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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天朝名捕(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40節

第40節

    “在佛牌樓上我已說過,殺害曹冠洲的人,當時沒在曹府,而在七丈高的佛牌樓頂。安藍童沒有離開過曹府,在那個時間里離開過曹府的只有你?!崩杷沟?。

    簡沉面如死灰,緊緊咬著嘴唇,終是緩緩開口道:“大人,你說的沒錯。我恨,恨他們,恨每一個人。曹冠洲的薄情寡義、楊杰夫婦的貪得無厭、安藍童的奪愛、還有那些流轉在磐兒身上怪異的目光,目光里盡是嘲弄和譏諷。我的心冷了,在從城外觀音廟回來的途中,我上了佛牌樓?!?/br>
    黎斯沉沉的一聲嘆息,緩緩伸出手指:“殺害曹冠洲的兇手就是你!”

    第十二章 孤鳥的飛翔

    陰沉的烏云在夜空千丈的地方翻滾,今夜還會有另外一場暴風驟雨嗎?稀落的月光里,她望著自己,隨即身后的聲音傳至。緩慢的語速帶著某種不可抵抗的力量,似聲音沖擊著靈魂。

    “殺害曹冠洲的兇手就是你!”黎斯沉沉的一聲嘆息,緩緩伸出手指,指著高空里迎著夜風的女子。

    她緩緩回過頭,望著黎斯。黎斯身后的遼寬目光詫異:“她是曹夫人的貼身丫鬟……小倩?”

    “夫人告訴了你一切?”小倩站在七丈高空的頂樓邊緣,往前一步是漆黑如墨的夜空,退后十步是黎斯等人冰寒的目光。

    黎斯搖了搖頭:“你的計劃精妙,曹夫人其實已經按照你的算計,承認了所有人都是她殺的。但可惜的是,你在自己的布局中露出了馬腳?!?/br>
    “什么馬腳?”小倩絲毫沒有了之前畢恭畢敬的曹府丫鬟的拘謹。

    “首先,我的老朋友在曹冠洲體內發現了黑色粉末狀的殘留物,如果是一般的仵作可能認不出這東西,但偏偏我的老朋友見過這樣東西,它是生長于窮山惡水間的黑色杜鵑花,黑色粉末是它的花莖部分。若少量服用可以讓人進入一種幻想出來的夢境,陷入極沉的熟睡里,曹冠洲在死前喝過了這種摻了黑色杜鵑花粉末的湯水,所以沉眠不醒。這當然是有人故意而為,目的是不想在殺害曹冠洲的過程里,曹冠洲醒轉。也因為服食了黑色杜鵑花,曹冠洲在死時并沒有感覺到痛苦,他還停留在自己幻想的美妙夢境里?!毙≠坏募绨蛭⑽⒍秳恿艘幌?,黎斯接著說:“黑色杜鵑花的粉末不是毒藥,只是幻藥,所以在曹冠洲體內查不出毒素。我派人詢問下,得知曹冠洲最后喝下的補湯是你送去的?!?/br>
    “呵,杜鵑花本就無色無味,也沒有毒,我本以為不會有人察覺,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毙≠痪従徴f:“還有破綻嗎?”

    “有?!崩杷古牧伺氖?,道:“就是他?!眲⒐飧鷥擅{衣捕快押上了一個男人,男人正是黃中。

    小倩的眼神落了下來,輕笑:“被發現了?!?/br>
    “黃中揭露了安藍童的身世,但我始終覺得黃中此人未必可靠。于是,我找到了十六年前跟常家做鄰居的王虎詢問黃中的情況,王虎你可以出面了?!崩杷沟?,劉光身后還藏著一個人,臉色紅潤,正是酒鬼王虎。

