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白珍珠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黎斯終于還是跟丟了那人,他一直追到金島岸邊,赫然發現那艘自己乘坐而來的海船正燃燒著熊熊大火,咔嚓咔嚓木頭爆裂的聲音從大火里傳來。而那人就站在大火里,望著黎斯,黎斯揉了揉眼,卻又沒了那人的影子。黎斯茫然站在岸邊,突然,他聽到了一聲凄慘而熟悉的叫聲,這慘叫聲是白珍珠的。黎斯沒有遲疑,轉身向著聲音傳來處奔去。黎斯看到白珍珠時,她正昏迷在地上,面前不遠有一尊屹立的黑色石雕,海中修羅鬼!海修羅,專門吞噬迷失在大海深處無路可走之人。 第三章 鬼蟲噬命 “鬼??!”伴隨著第二聲慘叫,白珍珠小姐醒了過來,看清楚面前的人是黎斯后,白珍珠委屈地嘴巴一撇,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皼]事了,沒事了。你看,這只是一尊海修羅的石雕,不是鬼?!崩杷拐f。白珍珠不顧黎斯的勸解,等她自己哭夠了,才將鼻涕在黎斯衣衫上擦了一把,起身看著海修羅,不懷好氣地狠狠踹了一腳:“死石雕!” “吧唧!”白珍珠一踹之下,一樣東西從巨大海修羅的腦袋上掉了下來,白珍珠低頭一看,是一截人的斷臂,血淋淋的骨rou還糾纏在一起,白珍珠搖搖晃晃又昏了過去。 黎斯走上來,看著斷臂衣衫的款式和顏色,跟蓬石山的一模一樣,這半截斷臂應該就是蓬石山的,但為何蓬石山的斷臂會被兇手丟棄在海修羅石雕的腦袋上? 黎斯好不容易第二次將白珍珠喚醒。黎斯著急趕回蟻骨樓,白珍珠一路上隔著黎斯老遠,對黎斯手里拿的斷臂還心有余悸?!爸ㄑ窖?!”天色微亮,蟻骨樓的樓門被黎斯緩緩推開,投射進蟻骨樓一層大廳內的光線幽暗昏沉,一個人就站在大廳中央,面對著一根柱子?!罢l?”黎斯問說。無人回答,白珍珠小心翼翼地跟在黎斯后面,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面。大廳站著那人的面容終于看清了,是戲子鄭顯之。 “鄭顯之……鄭顯之!”黎斯叫了鄭顯之兩聲。鄭顯之終于有了反應,緩緩從側面轉過臉,迎著從門口射進來的微光,黎斯看到無數墨綠甲殼的蟲子爬行在鄭顯之臉的頰上,白珍珠大叫一聲,閉上眼睛全身顫抖不止。 “我……”鄭顯之張開嘴,似乎想要說話,但一張嘴,數百只墨綠色蟲子從他口中涌出,鄭顯之整個人的膚色變成了醬紫色,終于沒再說出一個字,就倒了下去。 黎斯走過去,鄭顯之不甘的目光仰望著頭頂,他最后的手勢指著面前的石柱。 天光大亮,白珍珠回到了黎斯臥房,才發現自己在露臺割傷的其實是一只棲息在海島石壁間的蝙蝠,鮮血染滿了露臺地面,蝙蝠也早已經斃命。 刑彪叫齊了除鄭顯之之外的其余七人,七人走出來,看到了躺在地上臉色醬紫,已經變成一具尸體的鄭顯之。 “??!”言重悲慘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他,他果真去了?!?/br> “什么果真去了?”黎斯追問,“他去了哪里?你知道什么,說出來?!?/br> “快點說!”刑彪手中用勁,提起了言重。言重用手帕擦著額頭的冷汗,急忙說:“是,是鬼蟲!蟻骨樓一樓大廳里的那些并非是什么毒蟲,雖然它們也有毒性,但本身的價值遠遠超過了那些毒性?!?