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旁邊侍立的傅青川一愣,竟果真是沖著自己而來嗎?可這朔州府,應該并沒有認識自己的人??! 楚昭卻是無所謂的一聲哂笑,眼中充滿了輕視:“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沒想到對方這么跩,那樣子,分明是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李勇直氣的七竅生煙:“不就是個小小的解元嗎,竟敢在老爺我的面前耍威風!還敢拿皇上嚇我?告訴你,有老爺我在,這輩子你都別想見著君父!還國法律條,小子,老爺今兒告訴你,在這朔州城,你老爺我就是國法,就是律條!來人,先把這姓傅的小子給我抓起來!” 楚昭簡直給氣樂了: “連個罪名都沒有,就這般隨隨便便抓人,你果然好大的膽子!” “是啊,憑什么隨隨便便來義莊抓人,你再是官又怎樣,也得講理??!”旁邊也有人鼓噪道。 李勇一愣,這才發現,不知誰把大門打開,放了好些災民進來,一個個正義憤填膺的瞧著自己。頓時就有些傻眼,這些刁民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明明自己方才特意等那些災民離開才進的這義莊。 楚昭捏了捏霽云的手,眼睛中滿是嘉許。小丫頭年紀雖小,卻是智計迭出,竟想了這么一招出來,有這些災民在,對方必然會有所收斂。 “大哥還是,小心自己吧?!膘V云微微一笑,雖是說著“小心”,語氣里卻沒有多少擔心在內,反而是調笑的語氣多些。 楚昭苦笑,心知小丫頭這是在嘲笑自己,瞧瞧大楚的官員,怎么竟是這般貨色! 李勇此時卻是騎虎難下,就這樣灰溜溜走吧,實在丟人,而且姐夫也必然會大發雷霆!一眼瞄見楚昭腰上一塊玉佩,即便在夜色下,瞧著也是溫潤如水,明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頓時計上心來,指著楚昭腰間的玉佩道: “大膽匪人,還敢不承認!你腰間所系可不就是貴人家已經在官府報失的物事!在安東你犯下大案,盜人財物還連殺數命,現在又跑到我朔州地界為非作歹!來人,快把此人拿下!” 那些災民聽了李勇此言,全都嚇了一跳,看向楚昭的眼神兒頓時就有些不對勁兒——竟是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嗎?手段還那般殘忍…… 李勇此言一出,霽云眼睛瞬時睜得溜圓,楚昭明明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這位上下嘴唇這么一碰,一會兒就變成江洋大盜了?還以為這對方是個莽夫罷了,沒想到還如此陰險狡詐。 只是,待會兒不知道這人知道了楚昭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哭出來? “你說這是贓物?”楚昭解下玉佩,舉起來晃了晃,那墨綠的光華隨著楚昭的動作宛若一條流動的小溪,看的所有人都是一滯。 李勇咽了口唾沫道: “自然?!?/br> 卻是大大的咽了口口水——沒想到還有著意外收獲,這下,發財了! 正兩眼發光,卻聽那年輕人冷聲道: “把他帶過來,讓他仔細瞧瞧這玉佩可真是他口中的贓物!” 帶過來?李勇有些迷糊,不應該是自己把他抓過來,然后把那玉佩揣兜里回去好好品鑒嗎? 一念未必,一個鬼魅般的影子忽然出現在眼前,提著他的衣領就朝楚昭面前摜了下去。 李勇正正趴跪在楚昭面前,好險沒嚇昏過去,直著嗓子道: “竟敢劫持朝廷命官,是想要造反嗎?” 那些兵丁頓時慌了手腳,有機靈的趁人不注意,掉頭就往外跑,一溜煙的去找謝簡報信了。 “拒捕?還,把李勇給抓起來了?”