    王虎指著黃中道:“這騙子,當年他偷了常家的錢去賭,輸得一干二凈。這事被常云生知道了,打了他一頓棍棒后轟出了常府,還被趕出了天藍城?!?/br>
    “這是重點,十六年前常府發生大火時,黃中早被趕出了天藍城。他人不在了,又如何救出常氏遺孤?黃中撒了一個大謊,逼問下,他終于坦白了謊言的前因后果?!崩杷雇桓姨ь^的黃中道:“黃中之所以撒謊,是因為有人花了重金讓他撒謊,這個人就是你,小倩?!?/br>
    “至于平陽古城胭脂醉的老鴇也是你花重金買通的,讓老鴇跟黃中合伙編造了一個彌天大謊,目的就是讓安藍童確信她就是常家遺孤,也是曹冠洲的死對頭?!崩杷沟溃骸澳闶窃跒樽约赫乙粋€替死鬼。對了,那件安藍童隨身攜帶的紅肚兜也是你托老鴇轉給安藍童的吧,并告知那是常家遺物,讓安藍童好好保存。雖然是一個彌天大謊,但那件紅色肚兜卻是貨真價實的常家遺物。對了,將肚兜藏進曹府家仆懷里的也是你吧,為的就是讓我們看到那件肚兜,對安藍童的身份產生懷疑?!?/br>
    “但安藍童被騙了,她根本不是常家遺孤。真正的常家遺孤是你,小倩!”黎斯字字有力的說。

    “哼,身份被識破了?!毙≠荒抗庾兊煤?,望向佛牌樓樓頂緩緩走進來的一個人,簡沉。

    “小倩,不要再錯下去了?!焙喅琳Z氣悲傷的說,小倩慘笑了一聲,道:“夫人,你可知道背負了滿門血債長大的煎熬嗎。我被人救起后,被一位常家的遠房親戚所收留,他人很好,他知道我們常家被害的真相,但他斗不過曹冠洲。后來一次酒醉后,他將秘密說了出來,酒醒后他就忘記了,但我卻記住了,深深的記住了。那個時候我才懂了,為什么別人有爹娘我卻沒有,為什么別人有家我卻沒有,為什么別人可以快樂高興我卻不能,因為爹娘、家、所有的快樂都被一個人毀了,這個人就是曹冠洲,明白這些的時候我只有十歲,仇恨就這樣深深埋進了十歲孩子的心底。后來那位遠房親戚病故了,留下了一大筆錢,我藏了這筆財富,只身來到了天藍城,以丫鬟的身份進入到曹府。那一刻,我的復仇,開始了?!?/br>
    “楊杰夫婦是謀害我常家四十余口人的直接兇手,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我曾聽蘇木說過,楊杰將一位欠他賭債的男人割斷了喉嚨,讓他一點點痛苦的死去,他就蹲在旁邊看著他死。我覺得那是一個好辦法,我年少時曾經跟隨有名的拳師學過功夫,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可以殺掉這些仇人,我殺了楊杰,按照他的法子放光了他的血,看著他痛不欲生的死去,哈哈。不過殺掉楊杰后,我卻被夜歸的蘇木撞見了,蘇木的功夫比我強。他質問我,我便對他撒謊,說是夫人被楊杰欺負,所以我才殺了楊杰夫婦。蘇木表面上信了,但我知道他沒有深信,于是我模仿夫人的筆跡給蘇木寫了信,信中道是夫人派我去殺的楊杰,因為楊杰吃空了曹家,還企圖謀害夫人。蘇木多年間一直暗中喜歡著夫人,我料定他一定會保守秘密?!辟粌航又溃骸胺€住了蘇木,我開始鎖定接下來的復仇目標。曹冠洲我要留到最后才殺他,但之前我已經想好了殺他的手段,就是百丈殺人的手法。于是我在晚木林、書房天窗上標記好了金漆,多次潛入佛牌樓練習三點直線的弩射,卻在有一次練習時被守牌人黑臉所碰上了。于是,為了隱藏自己,我殺了黑臉。而且借助黑臉這張鬼臉,將殺害楊杰夫婦的罪名都嫁禍到他身上,至于王虎所撞見的鬼,正是我為了殺黑臉所喬裝的模樣?!?/br>
    “我先殺了黑臉,又殺了胡氏,然后我故意讓更夫看到了我的臉,嫁禍給已死的黑臉。而后我將黑臉雙腳栓住大石投進冰寒的幽河里,讓他看上去死的晚一些,二十一日我割斷了拴住黑臉尸身的繩子,讓他跟裝滿了楊杰錢財的木船一并漂到了幽河下游,像你們之前說過的,我想偽造黑臉逃跑時溺水的假象。我本以為思慮的天衣無縫,但沒想到很快縣衙遼大人就來到了曹府,表面看似是感激曹冠洲的饋贈之禮而來拜謝,但我在堂外偷聽到,有厲害的人物言里言外的問到了安藍童的情況。安藍童是我隱藏的用來對付曹冠洲的一把利器,我不能讓她這么快暴露,她一暴露了,有可能連帶著我也會浮出來。于是,我需要給安藍童這個替罪鬼再找個替罪鬼,而此時蘇木找到了我,他知道了胡氏死了,而且認定是夫人下的手。他不想讓夫人繼續錯下去了,于是他讓我安排他跟夫人在府外一會。哈哈,如果讓夫人同他見面,豈非我的騙局就會被戳破,蘇木太過于臉面,所以沒有直接去找夫人說清楚這些事,而是通過我作為橋梁幫他溝通。我想,這是個機會?!辟粌阂豢跉庹f了許多,簡沉漆黑的目光在眼中深處翻轉,許久她輕輕道:“蘇木,你這是何苦?!?/br>
    “因為他在乎你,夫人?!毙≠徽f:“我騙他在城外烏山腳下相會,他按照約定晚上去了烏山山腳,我尾隨他,本想偷偷施以暗箭殺他,但沒想到烏山突然發了山崩,蘇木也一命嗚呼。我回到了天藍城,將我偽裝黑臉所穿的黑衣假臉扔在了距離蘇木家不遠的廢宅里,還故意拋下了一樣蘇木平日佩戴的玉牌將他陷害,之后我才回到了曹府?!?/br>
    “玉佩我沒看到,也許是被路過的叫花子撿走了?!眲⒐膺@時說。

