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那暗衛首領嚇得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剛要請罪,門卻是一響,隨之一陣腳步聲傳來。 安云烈抬頭看去,頓時一愣,怒聲道: “什么人?竟敢不經通稟就進老夫的房間!” 暗衛也看到了來人,慌得一下從地上一躍而起,一下擋在安云烈身旁: “大膽匪徒,竟敢擅闖安府,意欲何為?” “匪徒?”安云烈神情明顯有些疑惑。 “啟稟公爺,這人便是今天白日和,容小姐在一起的那賊人!”暗衛忙低聲道,手中早藏好了暗箭,伺機就準備扔出去,心里更是疑惑不已,這賊人委實太過大膽,竟然就敢這么公然闖進老公爺的房間里。 阿遜站住腳,微微一笑: “安青,你連我也不認得了嗎?” 說著,轉向安云烈: “祖父,是我,遜兒呀?!?/br> “少主?”安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白日那個匪徒,怎么疏忽就變成了少主? 突然想到白日那場大戰時,自己兄弟們雖是被打的滿地都是,可也不過暫時不能行動而已,重的也不過需要在床上躺個幾天也就罷了,當時還以為大家運氣好,其實不是運氣問題,關鍵是,當時出手的就是少主自己?! 阿遜緩緩跪下,抬手扯開胸前衣服,一匹紅色的駿馬赫然映入安云烈眼簾: “祖父,原諒孫兒。孫兒臉上的傷已然好轉,其實,這才是,孫兒的本來面目?!?/br> 安青已經識相的退了出去,心里確確實實暗暗咋舌,哎喲我的娘哎,自家少主怎么生的這般妖孽的模樣,可你說長得妖孽也就罷了,怎么功夫也和人一樣妖孽! 安云烈先是大喜,繼而憤怒,最后卻又變成了無奈,曾經想不通的事,現在終于明白: “你這孩子,就是為了容家女娃,才故意一直頂著那張面具?” 阿遜神情歉然,磕了個頭: “請祖父責罰?!?/br> 安云烈忽然抬腳把阿遜踹翻在地:“小兔崽子!你可知道——”卻又噎住。 枉自己為了他被毀容一事日日傷懷,卻不料這孩子容貌竟是已經恢復如初。好在,自己還未上表請立鈞之為世子,一切都還來得及! “好了,起來吧?!?/br> 再看一眼阿遜的臉,又忽然頓住,皺了眉頭道: “遜兒,咱們祖孫二人,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阿遜點頭,索性也不再隱瞞: “是。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謝彌遜?!?/br> “謝——”安云烈拈著胡須重復著,忽然一愣,神情是全然的難以置信,“謝彌遜,你是,謝彌遜?!” 怪不得自己覺得熟悉,可不就是傳說中的謝家表少爺、謝明揚私生子、上京小霸王謝彌遜? “你的娘,你的娘是——” “謝府小姐,謝悠然?!卑⑦d垂眸道。 “謝悠然,謝悠然,竟然,是她嗎?”安云烈跌坐在椅子上,語氣中竟是憤恨晦澀難當。 是了,猶記得當初錚之確曾回家央求自己去謝府求親,可那時京中早已傳聞謝悠然是早已定下的太子妃人選,和太子殿下早已是情投意合,即便安家也是門第高貴,卻又如何敢跟太子搶妻? 再加上自己又素來不喜謝明揚為人,便當即斷然否決。 只是兩人之間應該并無交集啊,那謝府小姐又是何時有孕在身? 難道是,皇上那次南苑行獵? 那次行獵時,因皇后也跟著同行,很多重臣也都帶了家中女眷,謝府悠然小姐自然也在其中,難道就是那次,兩人有了肌膚之親?! 然后就發生了錚之陪同皇上進山打獵時,為保護皇上竟至戰死之事,可現在想來,因怕皇上行獵時會遇到危險,之前明明已經讓人再三探查,確定了山中并無大型野獸,只有些溫馴的動物罷了!實在想不通,怎么可能憑空出現一只兇惡的吊睛斑斕猛虎,甚至還有一群眼睛都餓綠了的狼? 