/br> “價值?” “這些毒蟲名曰鬼蟲!乃是生活在深海當中的一種小蟲,平時極難見到,而這種蟲子在死后會將體內一點點內丹凝結成綠色的晶體,這些晶體同樣是會在暗夜里發出璀璨的光亮,如同寶石。而且,這些晶體還具有藥效,食用后可以讓人延年益壽。所以,這些鬼蟲每一只都是價值不菲,更不要說滿石柱上的鬼蟲了。我昨晚,只是無聊地跟鄭顯之說了說,沒想到他果然動了鬼蟲的主意?!毖灾卣f完,汗水還是滴滴答答流個不停,便摸出手帕擦汗。 黎斯盯著言重,突然搶過了他手里的手帕,手帕背面繡著一排寒冬紅梅,中間一棵紅梅少了一塊布,黎斯將從蓬石山尸體旁撿到的紅布對照了一下,正好匹配。 “這塊碎布是從蓬教主尸體旁發現的,你曾經上過蟻骨樓四層,見過蓬石山??蓪??”黎斯問。 “是你殺了教主?”刑彪一拳打了過去,言重的左眼頓時紫青了一塊,滿眼金花,忙告饒:“饒命,饒命??!” “想要饒命,得說實話?!崩杷沟?。 “是?!毖灾亟K于點點頭說,“壽宴完畢后,我曾經上過一趟蟻骨樓四層,也見過蓬石山?!?/br> “你就是兇手?!卑渍渲樵谝慌钥隙ǖ卣f。 “不是,不是。我其實就是為了那些鬼蟲而來,我是個珠寶商人,看到了那些鬼蟲,我也知道它們的價值,所以我想與其浪費這些鬼蟲的價值,不如跟蓬石山談談合作,看能不能購買走這些鬼蟲?!毖灾卣f著,額頭汗水更是滴落個不停。 “他可答應?” “沒有?!毖灾負u頭,想了想說,“那天晚上蓬石山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一臉的焦慮,跟我說沒兩句,就把我一把推了出來?!?/br> “一派胡言?!毙瘫肱?,一步上前就要繼續對言重下手?!靶烫弥?,即便真兇是他,也自有北海府衙出面拿他,砍頭流放那也是后話?!崩杷乖捳Z不急,然而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不可撼動的力量。刑彪死死盯著言重,放下了拳頭?!跋葘⒀灾剀浗诜块g里,待查證他所說的是否是事實?!崩杷沟?。言重被軟禁,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待早飯一完,都各自回到了房間。 刑彪找到黎斯,說:“黎捕頭,那言重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應該馬上拿了他?!?/br> “刑堂主過于心急了,你難道不想搞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嗎?”黎斯緩緩說,他將發現的斷臂擱放在軀體的一旁,再說,“蓬教主的尸體不完整,還少一臂,雙足,還有頭顱??蔀槭裁磧词忠獙⑦@些殘肢帶走?為何一臂會出現在海修羅石雕之上,其他的殘肢又在哪里?岸邊停駐的海船又是誰放的火?這些,刑堂主不想知道?” “想知道,黎捕頭可有頭緒?”刑彪問。黎斯搖搖頭說:“我雖然不清楚,但我放下了一個誘餌。這個誘餌就是言重!” “我不是很懂?!毙瘫朊H坏貑??!把灾厝绻钦鎯?,那我們拿他就對了。如果不是,他方才說看出蓬教主死前像是在等待某個人,那所等待的這個人十之八九就是殺害他的真正兇手。言重既然見過蓬教主,那他就有可能也見過這個兇手的真面目。兇手如果想要自?!?/br> “殺言重滅口!”