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不,我不甘心,我才是大楚唯一的太子——” 從自己剛剛記事起,就是大楚除父皇外最尊貴的人,還記得七歲那年父親第一次牽著自己的小手走上那金碧輝煌威嚴厚重的金鑾大殿,滿朝文武匍匐在地,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討好和敬畏…… 可就在方才,還是那個大殿,還是那些奴才,那曾經諂媚的眼神變得閃爍不定,甚至還有一絲憐憫! “狗奴才!孤一定會是大楚下一任皇帝,憑你們,也敢可憐我——” 楚晗抓起擺在桌角的瓶子,擰開蓋子一下倒出兩三?;鸺t的藥丸,一仰頭就咽了下去。 旁邊伺候的小侍嚇得臉一白,忙要悄沒聲的退出去,卻被楚晗捉住后心的衣服就提了過來,嗤啦一聲撕開布料。 “太,太子——”那內侍已經嚇得臉色發白,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連你也敢瞧不起我?”楚晗卻是兩眼通紅,用力一推,內侍一下趴倒在地上的碎片上,頓時就有鮮血流了出來,呀的就哭叫出聲。 那無助的求饒聲、殷紅的血色,仿佛最烈性的春yao,令得楚晗興奮無比,抬手撕開了內侍的衣衫,合身就撲了上去。 “啊——”內侍的聲音益發慘烈,外面有那膽小的仆人,嚇得噗通一聲就倒在地上。 “孤是誰?”楚晗卻沉醉在一片極致的歡樂中,大力撻笞。 “太子,饒命啊——”內侍淚水和著血水,聲音虛弱。 “太子?”楚晗身子卻是猛的向前一挺,“朕是皇帝,大楚國的皇帝,說,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萬歲——”那內侍聲音逐漸微弱,直到完全沒了聲音,越來越多的血水匯成一道道淺淺的紅色小溪蜿蜒著流到門外。 “太師,太師——” 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咚”的一聲踹開,凌奐怒容滿面的站在門外,待看到房間里的情景,好險沒給氣瘋,回身朝著后面的仆人就是一個大嘴巴,哆嗦著身子道: “混賬東西,好好的主子,叫你們教成什么樣了!” 自己這外孫,哪里還有半點太子的樣子,簡直就是一灘扶不上墻的的爛泥。 “外公——”楚晗癱坐在地上,神情絕望,腳下是明顯已經斷了氣的小內侍,“父皇他,是不是想要,廢了我——” “想廢了你,也得看我和你母后答應不答應!”凌奐神情猙獰——回去后才知道,九門提督蘇震方突然失蹤,甚至京畿防務方面也有變動,自己的很多占據了關鍵職位的親信,或是升官或是調離,看皇上的意思,明顯是對自己起了防備之心。 “不答應又怎樣?他是皇上啊——”楚晗抬手捂住臉,嗚咽出聲,“外公,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廢——” 沒想到楚晗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竟會哭的和個孩子一樣,凌奐一陣心灰意冷,心里不由懷疑,這樣沒用的人,真是自己的外孫,大楚的太子? 只是事已至此,想要抽身卻明顯已是來不及,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隨著楚晗的太子被廢被逐出朝堂,甚至禍及全族,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 “很快,皇上就顧不上你了,到那時,我們再慢慢籌劃!” “皇上突然昏厥?”天還未亮,傳旨太監馮保忽然急匆匆趕來。 “好容相,您快跟老奴進宮吧?!瘪T保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卻是昨天半夜時分,皇上忽然一頭從床上栽了下來,直到現在還昏厥不醒。太醫院諸位太醫齊聚宮中,卻是束手無策。 等霽云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皇上昏厥?”霽云愣了一下,卻并沒有太放在心上——上一世這個時間,皇上的身體可是好著呢。 哪里想到直到深夜時分,容文翰竟然仍是沒有回返。 