聽到消息,謝簡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早覺得那義莊水深,沒想到還藏著條大魚嗎? “去總兵府點齊人馬,去仁和義莊?!?/br> 不過小半個時辰,謝簡便帶著親信氣勢洶洶的包圍了仁和義莊。 謝簡更是一馬當先,帶人直撲被圍在中間的楚昭等人。 “竟敢劫持朝廷命官,你好大——” 后半句話卻又咽了回去—— 不是吧,楚昭不是明日才到嗎?怎么今天就來了,還出現在這仁和義莊?雖然兩年不見,楚昭身材更高大了些,面目也略有些變化,但是謝簡早年在上京時,對楚昭卻是非常熟悉,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萱草商號本就和楚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現在他人又出現在義莊,難道說其實這義莊也和楚昭有關系?還是這義莊其實和萱草…… 謝簡忽然覺得不妙,腦海中更是閃過一個毒辣的念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亂殺死這楚昭!剛要下令,哪知楚昭旁邊的一個年輕人突然厲聲道: “謝簡你好大的膽子,見了王爺還不下跪?”卻正是傅青川,看謝簡神色不對,忙大喝道。 王爺?本就喧鬧的場面一下靜了下來。 同一時間,楚昭笑吟吟的解下腰間的玉佩伸到李勇的面前: “這位大人,你可看仔細了,這真是你口中的贓物?” 李勇也聽到了傅青川的話,再看一眼那玉佩,頓時面如死灰——被雕成雙龍護主式樣的玉佩中間可不正有一個“昭”字?一下癱軟在地上邊磕頭邊哀求道: “下官該死,唐突了王爺,王爺饒命??!” 謝簡臉上神情變幻莫測,知道李勇這一聲“王爺”出口,再想要將錯就錯已經不可能了! 幸虧萱草商號已經盡在自己掌握中,明日之事仍是大有可為! 69殺雞駭猴 “云兒你要出面?”楚昭不覺皺眉。 傅青川和傅青軒對視一眼,神情也很是不贊同。 再怎么說,郡守府都是謝簡的地盤,萬一謝簡狗急跳墻,對云兒不利—— “不行?!背训目跉鉀]有絲毫商量的余地,“那謝簡包藏禍心,云兒還是呆在這里,哪里都不要去。至于謝府,我會另找他人出面?!?/br> “王爺言之有理?!备登啻ㄒ驳?“云兒莫要再固執?!?/br> “還是云兒信不過三哥?認為三哥會壞了你的事?”傅青軒好看的眉毛蹙起,維護之意溢于言表。 “幾位哥哥,”沒想到三人反應這么大,霽云哭笑不得之余,又很是感動。上輩子太過短暫,又整日里生活在仇恨之中,何曾體會過這般愛惜? “我知道幾位哥哥都是為我好,可是——” “沒什么可是?!眳s被楚昭給打斷,很是耐心的哄道,“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現在就要動身去郡守府,云兒你乖乖呆在莊里便是,聽話,別亂跑,我會多留下些人陪你玩兒?!?/br> 說完,起身就要走。 青軒和青川明顯沒有料到,傳說中冷面冷心的昭王爺還有這么雞婆的一面,都是呆了一下,轉而又想到霽云的真實身份——直到昨日,他們才知道,霽云竟然是名聞天下的百年世家容府獨女,兄弟倆雖然早在知道謝彌遜竟是出身謝家的那一刻便猜想,云兒身份許是也不低,卻再沒料到,何止是不低,而且是高貴到嚇人的地步。 現在看楚昭如此緊張,也很快了然。 看楚昭的意思,竟是毫無商量的余地,霽云忙向傅家兄弟投去求救的眼神兒: “三哥,四哥——” 傅青川故作同情的拍了拍垂頭喪氣的霽云: “好云兒,王爺既然已經發話了,云兒就好好在家歇著吧?!?/br> 傅青軒則是變戲法似的從旁邊拿過來一個精美的食盒,打開來,里面放著被做成各種小動物樣子的好吃點心,溫言道: “待會兒趕緊吃,涼了就不好了。這么瘦,想法子趕緊再補回來是正經。王爺走了,我和你四哥也要去準備準備,很快就會回來,云兒乖乖在家等著就好?!?/br> 說著和傅青川也站起身來,徑直往門外而去。 