刑彪接口,但又搖搖頭,“這樣豈非會暴露自己?” “不錯,你在苦惱這個,那兇手又何嘗不在苦惱這個?我們目前能做的就是等他犯錯誤?!崩杷棺呦铝怂臉??!翱瓤?!”蒼老的聲音傳來,是王老頭跟他的孫女,黎斯向王老頭點頭示意,王老頭也是笑了笑,說:“辛苦黎捕頭了?!?/br> “哪里?!崩杷沟?,“你們這是要去?” “呃,我這身子越發沉了,想來老毛病又犯了。哎,人老了沒辦法,只能躺回床上等死?!蓖趵项^告別了黎斯,由小啞巴攙扶著回到了房間里,黎斯看著一老一少的背影,心里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卻想不明白。蟻骨樓,三樓。白珍珠陪著白露正在收拾酒坑,看兩個美麗的女子忙碌在一起,宛若親姐妹?!芭钍揭阉懒?,你再收拾這酒坑也沒什么意義?!崩杷棺呱蟻碚f?!霸掚m如此,但畢竟是我辛苦修筑起來的酒坑,不忍心就此荒廢?!卑茁遁p輕地說,“黎捕頭,你可知這酒坑里的酒品摻入了幾種珍貴藥材?” “不知?!?/br> “三十二味。每一味都是我經過上百次的調試和搭配才最終確定,我敢說,這些酒坑中的藥酒比皇城內的百味藥酒絲毫不差?!卑茁赌抗庵新冻鲎孕诺纳癫?。黎斯笑了:“我倒覺得白露姑娘的酒品更勝一籌,皇城里的藥酒雖然也是齊匯天下珍貴藥材和品酒所釀制,但其釀制在深宮別院,所缺乏的是一絲天地之靈氣。而蟻骨樓中藥酒更得天地之精華,可謂上一品?!?/br> 白露展露出笑容:“黎捕頭夸獎了?!崩杷罐D看了一下周圍,問:“不知這周圍擺設和酒坑構造是否都是白姑娘的意思?” “不是,其實我本是想將酒坑修建在蟻骨樓后的崖石上的,是蓬教主非要修建在蟻骨樓中。至于擺設更是蓬教主一手督辦,我也無權干涉?!?/br> “原來如此?!崩杷拐径ㄔ诰瓶优赃?,觀察著周圍菱形布置的木架,說道,“蓬石山倒是好興致?!?/br> “黎捕頭……”刑彪突然出現,黎斯看他的樣子,像是發現了什么線索,便問:“怎么了,刑堂主?” “教主的殘肢找到了?!崩杷乖诤P蘖_石雕之上找到了斷臂,刑彪就將大多數羅海教眾派遣了出去,沿著海岸邊尋找,果然又在一塊海中石巖上找到了另外的斷臂,接著在黑石林深處找到了兩只斷足?!爸皇O骂^顱還是沒有找到?!毙瘫刖趩实卣f,“是我無能,教主慘死,我非但沒能抓出兇手,更是連教主的尸骸都找不齊全?!崩杷箤嘀灰慌欧旁谂钍杰|干旁邊,心中有一種隱約的跳動,像是有一股火焰躥升,燃燒著黎斯的心臟,但黎斯卻始終看不清這火焰的真模樣?!疤弥?!不好了,不好了!”羅海教教眾跑了進來。刑彪喝問:“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看押珠寶商的兄弟全都昏了過去?!毙瘫胍宦?,整個人都跳起來,沖出了房間。五名羅海教眾橫七豎八躺在門口,石門被拉開了一道縫隙。刑彪一把拉開石門,言重就躺在房間里的臥床上,背對人,面朝墻壁。 刑彪看到了一攤血跡從言重身底流淌出來,他暗叫不妙,黎斯出現在了他身后,越過刑彪。黎斯緩緩將言重拉回身,一張慘白無生氣的面容出現在兩人面前。 刑彪不由得脫口而出:“怎么會是……他?”黎斯望著已變成尸體的男子,目光里閃爍出一股灰暗,床上橫身而亡的并非言重,而是鏢頭包亮。言重不見了。 第四章 蟲戲 昏迷的教眾緩緩醒來,刑彪詢問情況,其中一個說:“我們當時守在門旁,就感覺到眼前黑影一閃,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毙瘫胛盏萌^咔咔作響,冷聲道:“言重,這個混蛋!