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就這么離開就好了啊，為什么一定要忍受伊斯坎達爾的任性呢？”我問道。

    “不……不是那個原因，雖然也跟民眾們的期待有關，但是……”少女微微抬頭，有些心虛地看了我兩眼，“我……想要跟士郎跳舞?！?/br>
    “我想要真正以女性的身份，陪伴你跳一支舞……就只是這一次而已，可以嗎？”

    “阿爾托莉雅，這么說你以前的舞會都是……”我頓時恍然。

    “嗯，全部都是隱藏真實性別，以男性身份參加的?！鄙倥p輕點頭，“因為那個時候的我，認為用男性的身份更加方便，即便坐上王位也不會受到眾人質疑?！?/br>
    “……你擅長跳舞嗎？”我問道。

    “當然?！鄙倥c頭，臉龐上是自信的微笑。

    “禮儀舞可是騎士的必修課之一，我比周圍人學得都要好哦。雖然以往都是扮演男性，但為了更好地配合共舞女性，我還是仔細記憶了相應步伐的?！?/br>
    說著，她松開我的手微微退后兩步。

    手臂伸向腦后，藍色的發帶被緩緩解開。

    金黃色的柔軟秀發宛如流蘇沒有一絲窒澀，從纖薄的雙肩之上順滑流淌而下。

    優雅而輕盈地彎下身子，纖細的手指并攏從兩側將裙邊輕輕提起。

    廣場的中央，一朵美麗而潔凈的百合花在盡情綻放。

    “……”

    視線之中，除去如精靈一般俏麗的少女以外再也無法捕捉到其他事物。

    是因為那份美麗太過于純粹嗎？

    每一次少女展露的全新姿態，都能夠完全刷新我對于美的最高認知。

    身體下意識想要后退。那是當人面對難以想象的事物時理所當然的反應。

    美麗到難以置信的東西和丑陋到令人作嘔的東西一樣，都會令人不敢接近。

    然而——

    想要逃離的手臂，被想要靠近的百合抓住。

    “士郎，牽住我的手?！?/br>
    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即將陷入蒙鴻的意識被拉回。

    面前，是一只好似初雪般潔白的纖手，精巧完美的手心正朝向我。

    那只手的主人，正露出鼓勵而期待的微笑，等待著我的行動。

    背后的萬千雙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落在我的身上。

    無論是面前的少女，還是身后的民眾，都在見證著我的選擇。

    原本熱鬧非凡的市集，此刻卻仿佛變成了無人之域。就連一貫不知道看氣氛的伊斯坎達爾都罕見地沒有出聲。

    “沙沙”的樹葉在晚風吹拂下格外響亮，“砰砰”跳動的心臟幾乎要躍出胸膛。

    不可以逃避。

    不可以欺騙自己。

    要沿著堅信的道路，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小小的少女，心中自始至終裝著一個小小的愿望。

    她只是想要以自出生以來，神明就賜予她的姿態開心生活下去。

    哪怕只有一次——

    她也相信，那是不可磨滅的存在。終歸會有意義存留下來。

    “我知道了?！?/br>
    心中不再有猶豫，不再有躊躇。

    假如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填補那份空缺——

    那么，不遺余力地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便是不可推卸的責任與選擇。

    這樣想著，我輕輕牽上了少女的手。

    然后，我們兩人一同走向了廣場西側的露天舞會場。

    按照不列顛的規矩，在領舞者出現之前舞會絕對不能開始的，所以說此刻的會場上空無一人。

    腳步輕輕踏在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隱隱能夠聽到下方悠遠的回響聲音。

    真不愧是號稱能夠容納卡美洛所有居民的露天舞會場地，這片區域大得也是有些嚇人了。

    “士郎，放松肩膀就好。你的動作看上去太僵硬啦?！?/br>
    十指相扣身體貼在一起，少女用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啊……有嗎？我覺得還好吧……”我有些訕訕地說。

    “真是的……士郎完全沒有自覺啊?！鄙倥滩蛔@了口氣，“你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鴨子，別扭到讓人無法直視了……”

    “唔——！”我感覺自己的臉色一下子通紅起來。

    “士郎只管看著我，然后就當我們在像平時一樣散步就行了?！鄙倥参康?，“跳舞很簡單的，慢慢來就好?！?/br>
    “那好吧……我試試看……”

    在少女的牽引下，我開始嘗試適應她的節奏。

    當少女的腳步向左移動時，她的左手掌心也會微微收緊給我提示；向右移動亦然。

    同時，在關鍵地方她也會有意識地稍微放慢一點步伐，讓我有足夠的反應時間跟上。

    就這樣，漸漸地我也能夠配合少女完成一套簡單的禮儀舞了。

    這天剛好沒有烏云，皎潔的月光毫無阻礙從天邊流淌而下，同時濡濕著我和少女兩人的發絲、衣衫。

    雖然沒有音樂伴奏，然而有了月光的映襯，一切似乎正因如此而顯得更為清幽。

    月光籠罩下的阿爾托莉雅，渾身上下散發著圣潔的光輝，氣質也是越發動人。

    而我只是呆呆地望著她那張俏美的臉龐，盡我所能配合著她的步伐。

    一直以來，兩人已經習慣了共同經歷磨難，所謂的生死之險更是早已不計其數。

    然而像這樣溫馨無比地牽著手跳舞，記憶之中這還是完完全全的第一次。

    我想，如果要排一個“從古至今世界上最不稱職的戀人”榜單，那么上面肯定有我的名字，而且是名列前茅。

    我不懂情調，不會看心情，更別提甜言蜜語了。

    如同傻子一般的執著和倔強倒是不缺，然而似乎也只能給人白白增添困擾的樣子。

    然而就是這樣的我，卻收獲了自己先前想都不敢想的愛情，開啟了說給任何人聽都不會被相信的全新人生。

    有時候眺望夜空，會不自覺地懷疑這一切是否只是一場夢——

    一場過于美麗，過分虛幻以至于讓人懷疑犯規了的夢境。

    噠。

    少女的腳步，停留在了原地。

    “怎么了？”我趕緊收回馬上要踏下的腳，有些疑惑地望著少女的碧瞳問道。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在想是不是剛剛有什么地方跳錯了，做得不好了。

    “士郎，這支舞已經跳完了哦?！鄙倥⑿χ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