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涵的學生時代，老師對她抱有最大的期望和最經常掛在嘴邊的，恐怕就是‘少惹事’三個字。

    莫子涵抬手敬禮，“yes，sir！”

    隨后，莫子涵就大搖大擺地拽著一沓假條出了辦公室，回到班級。

    第一節是數學課，上課老師正是班主任陳可洋，在課上通過陳可洋點名，莫子涵也知道了那個新來的女生名叫胡莉，是這學期剛剛轉來的，據說剛剛回國，各科成績優異，轉校沒有一個月就拿了多項年級第一，現在是一班的班長。

    胡莉為人很幽默健談，在陳可洋數學課上的表現就可以看出，經常在答題間因為一句幽默得體的話語贏得班級同學的掌聲，就連陳可洋都對她贊許有加。

    相反莫子涵，雖然也被陳可洋點名叫起過兩次，但因為落下一學期的課程多少有些跟不上進度，事實上她今天回校，所有課本都還放在寢室里，連講課講到了哪里都不太清楚。

    “這是本學期最后一堂數學課，接下來就進入復習階段，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你們買這些練習冊，每天做兩頁，我們課上講解?！标惪裳笤诤诎迳蠈懥艘恍┚毩晝缘拿?，這些都需要學生自己到書店購買。

    同學們紛紛用筆記在本子上，莫子涵也是如此。

    “從明天晚上開始四點半放學，五點補課到六點鐘，費用一共是八十塊，自愿報名，今天回去都跟家長商量一下?！标惪裳笳f道。

    班級里頓時傳出一陣陣哀嚎聲，雖是自愿報名，但一般來說為了跟得上進度家長都會逼著他們報名學習，若是隱瞞不報？家長會必然會露餡的。而且東城這種名校，能進來的都不是太差的學生，又怎會愿意落下進度？

    畢竟像莫子涵這種奇葩還是不多見的。如此，學生們的放學時間就又得延后了。

    陳可洋聳肩道，“我知道你們背后給我起了不少外號，不過說實話，就我本人也不是太愿意因為你們耽誤休息時間。畢竟陳老師到現在還沒個對象呢，誰愿意把時間都耽擱在學校？”

    臺下頓時一陣哄笑。陳可洋又淡淡道，“這是學校要求，我也就是原話轉達，你們最好別動什么小心思，家長會我會專門提一下這個事情?！?/br>
    臺下頓時又一陣哀嚎。

    陳可洋用食指推了推鏡框，然后抱著課本轉身離開講臺，離開前特地用手拍了拍黑板上寫著練習冊的版面，“明天上課檢查，沒備好的就不用上課了?！?/br>
    說完就走出教室。

    學生們又是一陣哀嚎，在陳可洋走后，什么陳毒舌、陳早更、陳神經等一系列的外號紛紛從同學口中冒出。

    陳可洋就是有這個本事，總是能把手下同學搞得時哭時笑，對他時而冒出的冷幽默和毒舌又愛又恨。

    “嘿嘿，我回家跟我爸一說保準不用上什么晚自習，陳可洋要是敢打我小報告，下學期我就讓我爸找人給他擼下去?！币幻猩曇舨恍〉仂乓?。

    莫子涵不大知道這男生叫什么，班級里的學生她大多叫不上名字，不過都是有些眼熟罷了。

    見周圍人一陣附和，莫子涵輕笑著搖頭。陳可洋要真沒點背景關系，也不可能輕易從蘭城轉來東城高校。當然，這個學校里不少的學生都背景不淺，畢竟整個東市太多的官宦子弟和富商子弟都選擇了這所學校。

    陳可洋走出教室沒兩分鐘下課鈴就響了，莫子涵站起身走向秦小悠，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段時間自己的行蹤。

    “小……”

    “胡莉?！鼻匦∮坪鋈徽酒鹕沓蚪辛艘痪?。后者笑著回過頭，“等一下小悠，我記一下單子，你一會陪我去一下附近書店吧，我查好練習冊的價錢，這樣就可以幫沒時間去的同學先買回來?！?/br>
    秦小悠笑著點頭，眼中露出欽佩之色。

    然后秦小悠就轉過頭來看向莫子涵，燦爛一笑道，“子涵，我陪胡莉去趟書店?！闭f著就快步從莫子涵身邊走開，步履匆忙。

    莫子涵點了點頭，就看著秦小悠走向胡莉，而后胡莉將幾好的單子從作業本上撕下來，兩人拉著手走出班級。

    她沉默了一下，覺得半年的時間確實可以改變很多事，以前跟她在一起是秦小悠的習慣，但習慣是可以改變的。也或許，自己從來就沒給秦小悠帶來過什么好事，壞事卻是不少，她為自己擔驚受怕也著實夠多了。

    “子涵?！遍T口傳來一道聲音，莫子涵抬起頭，見靠墻站在自己班級門口的是李蓉。

    她走出去，李蓉就將手里的一堆書本塞到了她的手中，“你課本都放寢室了，我今天早上給你帶過來的，不過第一節課前有點事耽擱了，現在才送過來?！?/br>
    莫子涵笑著點了點頭，將課本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才走向門口。