    “然后,就是曹冠洲。殺曹冠洲是在去觀音廟祈福的途中,我提醒夫人佛牌樓內也有佛像,路過佛像不參拜,顯得心意不誠。夫人于是進入祭堂參拜佛像,我則跑到了佛牌樓的樓頂用早就藏在那里的特制弩箭射殺了曹冠洲,然后又若無其事的跟隨著夫人去了城外觀音廟。當然,在那之前我已經讓曹冠洲喝下了摻有幻藥的補品,讓他沉睡不醒,確保他必死。一個密閉的空間里,曹冠洲離奇的死亡,我也想到會有人對他的死懷疑,所以我將最后的王牌安藍童推了出去?!辟粌浩嗳灰恍?。

    “書房木架中間的血跡是你故意留下的,還有安藍童衣袖上的血跡也是你偷偷抹在安藍童衣袖內側的,是不是?”黎斯問,倩兒點頭:“當時安藍童被嚇壞了,我趁扶她起身的瞬間將抹在手掌中的血擦在了她衣衫內側?!?/br>
    “我想起來了,曹磐之后曾經偷偷拉過我的手,卷我的衣袖,還對我說是在做游戲。他是在模仿你吧?!崩杷箚?,倩兒點頭:“曹磐總喜歡跟著我學,我也沒留意到他瞅見了我的舉動,后來他去拉你的衣袖,我也嚇了一跳,連忙將他帶走?!?/br>
    “曹冠洲被殺,安藍童身世被揭露,接著被押進大牢。我本以為,一切都很順利。但那之后在曹府北院,我看到了一個人悄悄爬上了晚木樹頂,那人就是你,大人?!辟粌和杷?,說:“大人睿智,也怪我太過自信,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發現晚木樹端上的金漆之秘,所以我根本沒去銷毀證據。但后悔已晚,殺害曹冠洲的手法有可能被識破。而就在我心煩意亂的那晚,夫人卻突然走進了我的房里,對我說,她知道安藍童根本不是常府遺孤,真正的常府遺孤是我?!辟粌旱哪抗庾兊寐晕档骸拔以诓芨飳ξ易詈玫娜司褪欠蛉?,她也是苦命的人,我最不想面對的也是夫人,但就像夫人對我說過的話,天地間一飲一啄,前世注定。我逃不脫,夫人希望我去縣衙坦白一切,我不會那么傻,我帶走了曹磐,要挾夫人承認所有人都是她所殺的。這樣,我才會放了曹磐?!?/br>
    “這就是全部?!辟粌貉酃鈴谋娙四樕限D走,望向樓外夜空,積厚的烏云在變換一個個詭異的樣貌。遼寬示意劉光上前拿人,卻被黎斯攔住了,黎斯道:“你方才說你帶走了曹磐,曹磐在哪里?”