已經是宵禁時分,無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霽云縱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著天亮。 天剛拂曉,霽云便命容五容六等人出去打探。誰知兩人出去后,卻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回來。 “備車——”霽云起身就往外走,“我要出去一趟?!?/br> 剛走到院里,迎面就撞上了容福。 “小姐——”容福上前一步,低聲道,“有一個自稱高侯爺小廝的人——” 話音未落,一個青布小帽因垂著頭看不清長相的年輕男子已經徑直闖了進來。 “哎,你干什么——”容福嚇了一跳,忙上前阻攔。 男子終于抬起頭來,別別扭扭沖著霽云道: “師傅——” 霽云愣了下,好險沒笑出來,哪里是什么小廝,分明是高侯爺家的二小子,來府中求親不成最后反而因打賭輸了拜自己為師的高楚。 揮手讓容福退下,帶高楚進了書房了,屏退下人,親手倒了杯茶遞給高楚: “說吧,出了什么大事?” 看霽云落落大方,高楚別扭的神情終于自然了些,正色道: “是我爹讓我來的——” 卻原來今日一大早,眾大臣趕至宮中,卻是不見皇上影子,一直到日上三竿時,楚琮卻是在凌奐和謝明揚的陪同下匆匆趕來,神情沉重的宣布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消息: 皇帝病體違和,暫命太子監國。 高岳心里頓時就咯噔了一下——怎么突然之間,皇帝就病到連上朝都不能了?更讓人懷疑的是,真要宣布太子監國,怎么著也應該是容文翰和安云烈兩位重臣出面,怎么反倒是凌奐和謝明揚陪同? 凌奐也就罷了,雖是太子的至親之人,也算是朝廷重臣,可謝明揚卻明明是前幾日才獲罪于圣前,皇上明令謝明揚“養病即可,不必上朝”,斥退之心昭然若揭,不過短短幾天,竟又耀武揚威的現身朝堂! 讓高岳更意想不到的是,太子甫一當政,便對京畿防務做了一系列調整,完全推翻了之前皇上的布置不說,更在之后令太監宣讀了安云烈的一道奏折—— 老夫老邁昏聵,誤信jian人之言,所謂嫡孫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不但如此,還說——”高楚頓了一下。 “說什么?”早料到太子及其黨羽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到,竟是要拿阿遜的身份做文章嗎? “說安鈞之那日在朝堂上胡言亂語,全是因為安彌遜下毒所致!先是冒認官親,更兼意圖毒害國家大臣,請太子殿下代為緝拿歸案?!?/br> 高楚一口氣說完,端起茶杯咕嘟嘟喝完,一抹嘴站起來深深一揖: “師傅,我爹說,讓我以后就跟著你,不用回去了——” 霽云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情形竟是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嗎?高岳的心思不難猜,分明是怕有不測,想著好歹替老高家留個后! 回身從抽屜里拿了張人皮面具并一個包裹遞給高楚: “你現在就走,先去馬市買兩匹快馬,然后就到西門外等著阿遜,等阿遜出來你們兩個一起去找昭王爺?!?/br> 前幾日楚昭正好帶著傅青川離京,必須要把朝廷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他知道。 高楚雖是到現在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卻勝在還算聽話——自然,自己會聽話才不是因為容霽云是自己師傅,而是爹說了,讓一切都聽容小姐的安排,老爹的話哪能不聽,和容霽云是自己師傅可是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送走高楚,霽云便帶人直往安府而去,迎面碰上謝府管家周發正好從安府出來,看到霽云帶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嚇得哧溜一聲轉身就想往后跑。 卻被容九一把抓住。 “啪——”霽云舉起馬鞭朝著周發就抽了過去。 