    回到東市這段時間她跟李蓉沒少見面，不過都是在公司。因為她要分擔一部分的課程，每天給來自各地的東鷹成員授課，一直耽擱了沒有來到學校。而且公司投資華西，也有許多事情夠她忙碌的。

    “出去走走？”李蓉笑著說道。

    莫子涵便點了點頭，兩人朝教學樓外走去。

    她忽然問道，“你知道胡莉嗎？”

    李蓉愣了一下，“跟秦小悠走的近那個？隱約聽說了，好像是從國外回來的，現在都說她是你們高一年級?；??！?/br>
    莫子涵抱胸點了點頭。

    李蓉挑眉道，“秦小悠跟她走的挺近，上學放學都黏在一起?！彼履雍褪且驗檫@事問的，剛才她來到一班門口時還見著了那女生跟秦小悠拉著手朝外走。

    莫子涵繼續點了點頭，隨即笑道，“那就好，不然我經常不在學校，小悠自己也挺無聊的?！?/br>
    李蓉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莫子涵的重心的確不該在學校里，而且秦小悠跟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一早就覺得兩個人作為朋友不太合適。

    莫子涵笑了笑，只是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悶悶的。她覺得這是自己的掌控欲在作祟。

    “對了，有個事想跟你說一下?！崩钊孛虼?。

    “說?！?/br>
    “現在不是定期有學員來聽課么，但講課的人不多，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幫忙？”李蓉抿了抿唇。

    莫子涵站定步伐，抱著胸挑眉笑道，“你想授課？”

    李蓉冷靜地點了點頭，“雖然不能說所有科目都掌握的很好，更沒什么實踐經驗，不過槍械理念和一些射擊技巧、追蹤偵查要素我都能背得滾瓜爛熟了，你要是覺得我還不行，我幫忙單獨輔導一些新人也是可以的?！?/br>
    莫子涵沉吟了一下，李蓉的確是第一批學員里最努力和認真的，她與老六等人一同上課，所吸收的東西自是不比他們少，而且更加的勤奮，掌握的也更快一些。

    一些理論上的東西她倒是可以幫得上忙，至于實踐上的，等東鷹訓練場建好再說。

    東鷹訓練場已經在兩個月前莫子涵提出開設輔導班時就投入建設了，莫子涵借著開發一事在華西地面上買下一塊地皮，建了個俱樂部，包涵拳擊射擊等一系列的訓練場地，由于動用的人手比較充足，資金投入亦是不小，所以建造速度很快，現在俱樂部已經建好，正在搞內部裝修。

    李蓉就在一旁屏息凝神等待莫子涵的回應，終于，見后者點了點頭，“你可以自己負責一個班級，一邊授課一邊學習?！比绱烁梢酝晟撇蛔?。

    李蓉激動地點了點頭，不過她將情緒克制的非常好。

    第二堂課是英語課，這是莫子涵的強項，即便不用看課本她也可以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與英語老師對話，所以英語老師對莫子涵的評價一直頗高。

    而這堂課莫子涵并沒有被點名，被點名回答問題次數最多的是胡莉，她因為很小就留美生活，所以英語在她看來并不比母語要差，顯然在這一點上老師和同學們都是非常欣賞的。

    一下課，老師剛走，胡莉就走上講臺，“大家先留一下！上節下課我和小悠去書店看了一下練習冊的價錢，三本一共是二十七塊五，誰沒有時間去的話可以先把錢給我，我晚上放學幫你們一起買好?！?/br>
    秦小悠在下面露出自豪的笑容，胡莉為人善良、幽默又樂于助人，似乎什么事情都很熱心，這一點她特別欣賞。

    有個男生就叫道，“我手里錢不夠，你先幫我買了，明天給你錢?！?/br>
    胡莉笑道，“好啊，有誰錢不夠的我就先墊上，明天一手交錢一手交冊哦！”

    底下頓時一陣哄笑，眾人紛紛叫她代買，更有男生趁機出言調侃幾句，胡莉也不生氣，只是笑著回應。

    隨后同學們涌出教室，班級里只剩下莫子涵坐在座位上，還有胡莉和秦小悠。

    胡莉簡單算了一下本子上記的數量，然后臉色一苦道，“小悠，我帶的錢不夠，還差一百多塊呢?！?/br>
    “這么多人沒給錢呀？”秦小悠離開座位走到胡莉身邊。

    胡莉將本子推給她看，“二十多個人讓我代付呢，我身上就五百多塊，還差132塊5，你有錢嗎先幫我墊上?！?/br>
    秦小悠撓了撓頭，“我手里就三十了，我爸明天給我打生活費?！?/br>
    說著，秦小悠看向坐在最后排的莫子涵，見莫子涵正在翻數學書，似乎是在看這學期的課程。