    “可知我為何不逃走?為何要留在這里等你們來嗎?”倩兒輕輕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威脅夫人是我為自己找到的最后一個借口,一個繼續殺人的借口。我其實并不想讓夫人替我隱瞞,相反的我希望夫人可以將秘密全盤托出,將我暴露。只有此,我才能殺掉我的最后一個仇人?!辟粌簭捻敇堑慕锹淅锢^了一個人,這人被藏在樓臺角落里。

    “是磐兒!”簡沉激動說:“倩兒,求求你,把磐兒還給我?!?/br>
    “當年曹冠洲殺我常家四十三人,有我的兩個弟弟,他讓常家就此斷后,我曾經發過誓,也必須讓曹冠洲付出相同的代價。夫人,對不起,我本不想傷害曹磐,但是不能了?!辟粌簩⒁话沿笆踪N在曹磐脖頸上,曹磐方才一直是半昏半醒,突然一陣夜風出來,他打了個激靈,完全醒了過來。

    “jiejie,你干嘛?”曹磐叫。

    “沒事的,少爺。很快就結束了?!辟粌旱溃骸澳懔粼谶@世上也是注定了受人白眼。少爺,記得jiejie曾經跟你說過,這世界上有神仙嗎,它可以幫你實現愿望,jiejie帶你去見他們?!?/br>
    “倩兒,放開曹磐!”黎斯等人小心靠近,試圖從倩兒手中奪回曹磐,簡沉關心則亂,沖過了黎斯等人,撲向倩兒。

    倩兒見簡沉沖著自己撲來,將匕首本能的刺向簡沉,但簡沉不管不顧的想拉回曹磐,倩兒望見那一雙熟悉善良的眼神。七年里,只有這個人待自己這般真,所有人都背棄了她,最后的最后,難道連自己也要辜負她嗎?倩兒微微閉眼,在匕首刺上簡沉胸膛的瞬間,將匕首收了回來。

    “磐兒,沒事了!”簡沉抱住曹磐,兩人身子一轉,卻將站在樓臺邊緣的倩兒掃了下去,倩兒驚呼一聲,身形掉下樓頂。

    “不!”簡沉慘呼一聲,橫空里伸出來的兩只手拉住了下墜的倩兒,竟然是,曹磐。

    “jiejie,你答應……過,要跟我……在一起,永不分開的,我不會讓你……走!”曹磐吃力的說。倩兒雙眼濕潤,一陣凜冽的夜風吹來,倩兒的身形搖搖欲墜,曹磐大吼一聲,雙眼中暴射出他這二十年生命中都沒有過的神光,連一旁的簡沉都被曹磐的氣勢所震懾住了,癡癡的望著曹磐。

    曹磐用自己浮在半空里的肩膀將倩兒托上了樓臺,而他自己用盡了力氣,直直墜下了七層佛牌樓!

