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妾身誰也不愿,就怨自己當初瞎了眼……爹啊,娘啊,你們怎么那般狠心,生生把女兒送到這樣一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謝玉還沒有被人這么擠兌過,頓時氣怒交集,狠狠的一跺腳,“嫂子,meimei并沒有做什么虧心事,我那兄長平日里更是對你百依百順,還有爹娘——” 話音未落,謝明揚夫妻也聞訊趕來,謝夫人沖著謝玉厲聲道: “住嘴!” 上前就把兒媳婦摟在懷里: “媳婦兒哎,你怎么就這般癡傻?你放心,爹娘一定為你做主就是,你可莫要這般,否則,可要嚇殺為娘了!” 謝玉氣苦,先是嫂子說話夾槍帶棒也就罷了,娘到了竟也不分青紅皂白就責罵自己: “娘,嫂子自己想不開,關玉兒什么事?是不是要逼得玉兒也這般——” 謝明揚從一進房間就惡狠狠的盯著謝玉,方才容家已經派人送了信來,說是已然查明,坊間關于容府小姐的流言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女兒謝玉,容文翰拼著這個丞相不做,也要和自己在皇上面前分說,求皇上給主持公道! 至于自己兒子,自然更不用說,肯定也是容文翰的手筆! 自己怎么就養了這么個坑爹的女兒? 現在聽謝玉還是這般蠻橫,氣的揚起巴掌朝著謝玉狠狠的扇了過去: “你要去尋死便去尋死,我決不讓人攔你!孽障,那安彌遜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拿你哥的前途去做賭注?” 謝明揚此言一出,那本已平靜下來的少夫人又開始放聲痛哭。謝玉則是完全傻掉了,什么拿兄長的前途開玩笑了,什么告御狀,這都是怎么回事??? ☆、126鬼蜮伎倆 “爹——”謝玉沒想到,自己也有承受家法的那一天。 謝家的傳統,自來女孩兒比男孩兒嬌貴,謝家又是世家豪門,從來都是即便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也是從不需要給什么人做出交代的。迄今為止,即便是庶出的,也從來沒有一個謝家小姐受過這般苦楚。 看到那扔在面前的幾指厚的竹板,謝玉嚇得魂兒都要飛了: “爹,爹,您不能這樣對女兒——” 身體的疼痛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這個人自己丟不起。 看到愛女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模樣,謝夫人也很是心疼,看向謝明揚: “老爺,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別的法子?”謝明揚嘴里泛起一陣鐵銹味兒。謝家容家雖是并稱,卻一直貌合神離,互相看不順眼。這一朝,更因為政見不合,多有齟齬。 只是兩家皆是根深葉茂,倒也對彼此無可奈何,甚至夜深人靜時,想到容家無子,不過一個黃毛丫頭承繼后嗣,謝明揚還頗為自得,心理上頗有優越感。 卻哪里想到,今次竟然這般重重的被打臉。 只是雖明知道兒子出事應是容家的首尾,可再怎么說,還是自己兒子有錯在先,再是痛恨,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咽下這顆苦果。至于女兒,若真是坐實了誣陷中傷的罪名,閨閣女子便這般長舌,那名聲算是盡毀了! 目前之機,只能自己先低頭,打消容家御前對質的念頭。 當下沖仆婦恨恨道: “打!” 謝玉沒想到,父親竟是來真的,臉色頓時蒼白之極,正自彷徨,第一板已經重重的落了下來,謝玉慘叫一聲,聲音之凄厲,直驚得病中的謝家少夫人差點兒從床上掉下來。 側耳傾聽片刻,那凄厲的叫聲終止越來越弱,到最后,沒了一點兒聲響。 好不容易刑罰完畢,看到趴在藤椅上進氣多出氣少的寶貝女兒,謝夫人好險沒哭暈過去。 “快,還,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抬了小姐回房,請御醫——” 卻又被謝明揚攔住,只說宮中李嬤嬤通曉醫術,派人快馬加鞭去了太子那里,央著太子妃使人請那李嬤嬤來就是。 “李嬤嬤?”謝夫人紅著眼睛咬牙切齒道,“那李嬤嬤,不是,自來同容家交好嗎?若不是因了那容霽云,我的玉兒怎么會生受這般責罰?要請她來,豈不要容家看我們的笑話?” “愚蠢!你以為我是因為玉兒闖禍才打她的嗎?”謝明揚也是堵得受不了,“老夫膝下就這么一個女兒,你心疼,老夫又何嘗忍心——” 之所以把女兒打得這么狠,目的不就是為了給容家一個交代嗎?女兒此時的慘狀,自然要讓容家知曉。 緩步來到謝玉近前: “玉兒,是爹,對不起你。你放心,這筆賬,爹有朝一日一定會替你討回!” 自己勢必要毀了容家,以償今日兒子女兒所受的屈辱! 謝玉咬著嘴唇慢慢點了下頭,吃力道: “爹,女兒,不怨你,都是那,容霽云——” 最后三個字,語氣刻毒無比! “爹爹知道,你一向心高氣傲?!敝x明揚嘆了口氣,“只是爹爹有一句話你要記得,以后萬事必得謀劃停當,絕不可再如這次般莽撞行事,授人以柄!至于說那容霽云,怕絕不是尋常之輩!” 