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折磨
史懷瑜壓著心頭的悸動,再一次點上煙,狠狠吸上一口,冷聲道:“怎么?你也想找藍晨雨玩玩?” 既然顧銘已經聽到了,史懷瑜便再無忌諱,話中帶著濃烈的譏誚意味。只是不知道他譏誚的是顧銘偷聽了他的通話,還是他與藍晨雨之間的齷齪關系。 顧銘淡淡說道:“我對你們這些事情不感興趣。既然你急著出去找她,那就趕快走,好給我讓個位子?!?/br> 史懷瑜聽到如此淡漠的話語,方才反應過來——此刻的顧銘好生憔悴,憔悴到雙瞳無光,面如白紙。 這世上,能讓這個人露出如此頹然至此的,當然只有風雪。 史懷瑜不知道顧銘與風雪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關心這事。 他沉吟片刻,似笑非笑問道:“你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嗎?” 顧銘道:“我已經說過,我對你們的事情不感興趣。我現在只想安靜抽抽煙,請你讓個位子?!?/br> 史懷瑜皺著眉點頭,接著徑直往外走。 他出門時還回頭看了一眼,顧銘果然坐在陽臺上抽起了煙。顧銘抽煙的模樣和他之前的樣子如出一轍。 史懷瑜看到如此模樣的顧銘,就像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如此頹然悲傷之人,當然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別人的事情。 史懷瑜見到藍晨雨時,天色乍變。上一刻還晴空萬里,這一刻卻陰云密布。 在四川,氣象就像女人的臉,說變就變。 興許是天象變了,藍晨雨的臉也變了。 她漠然地盯著史懷瑜,張嘴說的卻是:“算了,我還是回去上課了?!?/br> 史懷瑜冷著臉問:“你在玩我?” 藍晨雨道:“你要這么想也沒問題。你玩我,我也玩你,不然怎么算得上公平?”——這兩個“玩”不是一個意思。 史懷瑜道:“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沒那么生氣了。兩個衣冠禽獸走到一起,除了相互玩弄,的確做不出更有意義的事情了?!?/br> 史懷瑜想走,卻見藍晨雨沒有絲毫要回財大上課的跡象。 他不解,問:“你不是要回去上課嗎?還站在這里干什么?” 藍晨雨道:“等個人?!?/br> 史懷瑜冷笑道:“客人?” 藍晨雨沒有回答。 史懷瑜遲疑片刻,直接走了。但他并沒有回交職院,而是走到一株較為粗大的行道樹旁,用樹體擋住自己的身子,遠遠地盯著藍晨雨。 果不其然,藍晨雨真的在等其他人。 那是一個男人,目測三十歲上下,分明不是學生。他的個子很矮,體型很胖,穿著還非常邋遢,像一個沾滿污垢的人形冬瓜。 史懷瑜看到了他的笑。他的嘴咧開,露出來的卻不是白晶晶的牙齒,只有一嘴黑得宛如墨水的污漬。 他見過牙齒全黃的人,卻從未見過一嘴漆黑的人。 他抓起了藍晨雨的手,伸出舌頭就往上面添。他的另一手則環住了她的腰。 藍晨雨竟沒有反抗。就似乎他們之間經常發生這種事情。他們也早已習以為常。 兩人就這樣纏在一起往前走。 史懷瑜忽然想吐。他已經知道藍晨雨要和這個男人接下來要做什么事情了。他一想到那一張黑得像屎的嘴在藍晨雨的身上肆意添動,便止不住惡心。 誰能想到,相貌宛如天仙的藍晨雨竟會和這種男人發生不可言的關系? 史懷瑜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他不理解,藍晨雨為什么寧愿跟那樣一個丑陋惡心的男人走,也不愿與自己風月一番。 ——莫非藍晨雨已經饑不擇食到了如此地步?莫非那個男人給出了足以令藍晨雨妥協的天價?莫非這里面潛藏著莫大的玄機? 史懷瑜心中有疑問。而解決疑問的最好辦法就是親自探索。于是他決定悄悄尾隨這兩個人。 值得一提的是,史懷瑜的跟蹤手法高明得很。他能根據地形與視線障礙判斷出最有利的跟蹤距離。他總能與他們保持不近不遠,不容易被發現,還能聽到他們對話的距離。 很少有人知道,史懷瑜曾為了偷窺一個女人,悄悄尾隨了三個小時,甚至偷看了那個女人洗澡,還未被發現。 