這甚至影響到了掌門的計劃,令他們一直不能徹底將蘇若雪與那鎮魂陣相縮。 修士看著行尸走rou一般的夜九,一陣頭疼。 這天資卓越的小公子,怎么就偏偏是個癡情種呢? 成大事者,怎能如此貪戀情.色? 當年的掌門若不是及時止損,斬斷孽緣,也無法成就如今的大業。 修士搖搖頭,只覺這位小公子還有得打磨。 …… 而修士的這一番心聲,夜九卻是全然不知的。 他跌跌撞撞地離開百花峰,恍惚地走在回居所的路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若雪不能死,他的若雪不能死。 他如今已經是掌門之子,他已經能夠配得上她,他不能讓她死。 她還沒有看到他是如何的輝煌崛起,她還沒有看到他將魔域徹底掃平,她還沒有看到他成為正道至尊…… 她怎么能死呢? 他的若雪是那樣的美好,為什么死的會是她? 這不公平! 夜九手握成拳,心中爆發出劇烈的恨意。 許是因為情緒過分強烈,氣血翻涌,他眼前隱隱發黑。 伴隨著腦部的刺痛,他耳畔乍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不甘心嗎……” 聽得這音調古怪的細微聲音,夜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抬手在額角揉了揉。 而那古怪聲音卻再次響起,“覺得不公平嗎?” 那聲音如此之近,就像是有人在他耳側輕語一般。 夜九驟然警覺,便要去摸腰上的劍,怒聲道:“你是什么東西?” 那雌雄莫辨的詭異聲音像是笑了笑:“一個能幫你實現心愿的存在?!?/br> 第69章 信任 誰欺負你了? 因萬宗大比將要舉行, 整個玄天宗上上下下,都陷入了忙碌氛圍。 演練場每日都熱鬧得不行,眾弟子摩拳擦掌, 為將到來的比試充足準備, 只待能借此機會嶄露頭角。 此次大選乃是推舉模式,每一峰推舉五名弟子, 守寂堂也被歸在其中。 其余弟子眾多的峰座或許還要競爭, 可守寂堂人員稀薄, 連五個人都湊不出,僅有的兩根苗苗便都被加入了名單中。 在冊記上,守寂堂的正式弟子只有沈呦呦一個,謝知涯在名頭上仍只是記名弟子。 于是, 領取比試相關什物的任務也就落在了沈呦呦頭上。 這日, 沈呦呦早早趕到了內務所, 取了東西后, 有意磨蹭了一陣, 想看看能不能“巧遇”到夜九。 可誰知, 夜九未等到, 倒是遇上了另一意料之外的人。 “沈呦呦——” 嬌蠻的女聲, 前半聲氣勢洶洶, 后半聲卻有些心虛似的氣短。 聞聲沈呦呦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想快步離開,可想了想后, 還是頓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面對著著來人。 岑嘉寧今日穿的素色衣裙,稍微斂去了些氣焰,整個人看起來要平和許多。 見沈呦呦轉過身, 岑嘉寧咬著唇,朝她走近了些,神情是一種難言的復雜。 沈呦呦很平靜:“岑嘉寧,你是來找我道歉的嗎?” 岑嘉寧眼神閃爍,垂下頭:“我……” 她咬著牙,聲音細小若蚊蠅,“如果我向你道歉,你會原諒我嗎?” 沈呦呦淡淡道:“當然不會?!?/br> 見她答得這樣干脆,岑嘉寧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閃過掙扎。 “其實……”岑嘉寧語調艱澀,“在做完那件事后,我……我是后悔的……” 沈呦呦打斷她:“可你既沒有喊人來救我,也沒有讓人來尋我?!?/br> 沈呦呦直視著她的眼眸:“你或許是有那么一點點愧疚,但你更擔心這件事傳出去,損傷你的名聲,不是嗎?” 被直接點破心聲,岑嘉寧面色微變,一時啞然。 “岑嘉寧,我很生氣?!鄙蜻线现貜土艘槐?,“我很生氣?!?/br> “不僅是因為你算計我,更因為,你要用這樣下作的方式算計我?!?/br> 沈呦呦直直地看著她:“我知道,因為一些緣故,你看不慣我?!?/br> 在她說到某些緣故的時候,岑嘉寧顫了顫,神情變幻。 沈呦呦神情認真,“你若是看不慣我,大可以打我罵我,和我吵架比試,用你的劍將我擊倒?!?/br> “可你不該用這樣的方式折辱算計我?!?/br> “我……”岑嘉寧蒼白著臉,卻啞口無言。 “明明你也知道,這樣的事,于女子而言是何等的傷害,卻還是對我用了?!?/br> 沈呦呦一字一頓,“你以為這能夠侮辱我,卻不知,這更是在侮辱你自己?!?/br> 聞言,岑嘉寧神情微顫。 猶豫片刻,她斷斷續續地辯解道:“可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不想遭遇那一切,我只是想保全自己……” 沈呦呦冷聲道:“你以為,他們肯放你走,真的是因為你幫助他們留下了我?” 望著神情顫動,眼眸中涌上些茫然,顯得有種異樣“天真”的岑嘉寧,沈呦呦突然升起一種難言的復雜感。 其實,在從鳳凰前輩處得知這方世界的真相后,她就沒有那么恨岑嘉寧了。 和一個“假人”有什么好生氣的。 岑嘉寧與曾經的她一樣,都是被天道玩弄于鼓掌中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