自己記得不錯的話,當初負責山中探查的將軍名叫蘇震方,正是皇后娘家凌太師的愛將,錚之慘死后,那人也因瀆職罪,被罷黜回鄉,不過幾年又再次啟用,現在正官居負責京畿安全的九門提督之職! 難道說,當初兒子慘死,其實并非意外? 可為了除掉錚之,這些人竟然敢犯天顏,拿皇上的安危說事?還是說,其實他們的目標卻是,皇上本人?! ☆、151 耀武揚威 原來爹爹的死,也是和謝家有關嗎? 阿遜長久的立在窗前,眼神悲涼而憎惡。 怪不得,謝明揚會說自己是工具! 原來,不是自己以為的泄欲工具,卻是掌控安家的工具? 突然想起從前,那件事實在太為湊巧,先是自己糊里糊涂被關在謝明揚書房里整整兩日,然后就隱隱約約聽見謝明揚說自己于他而言不過是個工具罷了,然后就發生了謝明揚意圖對自己不軌之事…… 自己還以為,他養著自己,不過是把自己當成富貴人家的孌童罷了,才徹底心寒后從謝家逃離,現在才明白,其實,他只是奇貨可居,一直都是想著有朝一日把自己作為擺布安家的棋子! 又想到那日自己會跑到“喝醉酒”的謝明揚房間里,完全是謝莞兄妹故意把自己引進去的,以前只覺全是巧合,現在想來,卻是大有蹊蹺,彼時三人年齡相當,謝莞不過略大自己幾歲罷了,又怎么會有那樣的心機? 這背后,定然還少不了那位謝夫人的坐鎮指揮吧? 是了,那女人從頭到尾都不相信自己是謝悠然的私生子!她心里一直以為,其實謝明揚才是自己的爹! 所以才會設了那么一個局! 現在想來,倒要感謝那個女人! 原來自己所有悲劇的根源,根本就是源自于謝家,不止爹爹的死,說不定,娘親的死,謝府也逃脫不了干系…… “皇上,安云烈求見——” 剛打發走謝明揚,內侍又慌忙跑了進來。 也真是奇了怪了,眼看宮門就要下鑰了,先是謝府家主,現在又是安老公爺,怎么一個兩個的全都跑來了? 楚琮皺了下眉頭,思及方才謝明揚言語,愈發頭疼。 暗暗埋怨容文翰是不是太寵這個女兒了?雖是封了世女,你卻還是女子不是?難不成還要學世俗男子三妻四妾?竟然還沒大婚呢就先弄了個相好的—— 自己方才也找來侍衛詢問,兩人關系確實非同一般的親密! 這還不算,竟然就因為一個小小的管事就敢對西岐皇上大打出手,還當眾砍下了那侍衛的人頭! 這般行徑也太過無法無天! 現在一聽內侍回稟說是安云烈求見,馬上意識到定然是因為那和容霽云在一起的男子——當時安鈞之可也在場,這樣的事,焉能不稟告安云烈? 自己也早有耳聞,安彌遜雖是不學無術了些,卻最得安云烈寵愛,若不是傷了臉,安府家主之位怎么會落到安鈞之手里?更不會送去容府入贅。 現在倒好,容霽云弄了這么一出,安云烈怎么忍得下這口氣?! “皇上——”安云烈一進來,便翻身跪倒。 楚琮嘆了口氣,只覺頭益發疼了起來,擺擺手: “有什么事,起來說吧?!?/br> 安云烈卻搖頭:“皇上,事關重大,老臣還是跪著說好?!?/br> 事關重大?楚琮有些哭笑不得,要不就說這老家伙太寵孫子了呢,此前祈梁發兵時,也沒見安云烈這般消沉過。 看安云烈不愿意起來,也就不再勉強: “你說,朕聽著呢?!?/br> “皇上還記得二十年前那次南苑行獵嗎?”安云烈抬起頭,臉上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悲憤。 “南苑行獵?”楚琮苦笑,“朕怎么會忘?便是那次,愛卿失去了唯一的獨生愛子,朕失去了大楚的未來戰神!你放心,彌遜那孩子的婚事,朕不會難為你的,你若覺得委屈,便同容家解除婚約也好,朕會去勸說容卿,畢竟是他家有錯在先?!?/br> “解除婚約?”安云烈愣了一下,這才明白,皇上怕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當即搖頭,心里卻是感慨萬分,能和遜兒同生共死,這樣的奇女子,要上哪里去找? “能與容公做親家,是微臣的福分?!