他一定逃不出這個島,所有人都給我去找他,不管死活給我帶回來?!?/br> “是!”羅海教門下答應著都出去追拿言重?!鞍??!崩杷咕従彄u頭,自言自語,“為何是他?” “還用說,一定是言重殺了他。再借助包亮代替自己,然后言重自己逃了出去?!毙瘫胍琅f激動地說?!暗?,包亮為什么來到看押言重的房間?門衛并沒有看到他進去,他是什么時候進去的?”黎斯茫然道?!斑@個,管他的,只要抓住言重,所有問題的答案就都有了?!?/br> “我想再去蟻骨樓四樓看一下?!崩杷沟?。這時白珍珠和白露正好趕來,聽說了發生的事情,一天一夜間由原本的一具尸體變成了三具,白露恍然感覺到自己一行人正步入一場精心設計好的死亡殺局。 蓬石山安靜地躺在金碧輝煌的大床上,除了他的頭顱還沒找到外,其余殘肢都已經找齊。黎斯將蓬石山由上看到下,他發現了新的線索,在蓬石山左腳褲旁有一塊渾濁的液體污漬,其中似還摻雜了一絲血色。黎斯伏下身,在緊挨著床榻地面的一角找到了一塊已經干涸的污漬,其中同樣有一絲紅色。 再看蓬石山,蓬石山胸口有一個劍洞,創傷面小而致命,無疑出手殺他之人是個用劍高手。 “放我走!金島上已經死了三個人,我不想成為第四個?!毕伖菢谴箝T前,一臉冰寒的松壽道人手持一柄浮塵,冷冷地對攔截自己的羅海教教眾說?!安恍?,你不能走!”其中一名教眾說?!澳銈冞@些凡塵之子,老道勸告你們一句,這金島、這蟻骨樓已經被一片邪祟所籠罩,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會死?!彼蓧鄣廊搜壑虚W爍過精光,在場教眾都為之一愣,面上出現了驚疑和恐慌之色,接連三天死了三人,金島真是不祥之地。 “可化解嗎?”有人問。 “哎,這是劫數,只能避開。若可以化解,我何苦費此周折要離開這里?”松壽大人一打浮塵,搖頭嘆息,他身后跟著王老頭祖孫兩個,兩人也收拾好了行裝,準備要離開。 “誰也不能走?!币宦暸葟暮竺鎮鱽?,刑彪趕了來,望著一臉驚容的手下,轉頭對松壽道人道,“真人,妖言惑眾也同樣不會有好下場?!?/br> “妖言惑眾?好,你且看,這金島幽靈是否會放過你們?!彼蓧鄣廊丝吹搅穗S后下來的黎斯,知道自己走不掉了,轉身上了樓。 “黎捕頭,我一把老骨頭了,死不死不打緊。但我孫女還年輕,她一定不能死在金島上,求求你,我求求你,放我孫女一條生路,讓她離開金島吧?!蓖趵项^撲通一聲跪下,黎斯看著老淚縱橫的老人,心中一片揪痛:“王老伯,我一定會保護你跟你孫女的安全?!?/br> 黎斯攙扶起王老頭,小啞巴在一旁盯著自己的爺爺,黎斯看到她目光里平靜空白得如同一面水鏡,沒有一絲漣漪。一老一少也上了樓,黎斯卻還站在原地發愣。 “黎大哥,怎么了?”白珍珠跟過來問。 “金島上,已經人心惶惶,我想是時候應該讓兇手露面了?!崩杷沟?,他也上了三樓。 三樓之上,刑彪和羅海教教眾,以及隨行而來的八名捕快都已經聚齊。紫色長桌旁坐著王氏祖孫、松壽道人、白露同王順。王順看到黎斯便問:“黎捕頭,把我們都叫來是要干什么?是不是言重已經抓到了,還是說要放我們離開?” “都不是?!崩杷刮⑽⑿α诵φf,“我想跟在座的你們五位,做一個游戲?!?/br> “什么,做游戲?”王順似以為自己聽錯了,白露也錯愕地看著黎斯,王氏祖孫更是一臉茫然,倒是松壽道人閉著雙眼養神,對外界所有事似完全屏蔽。 “刑堂主,我讓你找的東西可找來了?”黎斯說。 “找來了?!毙瘫肽樕贤瑯邮敲H恢?,白珍珠卻是有點興致了,她最喜歡跟他人做游戲,尤其是新奇好玩的游戲。她盯著黎斯,想要看看黎大哥要玩什么游戲。 刑彪遞過來一個小黑籠子,用黑布遮住了籠子,看不到里面有什么。黎斯將黑布揭開的同時,說道:“游戲,現在開始?!?/br> “嗖嗖,嗖嗖!”幾聲細小的鳴叫聲,幾只怪模怪樣的大黑蟲從籠子里鉆了出來,黑腦袋上頂著一個對角,在地上轉來轉去。白珍珠原以為是啥好玩的游戲,卻看到幾只大蟲子,那蟲子還有意無意地向自己這邊移過來,嚇得她趕緊躲到了黎斯身后,道:“黎大哥,這是什么游戲?這些蟲子這么嚇人,一點也不好玩?!?/br> “好戲才剛剛開始?!崩杷雇谧鶐兹?,開口道,“現在我要說游戲規則了。其實,我在蓬石山腳褲上發現了血漬,在他的床榻側也發現了一塊沾染有血跡的液體污漬。我問過刑堂主,在蓬石山離開壽宴的那晚,他回到蟻骨樓臥房時,讓人給他準備了一杯藥酒。我想,藥酒就是白露姑娘準備的吧?” “是?!卑茁饵c頭。 “當晚,蓬石山被人一劍刺穿心臟斃命,而兇手抽出長劍時,不慎打翻了床榻側的那半杯藥酒,藥酒灑落在床榻側,而從長劍滴落下的血滴正好落在已灑的藥酒里,如此,就有了床榻側的那塊污漬。而藥酒灑落時同樣濺在了蓬石山的褲腳,于是他的褲腳上也有了污漬和血跡?!崩杷咕従彽卣f,“接下來,兇手行兇后逃跑時不慎踩到了地面上的那塊污漬。于是,就遺留了半邊兇手的腳印?!?/br> “那對照腳印就知道誰是兇手了?!毙瘫氤隹?,始終閉眼的松壽道人倏然睜開了雙眼,看著黎斯。 “不,腳印只有一小邊,而且被藥酒混雜,根本分辨不出清晰的腳印?!崩杷箵u搖頭,隨即說:“但是,我詢問過當晚藥酒的配料取材,其中有一味藥是魍魎草。白露姑娘,有這味配藥嗎?” “沒錯。的確有這一味藥,前幾天蓬教主肺熱咳嗽,而魍魎草有清熱化痰之功效,于是我在藥酒里適當下了這味藥?!卑茁墩f。 “不過魍魎草所具有的功效不僅僅如此,它本身會散發出一種異香,這種香氣可以吸引以它為食的昆蟲來取食,而魍魎草就可以將草籽通過取食昆蟲散播到更遠地方,進行繁衍。當然,這種香氣我們是聞不到的,但是它們就可以?!崩杷鼓抗忸┲孛嫔系哪切┐蠛谙x,“這些黑蟲名叫地滾龍,最喜吞食的就是魍魎草的草根,對于這種異香最為敏感?!?/br> “我知道啦!”白珍珠拍起手掌來,“兇手腳底踩過藥酒,就是說鞋底會有魍魎草的藥香味。那這些黑乎乎的蟲子爬到誰的腳下,那個人就是殺害蓬石山的兇手!對不對,黎大哥?” “沒錯?!崩杷刮⑿?。 眾人聽聞白珍珠最終的猜測,不由得都睜大了雙眼,看著那幾只匍匐在地面緩緩蠕動的大黑蟲。大黑蟲爬過幾人,慢悠悠地在其中一人腳邊逗留起來,然后齊齊地拱至那個人的腳底。 在場的人目光齊刷刷射了過來,黎斯盯著那人,一字字道:“王公子,久違了?!?/br> “你就是兇手!”白珍珠喊。 那人正是世家子弟,王順。 第五章 形人師 王順愣在那里,然后搖頭說:“難道就靠幾只蟲子就判定我是兇手,這也太兒戲了?;蛟S,我是從哪里踩到過魍魎草的草籽也不一定?!?/br> 王順激動地站起身,手摸在腰畔劍鞘上。黎斯點頭:“說的不無道理。你可以從別處踩到魍魎草,但是血跡呢?你的鞋底除了魍魎草藥汁外,還沾染了融合在藥汁里的蓬石山的血液。只要沒超過十天,我完全可以從你的鞋底將血跡提取出來。