等霽云回過神來,門已經被牢牢關上。 霽云這下真傻了眼——看三人的樣子,是真把自己當小孩了?可實際自己卻是成年人,他們才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不由嘆氣,看來自己說是萱草商號大當家,別說是外人了,這三個就先不信的,他們心里,定是以為,萱草其實全是阿遜的手筆,自己頂多也就算是阿遜的合伙人…… 好在,這義莊的暗衛全是阿遜為自己精心挑選的頂尖好手,而且全都是直接聽命于自己…… 郡守府中。 朔州大小官員已然齊聚,看郡守大人還未駕臨,大家便有些放松,一個長了個蒜鼻頭的中年男子脧了脧仍是毫無動靜的郡守府后堂,壓低聲音道: “聽說昨晚仁和義莊出了件稀罕事,各位大人可知曉?” 一個黑胖男子聞言不由有些興奮: “鄭大人也聽說了?聽說是李大人去義莊抓人,卻錯把王爺當成了大盜?!?/br> 嘴里說著,不住悶笑。 不怪他們幸災樂禍,實在是那李勇平日在郡中依仗著姐夫謝簡的權勢,鎮日里不把任何一個放在眼里,這些官員可沒少吃他的苦頭,但誰讓人家有謝家做依靠啊,眾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哪知今天一大早便聽說了這個大新聞! “我看李大人這次——” “不見得吧?”也有人持不同意見,雖是這件事今天一早便傳的盡人皆知,可也有對謝簡知之甚深的,知道這人最是護短,而且更重要的是,聽說在朝中大小事務,便是太子也需要仰仗三大世家的輔助,昭王爺雖是身份貴重,卻也不敢太過得罪謝家吧? 如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正自交頭接耳,后堂一陣腳步聲傳來,眾人抬頭看去,均是一愣,來者不是別人,卻正是大家方才還在議論的事件的主角,朔州總兵李勇。 “各位大人好情致啊,不知在討論什么國家大事???說來本官聽聽?!崩钣卵劬χ鹨粧哌^方才對自己似有不滿的幾個官員,嚇得那幾人頓時面如土色,噤若寒蟬。 對自己的出場效果很是滿意,李勇這才哼了一聲,傲然道: “走吧。大家隨我去接一下王爺?!?/br> 大門外,朔州大戶已然齊聚,總也有二三十位之多,看到李勇和一群官老爺出來,忙紛紛上前拜見,話語中盡是阿諛之詞。 惟有兩個卓然不凡的男子,依舊站在原處,顯得格外打眼。 卻正是傅家兄弟。 李勇陰沉沉的盯著兩人,神情逐漸狠戾——正是因為這兩個人,昨晚才讓自己吃盡了苦頭、丟大了人! 接觸到李勇的眼神兒,傅青軒和傅青川齊齊一拱手: “仁和義莊傅青軒(傅青川),見過李大人,給各位大人請安?!?/br> 李勇卻是冷哼一聲:“仁和義莊是吧,本官記著了?!?/br> 臉色卻更加陰沉似水,知道這兩人竟然就是傅家兄弟,真是肺都要氣炸了。 聽李勇這樣說,那些官員也好,當地商戶也好,忙悄悄的離傅家兄弟遠了些——大家都知道,以李勇的心狠手辣,真記掛上誰了,那人必然沒有什么好下場。 記得李勇和謝簡初到任時,當時朔州排名第一的孫大戶仗著自己小舅子在省城做官,就有些不把這兩人放在眼里,在當地富戶鄉紳為謝簡李勇擺的接風宴上故意來遲。 當時兩人嘴上沒說什么,卻在不久后,先是孫大戶的小舅子被犯事革官,然后是孫大戶家也很快家破人亡。從那以后,無論是朔州官員還是朔州豪門大戶再見謝簡和李勇都是恭敬的不得了。 現在明顯瞧著仁和義莊是往死里得罪了李勇,其他人誰還敢靠近? 傅青軒和傅青川身邊很快形成了一個真空帶。 兩人倒也夷然不懼,淡然處之。 氣氛正有些沉悶,又一陣腳步聲傳來,眾人忙回頭看去,卻是一個身材高大姿容威嚴的年輕人正帶了幾個隨從,出現在郡守大門口。 眾官員雖是不識可看此人威勢馬上想到,這人八成就是那昭王爺? 李勇已是接了出去,皮笑rou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