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找人
顧銘努力壓抑心緒,勉強保持鎮定,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如實道:“楊叔叔,你別著急,我昨天對他說了有點過分的話,是誤會。我今天登門,說是找他玩,其實是想給他道個歉。我想,這并不是太嚴重的事情,他心里也有分寸,應該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br> 楊叔叔聞言,皺著眉看了顧銘一眼,是沒想到這孩子這么坦誠,自己做出了事,能在大人面前淡定說出來,便彰顯不凡。 沉吟片刻,搖頭道:“你不說,我的確想不到你和他會起誤會,因為他幾歲的時候就說過,你是他最好且唯一的朋友。但是今天的事和你沒太大關系,至少我是這樣覺得。他出門前,情緒激動,表情近乎猙獰,想哭,卻一直忍著眼淚。我覺得,他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至于是何事,我也不清楚?!?/br> 顧銘凝著雙目,順著他的話思索,無果,便安慰道:“我和楊雷一起玩了這么久,大概了解他的喜好,除了臺球就是街機,就算去了縣城也一樣。要不這樣,反正我也打算去城里一趟,順便幫忙找找他,把他好端端的帶回來?!?/br> 楊叔叔就說:“那么,拜托你了,顧銘?!?/br> 顧銘發現,楊叔叔的確是個粗人,言談舉止中都透著農村的樸實氣息。雖然他說話時刻意保持應有的禮貌,但整個對話過程,都是在他家的門口進行,似乎他壓根都沒想過叫二人進去坐坐。當然,這并不是說他尖刻,只是他不善于招待客人而無意疏忽了。 另外,這段對話里,除了話中本身的意思,還有另一個比較隱晦的信息。那便是,楊叔叔很關心楊雷,從他話里話外透露的焦急,和他不經意的皺眉與嘆息中可以看出。 這一點和楊雷的敘述不同,他一直覺得爸爸不關心他,舉的各種例子都是證據。 或者說,父親的關懷對半大不小的孩子而言,是無形的,難以察覺。 出來后,顧銘又背上風雪,大步往車站走。 風雪有疑問,遲疑幾分鐘后,終于問出來:“顧銘,我們真的要去縣城?你心里應該很清楚,要在城市里找一個人,就算知道他在某個游戲廳或臺球館,也很難找到,會花很多時間。說不定,就在我們四處尋找他的時間段里,他已經回來了?!?/br> 顧銘不假思索回答道:“你說的不錯,我們很難找到他。但是,找不找得到和找不找是兩回事,我作為他的死黨,有必要找他。如果就這事坐視不理,會心生愧疚,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著覺。況且,雷爺一晚沒睡,身上錢也不多,現在身在陌生的縣城里,萬一遇到什么麻煩事,該有多迷茫與無助啊?!?/br> 風雪嘟著嘴點點頭,沒再勸,因為顧銘的話不容置喙,縣城之旅已是勢在必行。就甜笑著說:“這樣也好,我昨天就大概看了一下這個小鎮,名牌服裝的專賣店不多,就一家貴人鳥。趁這次去縣城,正好可以逛逛街,買好看好吃的東西?!?/br> 小鎮到縣城的車,半小時一班,從早上六點到下午七點都有。不用去售票口買票,只需候車上車,車上有專門的售票員收錢。 兩人到站后,在候車廳靜坐,下午一點半上車。 車很擠,位子都被坐滿,過道上還站不少人??諝庾兊贸翋?,各種體味異味交織著,很難聞,哪怕大開車窗,都很難消去這些氣味。 運氣很不好,兩個人只搶到一個座位,是顧銘動作快,搶在一個中年人的前面把位子占了。風雪的腳不方便,不能跟著人堆擠,最后上來時,已經沒座位了。 這一路,她就坐顧銘身上,也還算舒服。 “顧銘,那個韓貞的行李箱、衣物、以及梳妝品全放在你meimei的房間里,我住著總能聞到一股薄荷味,有些不適應。要不,我們完事回去后,把那些東西都收拾收拾,放客廳或其他房間,之后返校再還給她?!?/br> 風雪沒坐過這么悶的車,感覺頭暈,就找顧銘說話。轉移注意力,避免暈車。 顧銘皺眉,她不說,自己還忘了這事,的確得好好收拾一下韓貞的東西,之后找她道歉,也多個合理的接近理由。 