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不等她回復,岑嘉寧就自顧點點頭, “也很晚了,我不打擾你了,就這么說定了。 她走出幾步,又回頭叮囑:“明天你記得來找我啊?!?/br> 沈呦呦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進了遠處一頂頗華麗的帳篷,不由舉起手上水壺一陣打量。 也就是普普通通一茶壺啊。 岑嘉寧這是圖啥? 出來這么多天了她們也沒說過幾句話,在進九嵬山前一天卻突然找上門來。 這絕對不是件可以用一見如故解釋的事。 “呦呦這是在做什么?” 清潤的聲音自一旁響起。 似是因為夜色頗晚了,謝知涯的模樣也不似白日般莊正。 漆墨發絲微微松散地搭在肩上,清雋面容在斜落下的幾縷月光照映下,竟有幾分攝人的殊色。 他手上抱著個軟枕,將之遞給沈呦呦后,輕聲道:“夜里涼,快些進帳篷,莫要著涼了?!?/br> 沈呦呦接過軟乎乎的抱枕,望著他如玉的面容,腦中瞬時靈光一現。 圖啥? 還能圖啥,當然是圖眼前這人了。 難不成還真的圖她那大茶壺? 在謝知涯的溫聲催促下進入帳篷,沈呦呦心里下定決心,這么好的小仙君,絕對不能被那么只岑嘉寧給拱了。 她一定一定要抵制誘惑,和岑嘉寧保持距離! 謝知涯輕緩的聲音自帳外傳來,“這九嵬山邊際時常有古怪出現,夜里莫要睡得太沉?!?/br> “我就在隔壁?!?/br> 沈呦呦心里暖暖的,乖乖地嗯了一聲。 帳篷里面并不好燃燈燭,又恰好隔絕了月光。于是,躺在里面,所視皆是黑黝黝的一片。 沈呦呦忍不住將懷中的軟枕抱得更緊,試圖從它身上獲得多一點的安全感。 她真的,真的很討厭黑暗。 她將半張臉埋入枕頭里,卻怎么也掩不住心底愈濃的慌亂情緒。 過了大半個時辰,或許更久,直至外面沒有任何聲響,只余輕微蟬鳴聲的時候,沈呦呦仍沒有睡著。 心中那種慌亂情緒愈發擴大。 她睜眼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卻仍撐著不敢閉眼,仿佛一閉眼,就要被這濃郁的黑暗吞噬。 她怎么會這么沒用? 連黑暗都不敢面對,又談何為從前的小鳳凰討回公道,打敗這方天道,拯救這方天地呢? 明明是血統高貴的鳳凰……她卻沒有展示出任何過人之處……她真的……好差勁啊。 一瞬間,難以言說的絕望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的心臟像是被揪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不能再想了……不能…… 極度的幽暗中,她腦中卻乍然響起一道清朗聲音: “我就在隔壁?!?/br> 像是得到什么引示一般,她抱著軟枕跌跌撞撞站起身來,強撐著發軟的身子,闖出了帳篷。 外面是透著些古怪意味的沉寂,可此時的她腦中昏昏沉沉,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她的腳步急促且沉重,卻沒有驚動任何人。 望著近在咫尺的帳篷門,她思緒清醒了一瞬,卻還是咬著牙,探身入內。 “謝知涯……” 黑暗中,她的聲音分外清晰。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對不起對不起……” “但我好難受,我不敢一個人?!?/br> 帳篷內有了聲響,謝知涯微帶倦意的聲音響起:“呦呦?” “嗯?!?/br> 她低著頭,小聲地應,“好黑,我真的好害怕,對不起,吵到你睡覺了。 謝知涯自然是沒有熟睡過去的,早在沈呦呦跑出帳篷,他便有所感應。 此時,他瞇一點眼,便瞧見門口處,正蹲著一只毛茸茸的熟悉小毛球。 那小毛球還拎著個比她還高的枕頭,渾身撒發著一種哭唧唧的沮喪情緒。 她語氣委屈巴巴的, “我能不能……在你門口打個地鋪啊,我會很乖的?!?/br> 謝知涯笑了笑,起身從一旁儲物袋里摸出了些東西。 一只小竹籃,里面還鋪著小被子。 一枚夜明珠,散發著溫柔的光澤。 他將散落的發絲往后捋了一點,將竹籃在帳篷另一邊安置好,又在邊上放上夜明珠,輕聲招呼她: “過來睡覺?!?/br> 有了光亮,雖然只是一點點,沈呦呦卻覺得心里陰霾像是被驅散。 她磨磨蹭蹭地拽著軟枕走過去,看著另一邊屈膝坐著的謝知涯,心底酸酸的,竟有點想哭。 她扒著邊緣,蹦進了竹籃里,用軟枕捂著小眼睛,擦掉溢出的一點點淚花, 她聲音悶悶啞啞的,“謝知涯……” 她小小聲念出他的名字,然后聲音更低了, “你真好?!?/br> 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快點睡覺?!?/br>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溫柔, “不要害怕啊,我在邊上?!?/br> 這句話仿佛真的有魔力一般,沈呦呦哼哼呼呼地應了,將整只球埋在軟乎乎的枕頭里,竟真的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借著夜明珠散出的溫涼光芒,謝知涯只需微微側面,就能看清竹籃里的小毛球的睡相。 無論是人形,還是幼崽的模樣,她的睡相都很乖很乖。 被子蓋的很好,端端正正睡在中央位置,一點也不偏側。 而此時,她均勻的細微呼吸聲從另一側傳來,仿佛在做一個安穩的好夢。 這種感覺于謝知涯而言,很奇妙。 他從不曾想過,會有一只這樣鮮活的小東西,一直待在他身邊,給他滿心滿眼的信賴和歡喜。 也讓他……很喜歡。 她不太聰明,甚至單純得有些過分,一旦對某個人袒露了心懷,便不會存在有戒心。 就如同現在,她睡在他身邊,竟如此安心,一點兒防備也無。 他若是想,只需一伸手,就能擰斷她的脖頸,她不會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腦中突然回想起,那夜,在守寂堂的深坑前,所經的場面。 望見露出那樣神態,仿佛很是憐憫他的殘魂時,他突然起了頑劣的心思。 于是他哄騙他,引誘他,想讓他撕破那偽善的假面。 那模樣實在礙眼,他不喜歡。 就在他以為,那殘魂會在聽到那些話后對他動手。 就在他手上悄然蓄著靈力的時候,他聽見那殘魂顫巍巍的聲音: “你不會的?!?/br> 說著,那殘魂搖搖頭,又重復了一遍,“你不會的?!?/br> 聞得殘魂話語中的篤定,他心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可手上的靈力到底是化去了。 他蹙著眉,冷笑了一聲,道:“我為何不會?” 那殘魂指了那深坑:“你連觸碰這這陣法時都分外小心,又如何會做出那樣的惡呢?” 殘魂望著他的眼睛,眼里是滿滿的信任, “你若真的想要毀了這修真界,大可將這陣法毀了,不時便能達成目的。 “又何須像現在這般小心?” “柏老怪那樣精明的怪,都肯放你進這守寂堂,你絕不會是你說的那樣的人?!?/br> 他當時笑了,眼底卻盡是寒霜:“你倒是會抬哄人……怎么,接下來,還要勸我棄暗投明?” 望著殘魂凝愣住的神情,他眼底冷意愈濃:“我或許是暗,可你們,卻絕對不是明?!?/br> “岑敖天,我會殺,玄天宗欠我的,你們所謂正道欠我的,我也都會盡數討回來?!?/br> “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