    “不!”“不!”兩聲慘叫,簡沉同倩兒。

    黎斯方才被曹磐的一聲大吼所驚住,待黎斯撲上來要救曹磐時,一切已晚。黎斯帶著眾人下了佛牌樓,樓上只余下了倩兒。倩兒望著遠處那抹晚空密云,再將目光望向佛牌樓下的黑暗處,喃喃的說:“jiejie答應過你,永遠會在一起,我不會食言?!?/br>
    倩兒張開了雙手,像一只用生命展翅一飛的孤獨夜鳥,撲向了黑暗的大地。

    尾章

    曹磐跟倩兒雙雙墜樓身亡的第五天,安藍童回到了曹府,黎斯沒法想象安藍童同簡沉這一對苦命女子再見面時會是怎樣的場景,也許便如簡沉所說的,天地間一飲一啄,前世注定了。兩名心傷的女孩或許會守著那幢龐大的院子孤獨的活一輩子,會嗎,也許。

    白珍珠很不高興,她在天藍城里待了半個月,每天不是下雨就是陰天,讓她一直沒玩個盡興,但偏偏,等到他們要走的今天,天藍城卻迎來了一個大大的晴天,溫暖的陽光將半月多籠罩在天藍城上空的陰霾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碧水,幽幽山意。

    黎斯告別了遼寬、劉光,還特意去找王虎告別。兩人最后難免情感上涌,以三壺辛辣醇烈的沉香酒收尾,黎斯走時,酒鬼醉了,卻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即便灑由脫如他的人也難免離別時的離愁。

    三人雇了一輛東去的牛車,白珍珠在車棚內,黎斯和老死頭盤膝坐在車轅上。老死頭臉帶一抹隱晦的笑意,黎斯問:“你笑什么?”

    “曹冠洲之案完結了嗎。我不相信你會想不到,倩兒雖然承認了一切,但她唯獨沒有提及到那封偽造安藍童同蘇木茍且之事的信箋,她既然坦白了一切,為何獨獨信箋沒說?除非,信箋不是她寫的?!崩纤李^望著牛背道。

    “不是倩兒寫的,那會是誰寫的?”老死頭轉臉看向黎斯,黎斯長嘆一聲:“老友啊,老友,我懷疑你是不是我肚里的蟲。是,我也想到了那信箋不是倩兒所寫,寫那封信箋的人應該是……曹夫人,簡沉?!?/br>
    “她寫那封信時,應該知道了黑臉即將被殺,那她很可能也知道了殺人者就是倩兒?!崩纤李^微微搖頭:“他既然知道倩兒殺人,為何非但沒有阻止,還一再容忍,到后來竟是害死了自己的相公,毀了曹家?!?/br>
    “老怪物,你怎知她何嘗不想曹冠洲死?在曹府我所說出的那些話,對于簡沉來說,未必沒有說到她的心底?!崩杷刮⑽@息,說:“還有蘇木之死,我也覺得多有蹊蹺。照倩兒所說,蘇木同簡沉之間沒有真正的交流,那么蘇木死時手里緊緊抓著的手帕又是從何而來?!?/br>
    “一條手帕而已,興許就是簡沉送給蘇木的,畢竟他們是同鄉,又是多年舊識,更或許只是蘇木撿去的?!崩纤李^說,黎斯點頭:“有這些可能。但倩兒所說,蘇木僅僅是對于簡沉暗中喜歡,就至死也不放棄那方手帕,我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br>
    “你的懷疑是什么?”

    “蘇木不是傻子,倩兒可以騙得了他一次,不會騙得了他第二次。至于烏山相會更不是倩兒可以騙到他的?!崩杷拐f道。

    “你難道想說,倩兒之外,曹夫人簡沉也曾許諾過蘇木,所以他才會那般堅信的去了烏山?!崩纤李^微微震驚:“如果信箋是簡沉所寫,她一早知道倩兒是殺人者,而倩兒又騙蘇木去烏山,她應該想到了是倩兒要對蘇木下手。她非但沒有阻止,還幫助了倩兒實施手段,想不明白!”