早前一直能聞到薄荷味,現在換成橘子的清甜香氣了。使勁聞聞風雪的頭發,更是神清氣爽。 不多想,順著回答:“好的,我一定把這事處理好?!?/br> 風雪狐疑,感覺顧銘的語氣很認真,明顯是在意她,心頭不開心,似笑非笑地說:“要不這樣,她的東西我去收拾,返校后我去幫你還。人家是個女孩子,她的東西,你不好去弄。再就是,你們也算不歡而散,再見面難免尷尬,我就替你代勞了?!?/br> 顧銘聽出了一抹酸味,啞然失笑,忍不住抬手去撫她的頭,用手指順她的長發,回答:“隨你?!?/br> 小鎮到縣城一個小時車程,路過好幾個村子和小鎮,中間走走停停的,乘客換了又換。 到站下車,步行出站,站在十字路口發呆。 風雪咬咬嘴:“我們不是來找楊雷的嗎,一直站這里干什么???” 顧銘干笑回答:“我來縣城也就幾次,不太了解城市分布與路況,不知道該往哪邊走啊?!?/br> 風雪無語,一臉鄙夷,抬手指向前邊的熱鬧路段,說:“不知道路可以往人多的地方走慢慢問啊。我們不是要找游戲廳和臺球館嗎,往這邊走,看到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學生,直接問就行了?!?/br> 顧銘點頭稱是,抬步走。 路上,風雪又問:“你不是來過幾次這個城市嗎,你說說你知道的事啊?!?/br> “這個城市叫華鎣,說是城市,其實在中國排不上號。畢竟,它的上級市,也就是廣安,僅僅是五線城市。不過,它比我們小鎮大很多,除了正街,還有不少小街,很熱鬧,常住人口二十萬上下。有兩個風景區,分別是華鎣山和石嶺。 剛才的十字路,往左邊的路叫廣華大道,從我們小鎮搬來的高中部就在那邊,繼續往前可以上高速路,二十分鐘就能到廣安城。 我們現在走的路是正街。菜市、步行街、小吃街、臨河路都在這條街的支路上?!?/br> 顧銘回想,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說出來。上次來還是自己高燒,mama帶自己來看病,直接進了市醫院,都沒來得及好好玩玩。 風雪評價道:“都是些沒用的信息?!?/br> 顧銘不否認,大步往前走,叫住路邊的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男生,一臉憨厚地問:“同學你好,請問你知道哪里有臺球館或游戲廳嗎?” 男生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一男一女,耐著性子說:“就往前走,步行二十分鐘,有一個廣場,地下一樓有各種娛樂場所?!鳖D了頓,臉上浮出古怪的笑,目光邪意地看向風雪:“不止是臺球館和游戲廳,各種賓館也應有盡有?!?/br> 顧銘能聽懂,皮笑rou不笑地回答:“謝謝?!?/br> 兩個人再往前走,路上氣氛變得詭異起來,都不說話。風雪好像有了戒備,總會若有若無地瞟顧銘一下,眼神是說:我才不會陪你去開房。 如男生所說,步行二十分鐘,路過臨河路,步行街,最后抵達華鎣山廣場。 往里邊走,左右兩邊都有向下的階梯,隨便選一個下去,便聽到亢奮的歌聲。是娛樂場所的大音響,放的dj版的《秋天不回來》。 抬眼看去,明亮的白熾燈光下是五六百方大小的溜冰場。大多是頭發花花綠綠的少年郎,他們腳踏風火輪怪叫著呼嘯而過;另有少部分穿著暴露的妙齡女,同樣尖叫大笑著奔放飛馳。 風雪眼睛發亮,也想溜冰??墒悄_沒完全恢復,還不能玩這個,只能干看著,咬著嘴順過道走。 顧銘也盯著溜冰場,在奔放的平地上看到一個穿著保守的女孩。她長相清秀,臉頰荏弱,站角落邊動作僵硬地學溜冰,似乎是一個人來的,并沒有同伴教。 風雪見顧銘站原地沒走,循著他的目光方向看去,也瞧見那個女孩。心頭來氣,兇巴巴叫嚷道:“顧銘,她有那么好看嗎,你到底還找不找你的雷爺!” 顧銘回過神來,解釋道:“小雪,你別誤會。我不是看她,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和羅不遇那王八蛋口頭描述的女孩有些相似,忍不住多看了幾眼?!?