王公子,你可相信?” 王順當然不相信,黎斯取了王順的長靴,取來一盆水,又從自己懷里取出一個白瓷小瓶,這是黎斯生死之交老死頭給黎斯的一種秘藥,用于分離混雜于外物體中的血液。黎斯倒進了一些白色藥粉在清水中,然后將長靴底部放入水中,不過一盞茶時間,清水當中開始泛出了紅色。王順的臉色變得難看,黎斯將長靴放在地上,說:“如果你還不承認,蓬石山的藥酒中同樣含有別的成分,我們可以一一檢驗出來?!?/br> 王順再一次搖頭,只是這一次他的神情變得漠然:“黎捕頭果然不愧是當世神捕,不用麻煩了,蓬石山是死于我的劍下?!?/br> “哼哼,好,承認就好。你也就死有余辜了!”刑彪突然冷喝一聲,一甩袖里黑刀刺向王順,王順避也不避,半路里,黎斯輕巧地利用長靴攔住了刑彪的全部攻勢。黎斯道:“刑堂主,無論誰是兇手,你都無權私自動用殺刑。你可以放心,殺人償命,大世的鐵律會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br> “我想知道你殺害蓬石山的原因?!崩杷箍粗蹴樀难劬?。 “殺蓬石山,不是我愿意殺,而是我不得不殺?!蓖蹴樥f。 黎斯眉頭一蹙,問:“可說明原因?” “十年前我爹王當走火入魔,一輩子功夫失去了十分之七八,爹的雙腿也癱了。也就從那個時候起,蓬石山便開始無休無止地sao擾我們王家?;蚺梢恍┬≠\深夜潛入家宅盜取東西,或灑狗血在我家門上,當時我爹告訴我都是蓬石山做的。我問原因,他卻不說。我爹選擇了隱忍,一忍就是八年,而我爹的身體也因為八年來蓬石山的sao擾變得很差,在兩年前我爹過世。而就在我爹走前的一晚,我爹對我講出了一個關于他同蓬石山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是形人師?!?/br> “形人師?”黎斯重復一遍,記憶深處他似乎很久之前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怎么也想不起來聽誰說過了。 在場的幾人,松壽道人眼皮跳動了一下,隨即重新閉合。 刑彪詫異道:“形人師?我好像聽教主提到過,但具體的忘記了?!?/br> “王公子,請繼續說?!?/br> “講形人師,就不得不提一個人,那人就是五百年前的春秋機關大師墨子。墨子原本是目夷氏后裔,這個氏族中尤擅長器具機關的制造,后墨子更是將其發揚光大,創造了震驚當時的機關術,其創造的藉車、鐵鳶鳥等無不被當時的世人所驚嘆。但天下人只知有一個機關大師墨子,卻不知道在目夷氏后裔中還存在另一個驚世駭俗的后人,那就是開創了形人師的機關大師師從。師從在機關術造詣上天賦異稟,某些程度上他甚至超越了墨子,但是他同墨子卻走了兩條不同的道路。墨子主修心,尚和平,他所創作的機關成品大多是為了和平而制造,同時也讓百姓的生活得到改善。但師從卻不如此,他主兇,愛好殺戮和暴爭,而他從三十歲之后就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作品的制作中,那便是形人師。形人師也可以稱為機關人,師從設想中的形人師,具有無所畏懼的魄力、銅筋鐵骨的身軀、所向披靡的鋒芒,他甚至想到用形人師結束春秋百余年的征戰,一統天下。師從大膽的念頭讓氏族人對師從嗤之以鼻,他們認為師從就是個瘋子,將他從原來的領地里趕出去。