    她蠕了蠕嘴唇，最終咬唇沒有說話。

    這個表情被胡莉看在眼里，她抿了抿唇起身走向莫子涵。

    “胡莉……”秦小悠有些擔憂地叫了一句，莫子涵抬起頭來，心中頓時一滯，秦小悠怕她？還是別的什么？

    胡莉已經微笑著走到莫子涵身前，“你好子涵?！?/br>
    莫子涵抬起頭看向她，清淡的點了點頭，然后將目光轉向秦小悠。后者猶豫了一下，依舊沒有走過來。

    “我知道有些唐突，剛才答應幫同學買練習冊還差一百多塊錢……你如果有的話，能先借給我嗎？”胡莉抿唇一笑。

    莫子涵淡淡道，“做事，還是依自己能力而行的好?！?/br>
    胡莉一愣，秦小悠頓時皺了皺眉，走過來道，“子涵……莉莉也是好心，不就差了一百多塊錢，明天就可以還給你了?！?/br>
    “我如果沒有呢？”莫子涵道。

    秦小悠咬唇，“你怎么會沒有啊，幫幫忙吧子涵?！彼罂戳丝幢?，實在不行今天給老爸打電話，放學前估計也能匯到了。

    胡莉也覺得莫子涵不會沒有，畢竟她知道莫子涵跟小悠都是蘭城的，外地過來上學，起碼家里都會給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的生活費的。

    莫子涵從兜里翻出兩百塊錢放在桌面，然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出教室。

    秦小悠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唇，眼中閃過一絲難過。

    胡莉拿起桌面上的兩百塊，聳肩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不愿意跟她在一起玩了?！?/br>
    秦小悠回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br>
    “她不是很大方?！焙蛑痹捴闭f。

    “她從來不小氣，只是……”秦小悠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她感覺有點怕，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莫子涵與人動手，以前的她只表現出擔憂，壓下了內心的恐懼，其實從莫子涵第一次為了救她殺人時，她就有些怕，不過那個時候她從來不去想也不敢想。

    不敢想莫子涵為什么突然變得讓她有些陌生，或者那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更喜歡變化以后的莫子涵，不再像以前怯弱膽小。

    可后來一次次的事件發生，而且莫子涵似乎有著很多秘密，也從來不愿意告訴她，一次次的消失很久，再一次次的帶著麻煩回到學?！莻€時候她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但圣誕節的那天夜里，突然出現的恐怖男子，甚至對劉東林大打出手。

    她真的意識到自己跟莫子涵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走不進她的世界，甚至有些害怕她的世界。再后來莫子涵沒了音訊，同學里傳出莫子涵的腿斷了，她不相信，后來老師證實了這件事，并且所有人都知道莫子涵的期末考試是在醫院里進行的。

    秦小悠掙扎過，想去看她，又有些怨怪她的隱瞞，而且她下意識的害怕著什么，就一直沒有去。

    再后來放假了，她被父親接回蘭城。經過一個假期的思考，她覺得自己真的跟這份友誼越走越遠。整理心情來到學校，見莫子涵并沒有來上學，不知為什么她有些松了口氣。

    或許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她覺得朋友間就該是掏心掏肺的訴說，沒有秘密，沒有謊言，她可以陪著她經歷那些不好的、恐怖的事情，但首先是她必須知道這些事情是因為什么，而不是一次次的厄難突然來臨，打得她措手不及。

    包括溫美的事情，或許早已經在她心里種下了一個種子。她知道這件事跟莫子涵多少有些有關系。而且在溫美的事情結束，那次在小飯館吃飯，還有人開著車來找莫子涵，言語間甚至出現了反政府組織和合作一類的事情。

    她不敢相信，莫子涵的事情李蓉竟然比她還清楚得多，而事實上，李蓉也的確比她更了解莫子涵。有時候，她真的很妒忌李蓉。

    或許讓這段友情支離破碎的，就是那些隱瞞、猜疑、妒忌、和發生的那一系列叫她害怕的事情。

    胡莉拉住秦小悠的手，笑著道，“我明天回把錢還給她的?！?/br>
    秦小悠點了點頭，笑道，“沒事，我叫我爸今天把錢打過來，實在不行我先還給她?！?/br>
    胡莉笑著點了點頭，“小悠你真好。我說她小氣你別怪我，你知道的，我一直接受西方教育，說話有些不經大腦?！?/br>
    秦小悠反握住她的手，“說什么呢，我怎么會怪你！”

    胡莉將兩百元錢揣進兜里。中午的時候，秦萬超就將錢打到了秦小悠的卡上，并且打來電話通知。

    胡莉就趁著午休下課找到莫子涵，將錢還給了她，“謝謝你，不過小悠先借給我了，這錢先還你?！?/br>
    莫子涵沒什么表情的將錢接了過來，轉目看向秦小悠，后者掃了她一眼，趕忙別過眼去。

    胡莉低聲問道，“我聽說你跟小悠以前是好朋友，但是圣誕節的事情好像嚇到她了，你別怪她?！?/br>
    莫子涵抬眉看向胡莉，“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