    “還不僅如此?!崩杷咕従徴f:“倩兒臨死前說過,簡沉去她房間里說了她知道安藍童并不是常氏遺孤,真正的遺孤是倩兒。她是如何知曉的,倩兒做了這么多事,利用安藍童將自己真實的身份層層打包,簡沉卻輕描淡寫的就識破了倩兒的身份,豈非怪哉?”

    “你怎么想?”老死頭問。

    “怎么想,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當年不是黃中在常氏火災里救出了遺孤,那么常氏遺孤會是誰就出來的呢?”黎斯抬頭望著頭頂藍天,說:“或許就是簡沉?!?/br>
    “如果那樣,那簡沉說不定從倩兒一進入曹府時就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還有意圖?!崩纤李^搖搖頭:“真如此,就太可怕了?!?/br>
    “簡沉是在隱忍,也在縱容,讓倩兒實施她的報復?!?/br>
    “還有最后的疑點,佛牌樓上簡沉的突然撲上,那時倩兒的匕首就掛在曹磐的脖子上,如果倩兒決意下手,第一個死的就是曹磐?!崩杷沟溃骸斑€有,當我將兇手就是倩兒的事實告訴簡沉后,她很快說出了倩兒脅迫她的事,還告訴我們倩兒一定就藏在佛牌樓樓頂?!?/br>
    “如果一位母親,他的兒子被別人挾持并威脅要殺害他,而她最終還是說出了所有,意味著什么呢?”黎斯道,老死頭渾濁的目光里亮起一抹異樣的光芒:“難道簡沉想通過倩兒的手,害死自己的兒子,曹磐?”

    “你的想法太過驚人了。但是,會是真的嗎?”

    “不能否認簡沉對于曹磐的愛,但是這份愛太過于沉重,壓的簡沉無法再繼續,她可能會想到解脫,從這份愛里逃出來?!崩杷拐f完這句話,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和心寒。

    “曹磐的死便是解脫?!?/br>
    “將每一件懷疑的事串聯后,讓我不得不否定自己的推測,因為像你說的,太可怕了?!崩杷沟?,心中將關于簡沉的件件懷疑之事彼此相溶,一個詭譎恐怖的計劃浮上心海。

    救下多年前的曹冠洲仇人,也許那位常氏的遠房親戚也是虛假的人物,是她找來的替身。再將仇恨的念頭灌輸進常氏遺孤的腦海里,安排她進入曹府,幫助她一步步實現殺人的計劃,最終扼殺這個復仇者。如果是真實的,這將是怎樣一個心狠毒辣的人才可以想出來的陰謀,甚至要荼害自己唯一的兒子。

    老死頭同黎斯沉默了許久,黎斯長吁一口氣道:“曹府的那片天空之上過多的積怨,蘊生了那般炙熱毒辣的殺意,對于生活在那片天空下的人,每一個人都是悲哀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將要背負的罪孽。一飲一啄,前世早定?!?/br>
    “就這樣走,不將這些告訴天藍縣令?”

    “告訴又如何,雖有疑點,但轉來轉去,她都沒有親自下手,即便到了最后也無法將她如何。死了的人已經死了,總不能讓所有死人都活過來開口吧。況且,也許活著生活在那片天空下,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崩杷够仡^望了望漸行漸遠的天藍城,最后道。

    曹府,不久之后的曹府出現了一座草屋,是一間簡陋的佛堂。

    “jiejie,你出來吧,現在只有你同我了,這府里空空靜靜的,我心里難受?!卑菜{童目光濕潤。

    “止于此生,我不會再走出這里。藍童,如果寂寞了,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那里才屬于你?!币簧砬嘁滤胤暮喅恋?,眼神明滅,將心神重新收回進面前的青燈古佛里。

    安藍童走出了空曠如墳墓的曹府,外面,天空青藍,白云朵朵。她的心里似有一種悸動,云變千萬,每一種都是一種心情。

    何苦執一念而悲余生!