師從被趕入荒山野嶺,以素果野獸為食,靠天地山河而眠,到他五十歲時,他終于制造出了第一個可以像人一樣行動的形人師,但師從并不滿意,因為他制造的形人沒有智慧,很容易就會被陷阱或者詭計所欺騙。于是師從走遍大地每一個角落,尋找絕世材質,試圖改變形人師的智慧。又過了二十年,當所有人都忘記師從這個人的存在時,他帶著一個身高丈余的形人師出現在了氏族領地里,他要找墨子?!蓖蹴樢豢跉庹f了許多,在場的人都似陷入王順的故事里,瞪著眼睛等王順繼續講下去。 王順繼續說:“師從找到墨子,是為了挑戰。他要證明自己才是當世第一的機關大師。他的形人師輕松地擊潰了墨子的機關獸,而形人師在戰斗中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智慧更讓墨子震驚,他詢問師從,才知道師從終于找到了改變形人師智慧的材料。師從擊敗墨子,想著制造更多的形人師,稱霸天下,但興奮之余的師從卻因為幾十年心愿的得償,突然病倒了。墨子收留了病倒的師從,悉心照顧他之外,還為他灌輸了他所推崇的墨子思想,師從漸漸被墨子的誠心、真心、友情所改變,忘記了稱霸天下的念頭。再十年,當師從即將化為枯骨時,他找到墨子,他不希望自己畢生研制的形人師之術就此湮滅人世,他委托墨子幫他找到他一系家族的后人,并將形人師之術傳承下去。但師從不希望后人再有他曾經依仗形人師稱霸天下的毒念,于是定下祖規,將形人師之術奉為禁術,保留在祖堂高廟懸梁。師家后人只能修行墨子所創建的機關術,而不能修煉形人術。師從死后,墨子按照約定,找到了師從后人,并將形人術及師從的遺言交代給他的后人。師從后人乃是墨子思想的秉承著,他接受了形人師之術和師從遺愿,并舉家遷移,就此過上了與世隔絕的隱世生活。斗轉星移,百年滄桑轉眼即逝,師家通過不斷遷移避世而保存了下來。直到五百年后的今天,而我爹跟蓬石山就曾拜入師家學習機關術?!?/br> “教主拜入師家?從來沒聽過?!毙瘫胍傻?。 “我爹王當拜入師家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當時他二十歲出頭,蓬石山是他師弟。而在二十年前,師家遭受了滅門重創,一股神秘兇殘的黑衣人沖進了隱世的師家,見人就殺,師家主修機關術,在武道上卻稀松平常,很快這場暗襲就變成了滿門屠殺。師家人都死在了那場殺戮里,當時我爹跟蓬石山還有另外幾個弟子保護著大長老沖出了圍捕,但大長老當時身受重傷。到了第二天早晨,我爹和蓬石山分頭去尋找食物和水,可等我爹回去時,卻發現蓬石山正將一把匕首刺進大長老的胸膛里,并從大長老的懷里搶出了一本竹書,書上刻字——形人師之術。蓬石山殺死了大長老,圖謀形人師之術,隨后趕回來的師兄弟想要拿住蓬石山,卻被蓬石山殺了好幾個,其余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受他脅迫。蓬石山威逼我爹還有其他人掩埋了師家大長老的尸骸,然后出了后山,就此分道揚鑣。再后來,我爹才知蓬石山得到的形人師之術只是上卷,還缺下卷,但當時他在大長老身上并沒有找到下卷,而師家已經滿門遇害,所以,蓬石山將懷疑的目標轉移到了我爹身上。我爹在先前一直攙扶著大長老沖出圍殺,所以蓬石山認定是我爹私藏起了形人師之術的下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