他對這種事情早已輕車熟路。 只可惜藍晨雨和那個陌生男人連一個字都沒說,他們只是安靜地往前走。 好在現在下去了綿綿細雨,校外的行人非常少。不然他們走一起,必然引起軒然大波。畢竟無論旁人怎么看,都像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們走到財大口子時,又有另一個男人出現。 這個男人也很丑,額上長著一顆碩大的黑瘤子,瘤子上還張著好幾根長毛。只可惜瘤子只有一顆,若多上幾顆,他便成了本世紀最丑男人。 這個男人也抬手摸藍晨雨的臉,甚至很惡心地摸她的胸,她仍沒有反抗。 史懷瑜在后面看著,肚子里翻江倒海,已經想吐到了極點。 他還是忍住了,咬著牙繼續尾隨。 前面三個人走進一家賓館,在坐臺收銀員的驚愕目光下開了房。 史懷瑜等他們上了樓,連忙沖進大廳,盯著收銀員問:“剛才那個人開的哪間房?” 收銀員問:“請問你是他們的朋友嗎?” 史懷瑜知道賓館工作人員不會輕易吐露住客信息。他便點頭道:“是的,我是他們的朋友。剛才我去買煙,走他們后面了?!?/br> 收銀員微笑道:“那你能說下他們的名字嗎?” 史懷瑜道:“藍晨雨?!?/br> 收銀員滑動鼠標,點開電腦上的入住表,登記住客的名字并不是藍晨雨,便說:“你再說下另外兩位住客的名字?!?/br> 史懷瑜當然不知道那兩個丑男的名字,但他已經有辦法找到藍晨雨所在的包間了。 他探進頭看到電腦屏幕上二樓只入住了一個包間。他沒看清房間號,但這個無關緊要。因為這家賓館只有兩層樓,藍晨雨和那兩個丑男都上了樓,說那二樓唯一入住的包間就是他們的。只要房間有人住,就一定有動靜,他只需慢慢尋找就行。 他想上樓,但被收銀員叫住。 他干咳兩聲,摸出身份證,淡淡說道:“這樣吧,你給我開個房,就二樓的吧?!?/br> 收銀員遲疑著接過身份證,真幫他開了房。 史懷瑜接過房卡就往樓梯間走,收銀員卻又叫住了他, 史懷瑜不滿道:“我現在是你們賓館的住客,還沒資格上樓?” 收銀員微笑道:“不是。我是想說,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麻煩,一定記得按包間里的報警按鈕?!?/br> 史懷瑜錯愕,忍不住多看了收銀員一眼,這才發現她其實是一個相貌非常不錯的美少女。 史懷瑜忽然覺得先前收銀員是故意讓他看到電腦屏幕的。興許她也覺得一個妙齡少女陪兩個世紀丑男來開房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這世上能力微末,卻又懷著一顆溫暖的心的人,其實一點也不少。至少這個美少女是一個。 史懷瑜上了樓,卻壓根沒找自己的房間。 他順著長廊慢慢走,每到一個房間門前,便靜站許久,靠細微的聲音來判斷藍晨雨所在的房間。 當然,這個辦法在隔音效果非常好的大賓館或酒店是行不通的。這個賓館卻行——只有兩層樓的賓館,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史懷瑜挨著聽了六七個房間,終于在房間號2007的房門前聽到了聲音。 這是說話的聲音,只不過隔了門,聲音變小了,史懷瑜聽不清內容。 他猶豫,正思索能聽清楚一些的辦法。他忽然看到房卡上的房號是2005,竟是藍晨雨的房間的隔壁。 毫無疑問,這是坐臺美少女刻意為之。 史懷瑜不遲疑,連忙打開自己的房門,把耳朵貼在墻上,聽不到聲音。他又打開窗戶,把腦袋探出去。運氣很好,隔房也沒關窗,他能聽清隔房的動靜。 藍晨雨問:“你們想折磨我到什么時候?” 一個男人怪笑著回答:“我們是在幫你?!?/br> 另一個男人則帶著威脅的語氣說道:“如果你不想陪我們,沒關系啊,你現在就可以走了?!?/br> 藍晨雨帶著哭腔尖聲罵道:“你們都是強盜!你們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一個男人道:“你想怎么罵都行,不過你該脫衣服了?!?/br> 另一個男人道:“當然,我們沒有強迫你,你隨時都可以走?!?/br> 他們的對話到這里,沒人說話,只有藍晨雨的無助抽泣。 