    卷四 佛魘

    楔子 孤佛

    雷雨很大,像是要震碎整個天地,扶搖中州這一方偏遠的寺廟里,一個小和尚睜大了錯愕的雙眼,嘴唇不住的顫抖,看著面前孤佛深邃的雙眼,小和尚耳邊又有了那空靈飄忽的聲音,小和尚雙手合十在胸前,指甲互掐進手指rou里,疼痛未能讓小和尚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他的眼前似飄動了那一幅幅畫面。

    昏暗陰森的地窖里,四周堆滿了空空的箱子,一個官衙護衛打扮的男人靠在墻根邊,雙手雙腳交叉扭曲在一起,手腳都已斷,男人怨恨而恐懼的眼神平視的看著地窖深處,那里有一個浮動的影子,像是幽靈般在飄動。一回首,只有一片炫目的血色。

    小和尚打了個冷戰,再一次回憶起這恐怖的畫面,小和尚全身忍不住開始出虛汗,望了一眼孤佛,小和尚將身子靠在佛臺下,不停喃喃自語:“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青燈古佛,殿門口人影一晃,一個白須老和尚出現了,他看著全身瑟瑟發抖的小和尚,嘆一聲道:“慧心,你的魔障又來了?!?/br>
    “方丈,方丈,救救我,我好難過,好難過?!?/br>
    “這兩天天寒,你的固疾想來快犯了,是時候再給你熬藥了?!泵髦穹秸勺咴谛『蜕谢坌纳砗?,影子投在慧心面前,慧心顫抖的身軀漸漸平穩,他苦澀的目光從明竹方丈的臉上轉到佛像的眸中:“方丈,每每我總覺得,這樣的雷雨是佛祖在懲罰那些欺世的惡人們,想給他們警戒?!?/br>
    明竹方丈轉頭瞅了瞅殿外滂沱的大雨,默不作聲。

    扶搖中州有民兩萬三千戶,處于大世版圖的中部,毗鄰平道王周逐所管轄的宿州牧云府,平道王周逐乃是當今大世皇帝世德宗第三子。

    世德宗共有五子,分別為長子周道,分封定王,居金州天原府。

    次子周昭則是世德宗欽點的儲君太子,居圣城內,同天子為伴。

    三子周逐,分封平道王,居宿州牧云府。

    四子早年夭折。

    五子周邈,分封康王,居青州天南府。

    現年世德宗身體日漸孱弱,而儲君的周昭又過于軟弱,導致了其余三王都在暗中窺伺皇位,大世王朝146年,看似風平浪靜的王朝天下,卻是波濤暗涌。

    扶搖中州刺史柴立海就在平道王周逐的眼皮子底下,這三年任期內一直也是本本分分、戰戰兢兢的為任,所奉行的宗旨就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避免著了平道王的眼禍。

    這一天的柴立海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剛從新娶進門的三夫人房里喜滋滋的剛走出來,準備去喝點早茶,迎面就冒冒失失沖來一個人,幾乎將柴立海撞到。柴立??辞宄?,撞自己的是府中的幕僚參事袁磊。

    “干什么,沒長眼睛啊,差點把我撞到了!”柴立海生氣的喊。

    “大人,大人,出事了?!痹诓亮艘话杨~頭上的汗,柴立海心提了起來,忙問:“出了什么事?”

    “大人,您還記得三年前,您剛上任時,中州金庫被劫的那案子嗎?”袁磊說,柴立海眉頭皺起來:“當然記得,當時我剛上任沒多久,就發生了這樣的大案。但那案子不都已經壓下了嗎,而且金子也很快找到了?!?/br>
    “是,當年破案迅速,知情人也都封了口。但大人,當年不僅僅是失了金,您忘記了,還死了一個護衛統軍,叫王莽?!痹诩奔钡恼f出來,柴立海思索了片刻,道:“想起來了,那家伙……死的還挺嚇人,雙手雙腳都被折斷了,像粽子似的被扔在金庫最里面。怎么提起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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