原只說,容家女多年流落在外,少人教養,比起自己的女兒來,定然有云泥之別,可這幾年看來,容家由她主事,無論外界如何風風雨雨,容家卻都是不動安然如山,從未卷進任何一場風波中。 便如女兒這次針對容霽云,本來流言最是不可察,偏容文翰忙于國事之余,仍是那么快就掌握了相關的證據,這期間,據說容家女亦是功不可沒。 以為是羔羊,原來,卻是頭潛伏在暗處的兇狠的狼嗎? 既然是狼,那索性先把她的狼牙一顆顆拔掉!所謂殺人不見血,卻也要讓她痛到極致! “竟然是你?”傅青軒漫步進入茶館,四下里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從樓上低頭哈腰跑下來的周榮。 大早上的,茶館中本就寥寥,坐著品茶的幾人,也都是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卻在看到進來的青衣公子時,神情俱是一震! 不過是一件沒多少花飾的藏青色袍子,愈發襯得人面白如玉,在這樣一個有些混沌的早晨,恍若一道再耀眼不過的陽光,耀華了所有人的眼。 “傅爺?!敝軜s倒還客氣,“您快請,那方才往貴府上送信的官人就在樓上?!庇制ばou不笑道,“自然,您若是現在馬上就走,那也是使得的,就只是那青公子——” 傅青軒臉色一下難看之極,哼了聲跟著周榮便直往樓上雅間而去。 “傅掌柜的,請——” 周榮站在門旁,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傅青軒看著那影影綽綽的珠簾,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轉身便要下樓。哪知身后卻忽然轉出兩個侍衛,手按劍柄,滿臉煞氣的瞧著自己。 身后珠簾隨之一響,有細碎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 傅青軒慢慢回身,瞳孔猛地一收縮—— 卻是一個三十許的華貴男子! 此刻,男子的眼里帶著毫不掩飾的狂熱迷戀和掠奪,甚至有些失而復得的狂喜: “阿青,是你,又回來了,對不對?” 竟是張開雙臂就要去摟傅青軒: “我就知道,我對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扔下我,怎么會死?” …… 一直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都沒有見傅青軒從樓上下來,外面的長隨有些心急,最后跑到茶館里,哪知里面卻是空無一人,又上了二樓,也是不見一個人影。 那長隨唬得魂都要飛了,連滾帶爬的就跑去了鋪子。 聽說傅青軒去茶館后便不見了蹤影,張才也是嚇了一跳。知道傅青軒對外的身份雖不過是店鋪的掌柜罷了,其實和自家小姐卻是親如兄妹,感情最是親厚。當即不敢停留,竟是備了馬匹就往府中而去。 霽云剛送了父親離開,回身便看見一臉惶急的張才打馬而來,頓時一愣。待聽了張才的回稟,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傅青軒長得過于俊美,那些應酬之事,自己從未讓他出面,因此識得傅青軒真面的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而且平日里,還特意派有護衛隨身保護,緣何突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忙坐上馬車趕往商鋪。 很快那服侍傅青軒的長隨就被帶到了霽云面前。 “小姐——”那長隨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直嚇得渾身發抖,“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爺自來起得早,正在廳里坐著呢,就有人送了封信來,爺當即就叫小的套上車子,和他去那個茶館兒……” 說著不住磕頭: “小姐,奴才真的不知道爺怎么就會突然不見了呢?” “什么信?”霽云直覺,那封信應該有問題。忙起身跟著長隨去傅家宅子,卻是毫無所獲。 不得已,又忙帶人趕往茶館兒,到了后才知道,那茶館兒主人早在一月前就已亡故,妻兒老小早就回鄉下老家去了。 竟然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嗎? 霽云身子一晃,差點兒摔倒——三哥一向體弱,又生的如斯俊美,若是有個…… 一把抓住聞訊趕來的阿遜: “阿遜,快派人,去東西南北四門探查有沒有見到三哥外出,再讓人徹查所有的煙花柳巷……” 心頭已經要滴下血來,到底是誰,敢這樣對待三哥! 阿遜抱著甚至站都站不穩的霽云,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云兒莫慌,你若是倒下了,那三哥還要靠誰?現在,要緊的是要趕緊找到三哥才是?!?/br> “三哥平日里深居簡出,能識得三哥的人,必然是親近之人,容五容六,你們且去瞧一下,看平日里跟著三爺的那些人可有什么異常?” 一番安排之后,返身抱住霽云往馬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