史懷瑜知道,藍晨雨已經妥協了,現在已脫掉衣服,像死魚一般躺在床上任由那兩個男人肆意踐踏。 史懷瑜心緒沉重,他有種沖進隔壁房間,強行把藍晨雨帶走的沖動。如果他行動起來,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因為他能打,這兩個丑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冷靜了下來,并沒有這樣做。他發現自己無論站在何種立場,都沒有去做這些事的必要?;蛘邠Q句話說,藍晨雨在他心中并沒有足可驅使他做這種事情的重量。 他沉思許久,決定安靜退出。 他下樓退房時,收銀員非常疑惑地盯著他,她好像有很多問題想問。 史懷瑜看出了她的疑惑,卻沒有替她解惑的打算。 他走在回寢室的路上,胸口好像堵了一塊巨石,不但沉悶,還隱隱生疼。 于是他的步子也變得艱澀沉重,仿佛每走一步,便伴隨著可怕的身體消耗。 ——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怎么會有這種仿佛失魂落魄的感覺,莫非我真的在意藍晨雨?那為什么她每晚陪紅塵睡,我都不曾感到心痛?莫非我潛意識里非常尊重紅塵,我愿意為他放棄自己想要的女人?所以我不介意她和紅塵睡,卻極度介意她和別的男人睡? 史懷瑜狠狠一咬牙,忽然加快腳步。他跑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遠離那家賓館。他怕自己稍微猶豫一會,就會忍不住回去救藍晨雨。 他感覺到了內心的折磨。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是一個怎樣惡心的人。 他有了姚念君,有了禹盼盼,卻還不知足,還想擁有藍晨雨。 或者說,他真正愛過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藍晨雨。 史懷瑜跑著,已經跑回交職院,跑到了九棟124寢室的門前。他推門就可以回到宛如家的寢室了,卻感覺手腳都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他在門前站了許久許久,卻遲遲沒有推門。 這扇寢室門是他心中最后的障礙。只要他能推開門,回到寢室,那他就真的不會再去管藍晨雨的事情了。 當他下定決心,準備推門而進時,門卻自己開了。 門當然不會自己開,是有人把它打開了。 開門的人是顧銘,他正準備出門。 兩人隔著大開的門,驚疑對視起來。 史懷瑜看到了顧銘目中的決意,顧銘卻看到了史懷瑜眼中的掙扎。 兩人對視一會,忽地錯身而過。 史懷瑜看到了烏煙瘴氣的陽臺,顧銘看到了長廊盡頭的光亮。 兩人忽然不約而同轉過身來。 史懷瑜道:“你好像做了很重要的決定?!?/br> 顧銘道:“是的。但你好像還在猶豫某事?!?/br> 史懷瑜問:“是關于風雪的決定?” 顧銘道:“這個故事說起來非常長,如果你有耐心聽的話,我可以慢慢給你講?!?/br> 史懷瑜道:“我有耐心聽,但好像并沒有時間聽,只能下次了?!?/br> 顧銘問:“你剛回來就急著賣東西?” 史懷瑜搖頭道:“寢室小賣部交給趙大峰處理就好,我有其他事要做?!?/br> 顧銘似乎懂了,問:“很急?” 史懷瑜點頭道:“是的?!?/br> 顧銘問:“你先前猶豫的就是這件事?” 史懷瑜道:“是的?!?/br> 顧銘不解道:“怎么忽然就有了決定?” 史懷瑜道:“我看到了陽臺上許久化不開的煙霧,以及一地的煙頭,基本上能想象出你干了什么?!?/br> 顧銘道:“就抽了一包煙而已?!?/br> 史懷瑜道:“我出去再回來,前后不超過兩個小時,你卻抽了一包煙?!?/br> 顧銘道:“是的?!?/br> 史懷瑜便說:“我不想像你這個樣子受折磨,所以我做了決定?!?/br> 顧銘道:“如果你真像我這樣放縱一回,說不定也能做出決定?!?/br> 史懷瑜問:“就如同你現在有了決定一樣?” 顧銘點頭。 史懷瑜卻搖頭道:“我若那樣做,可能一切都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