周發被死死的摁在地上,結結實實的挨了霽云一鞭,鮮血順著額頭就流了下來,頓時疼的殺豬一樣嚎叫起來。 “想進去通風報信?就算你們謝安兩家是親戚又如何?想欺負到我頭上,想也別想!”容霽云乾指罵道。 “欺負?”周發嚇得直哆嗦,這個容霽云,看著嬌滴滴的,那可真是煞星??!每次碰到她,自己總要吃一頓皮rou之苦,現在倒好,竟還說自己欺負她? 卻也不敢反抗,只痛哭流涕道: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小的不敢??!” “不敢!”霽云冷笑一聲,“有什么事是你們這些狗奴才不敢的嗎?竟然騙婚騙到我容家,當真是找死!” 說著一指周發: “把這個狗奴才給塞上嘴捆了,省得他去府里通風報信!你們聽好了,有誰敢護著安彌遜那小賊的,就都和這混賬東西一樣,見一個就給我打一個!” 護著安彌遜?周發眼瞪得和銅鈴一樣,拼命的搖頭——我沒有護著安彌遜啊,我剛剛就是給姑爺小姐報喜的——卻被容九一棍子敲在頭上,頓時就昏了過去! 157 安鈞之再料不到形勢會出現這樣奇跡般的逆轉! 那日直接被侍衛丟到車上送回安府后,安鈞之很快就清醒過來。雖然對朝堂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有些糊涂,卻清晰的記得安云烈把丹書鐵券給了霽云的一幕。至于后面發生了什么,卻是委實不記得了。 現在竟然是被大內侍衛給“押解”了回來,難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君前失儀的事情? 從踏入安府的第一天,安鈞之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做這個龐大家族的家主,讓所有安姓族人都仰自己鼻息,現在不止安家世子之位可能不保,甚至仕途…… 頓時就慌了手腳,忙央求謝玉去謝府探問一番。 謝玉看安鈞之神情灰敗,一副即將崩潰的模樣,又擔心謝彌遜會對自己爹爹如何,當即點頭答應。 待得忙忙的趕回家中,卻見謝明揚正臉色慘白躺在床上,便是兩腿的膝蓋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明顯是被人打了的樣子,只唬的當時就流下淚來。 難道是謝彌遜竟敢對爹爹大打出手? 哪知一句話剛問出口,就被在謝明揚身旁侍奉的母親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孽女!你尋得好夫婿!自己發昏滿嘴胡吣不說,不去追打安家那老不死的,反倒是把你爹打成了這個樣子!” 卻是謝明揚被安鈞之推的那一跤摔得委實不輕,卻又唯恐別人看笑話,只得強忍著疼痛,直到最后看見阿遜驚嚇過度暈過去后,那雙腿才得以解放出來。 等回到家時,請來大夫一看,兩個膝蓋早腫起來多高。 聽說安鈞之竟然當廷出丑,謝玉心疼老父之后,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以后在安彌遜面前怕是愈發抬不起頭了! 頓時又羞又怒又氣—— 自己平時最重顏面,事事樁樁都喜歡掐尖爭強,這安鈞之雖是過繼過來的,好歹之前還有個探花郎的名頭,多少也能彌補些遺憾?,F在倒好,竟然在滿朝文武面前做出這等丑事。 在知道安彌遜就是謝彌遜后,謝玉恨意更深,有什么比被一個自己原先根本看不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更大的羞辱呢? 更加瘋了一樣的想要把自己受到的侮辱再千百倍的還回去。 現在倒好,仇沒報成,反是自己和廢物一樣的安鈞之一起成了全上京人的笑柄! 謝玉回去就和安鈞之大鬧了一場,直把屋里的東西砸了個干干凈凈。 甚至碎掉的片子劃破了安鈞之臉上的肌膚。 安鈞之心情也是晦暗至極,兩人頓時扭打成一團。只是無論這里怎么鬧,就是沒有一個安家人過來探問。 那一刻,兩人終于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如此富麗堂皇的安家,怕是再也不會屬于他們了。 說不定明天,安云烈就會派人把他們兩個全給丟出去! 到得最后,兩個人也不打了,竟開始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