/br> 風雪問:“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陶杳杳?” 顧銘跟著點頭,雖然心頭不太確定,但那女孩明顯和整個溜冰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沒有放縱感,只有清麗的純真感,形象的說,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風雪更不高興了,兇道:“莫非你還想學光頭哥重蹈覆轍,也去招惹那個女的?” 顧銘瞧著她瞪得渾圓的怒目,忍俊不禁,抬步往前走,不再去看那女孩。 兩人再穿過一個大型的網吧,終于找到游戲廳,還是有牌坊的,叫《刺激電玩》。 這個游戲廳挺大的,占地超過三百方,比不上合川城的電玩城,但在華鎣這小地方,也算華麗。 而最主要的是,這個游戲廳很神奇,居然沒有任何帶賭博性質的機子,只有簡單的街機游戲機。機子從右邊墻角并排延伸出來,分成好幾列,將整個游戲廳切割得只剩兩米寬的折轉過道。 目測游戲機超過五十臺,各種熱門街機都有,而且都是性能更好的單機,而非千機變。 好似,這個游戲廳的老板,真的只靠賣游戲幣盈利。 這有點說不通,因為游戲幣不值錢,五毛一個。高手玩劇情長闖關游戲,比如《三國戰紀》《西游釋厄傳》等,能玩一個多小時。電費加上搖桿按鍵的損耗,可能還賺不回本錢。 人很多,幾十臺機子都有人玩,游戲的花絮聲和人的叫喊聲交織著不斷,很煩人。 兩人順過道走,路上仔細搜索楊雷,未果。 快到柜臺時,很奇跡地看到一個熟人,居然是羅光頭! 他坐柜臺邊的游戲機前,安靜玩《拳皇97》,就一個人和電腦對干。有些心不在焉,打個電腦都打不贏,死了就投幣,沒完沒了的。 風雪嬉笑著打招呼:“嘿!光頭哥!” 羅不遇黑著腦門回頭,一眼就看到風雪,眼角余光還能看到顧銘,神色跟著一怔:“你們兩個不在鎮上好好呆著,在這里干什么?” 顧銘面無表情地說:“我來找雷爺?!?/br> 羅不遇皺眉:“楊雷來縣城了?” 顧銘就說:“這事應該與你無關,沒其他事的話,我們走了?!?/br> 羅不遇笑了,這個縣城以及周邊小鎮,還沒幾個人敢這么和他說話。若非這人背后有個大人物,都忍不住想抽他兩個嘴巴子。 不過,他真的轉性了,變得溫和許多,淡笑著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來城里找楊雷,也不介意你說話的態度。你要找他,我幫你,只需一個電話,就有大把的人幫忙找。不過,你也得幫我個忙,去好好收拾一下陶杳杳!” ——這王八蛋家里關系網很廣,有他幫忙找人,的確容易很多。不過,他都搞不定的陶杳杳,我能搞定? “你先說清楚,你要我做什么。如果在我能力范圍內,一定盡力完成?!鳖欍懰尖庖恍?,終于動心了,畢竟這樣沒頭沒腦的找人,天知道會找到什么時候。 羅不遇擺了擺手,沒回答,反而是摸出手機,直接打了一個電話,接通后語氣鄭重地說:“老肖,你把你華中和縣一中的那些兄弟都發動起來,幫我找個人。十五歲,男的,叫楊雷,是溪口鎮的,喜歡玩臺球和街機,你們找所有的臺球館和游戲廳,順便也去各個網吧和旅館問問。找到后帶他來廣場下面的臺球館,就說他的兄弟顧銘在等他?!?/br> 電話另一頭問:“如果他反抗怎么辦,能用武力解決嗎?” “你是一天吃飽了撐著嗎!動不動就武力武力的,給老子把他客客氣氣的請過來,聽懂了嗎?” 羅不遇大罵兩句,掛了電話,面帶微笑看向顧銘,目光中似有懇求意味。但又不吱聲,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顧銘見他誠意很足,便耐心等著。 這一等便是好幾分鐘,耐心終于被磨完,沒好氣地問:“你到底要我干什么,一口氣說清楚,別這么僵著,憋得我難受?!?/br> 羅不遇訕訕地笑道:“我今天又和陶杳杳打了兩局臺球,成功送她一千塊。我發現,我的確不是她的對手,想請你幫忙打贏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