卑苍屏疑袂猷嵵?,“只是微臣以為,那次南苑行獵,皇上和犬子遇險,或許還另有隱情……” …… “咔嚓!”外面的內侍嚇得一縮脖子,皇上還鮮少這么失態過,這次安老公爺進去后,怕是御案上的茶碗已經摔完了吧? “安云烈也去見了皇上?還引得雷霆大怒?”謝明揚嘴角揚了揚,不動聲色的塞給那內侍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那內侍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 只是萬沒想到,剛回到住處,便被大內侍衛給捂著嘴捆了個結結實實,身上的錢袋也被侍衛給搜了出來。 內侍頓時臉色慘白,雖然朝廷明令內官不許交結外臣,可那個太監不收受那些外官的禮物?自己落得這樣下場,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謝家犯事了,興許犯得,還是天大的事! 看到謝明揚進來,照例有一大群官員圍上來搭訕,昨天容家世女當街殺人一事已經在朝廷上傳開,甚至更讓大家感興趣的是,據傳那殺死西岐侍衛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容霽云的情人!甚至傳聞說,容霽云和西岐攝政王之間怕也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這個新聞甚至比打殺西岐侍衛一事更讓大家感興趣——畢竟,前不久容安兩家聯姻一事很是轟動了整個上京城,卻不想這么快就傳出這樣的丑聞! 一為文臣之首,一為武將靈魂,這兩家要真是鬧起來,怕是就大有熱鬧可瞧了。 當然兩虎相爭必然會兩敗俱傷,那同為三大世家的謝家怕是要更進一步了! 若此事是真,安家必然會徹底和容家決裂,并進而和昭王爺撕破臉,那太子殿下…… “謝公,辛苦?!背夏樕鲜蔷眠`的笑容,卻是緊接著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謝明揚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這位太子殿下近日來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愈發的沒有精神,已經多次被皇上發作,怎么今日看著又是精神不濟的樣子? 想著坊間傳言,太子夜夜笙歌,竟是男女不論葷腥不記,自己初時不信,現在看著,難道是真? 真是后悔,二十年前剛做上謝府家主的位子,太過急功近利,竟是聽信了皇后和那凌老匹夫的話,以為楚琮死了,太子登基,自己妹子就是當今皇后,謝家則力壓容安兩家,成為大楚第一世家…… 現在看著,怎么愈發覺得太子就像一灘扶不上墻的爛泥? 只是現在卻是想什么都晚了! 忙一拱手,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勞太子掛念?!?/br> “依孤之見,最遲明日,鈞之的世子之位就會定下來?!背弦姘l做出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 安云烈想要皇上給他撐腰,勢必要有所割舍,畢竟容文翰可也是他的心腹大臣。 謝明揚自得的一笑,經此一事,安彌遜將更加名譽掃地,試問一個本就不學無術之人,更在入贅風波后便被戴上了這么大一頂綠帽子,別說安云烈抬不起頭,就是安家族人怕也會對他怨憤不已。到時候別說世子之位和他無緣,就是安府,不對,這個上京城,他都沒臉兒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