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哥
日子仍舊在算計中沒完沒了的過,讓人無比厭倦,那姑娘惱火的頻次也跟著錢的漸少越來越頻繁了。彭程不敢招惹她,他甚至也沒有再提起那天的那個越洋電話。她還以為彭*的是個心里不裝事的孩子,可事實也一再證明,他確實是心大得很,只是那不代表他會忘記那個電話和愛人的背叛。 一個人有多愛你,就會把你給他的傷害記多久。 貝貝想過是不是到死,甚至喝下孟婆湯,彭程都不可能忘記她對他的傷害,雖然那根本不可能,但她卻真的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她后悔了。她總是想了太多了,她還是個看通話的女孩兒,事實上她又高估了愛情的力量,因為有一天,彭程不但忘記了那些傷害,甚至他們之間的快樂,他都忘得干干凈凈的。 小伙子仍是玩命的黏在姑娘身邊,他對她竭盡所能的取悅,這也許是他心里認為愛一個人最直白的表達了:“媳婦,等我有錢了,我就把你搭板供起來,你想要什么你就說話,老公就像小奴才似的給你辦去?!?/br> 他那樣說,笑呵呵的,他還以為他這樣對她,她也會這樣對他?;蛟S他真的是沒想到,他可能不真的想要做她的奴才,但貝貝把他的話當真了。她捧著他的臉看他,感覺那是他對自己的好,她有些感動,確切的說她很感動,那也許就是她潛意識里愛上他的主因,于是她便覺得那捉襟見肘的日子也有了意義。 —— 這一天,彭程的那半個家里來了一個朋友。 小伙子拎著筷子給貝貝開了門,一臉的尷尬。接著那個人說話了,好像這是他自己的家一樣,彭程說那人叫義哥,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他還說義哥會給他介紹了一個新的工作。 對這個義哥,貝貝很不感冒,彭程摟著她的腰,推搡著把姑娘讓進屋子里時,義哥正坐大屋的空地上,地中間支了個烤rou的爐子,一開門便是一屋子的煙。 那義哥是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很像張紀中,可張紀中出現的地方總有跑車,所以看起來還不是太埋汰的樣子。但如果那個造型出現在菜市場里,或者兩個老爺們光著膀子,坐在馬扎上烤rou,那得是多么齷齪而油膩的場景。 “這屋子里全是煙?!必愗愌谥亲涌人云饋?,義哥的香煙味比爐子還討厭,但他紋絲兒沒動的。 “有煙嗎?有煙?”義哥像是一個瞎子,他看不見屋子里的煙火,油膩膩的大臉,他又把香煙插在嘴上,使勁的啄了兩口。 “我開窗戶了呀!媳婦兒,你等等?!迸沓堂钪镂萃馕莸拇皯舳即蜷_了,他拿了個塑料的硬板進來,對著貝貝旁邊的煙一頓猛扇。 那天,她見到的就是這樣。 跟義哥一樣,彭程也穿了條大褲衩子,還算舒適,松松垮垮的掛在腰間,明顯比他的身形大了一號,白底黃綠色的碎花甚為乍眼,扭頭見貝貝看著自己,他笑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 義哥比彭程穿得干練,灰色的褲衩子看起來比彭程的那條更上檔次,那布料像是漿洗過一樣,硬梆梆的,只是有點瘦,緊緊的勾勒出他過于豐潤的臀部,腰帶被肚子上下墜的肥rou徹底蓋住,只有當他站起來拿東西的時候,才隱約看得見那是條棕色的細腰帶。 他一身的暗黑色花紋,蓋住了整個皮膚,后背上紋得是只什么動物還不是很容易辨認。義哥一口一個弟妹叫得貝貝別扭極了,彭程一眼就看出來媳婦討厭這個老哥了,于是找了個機會岔開話題先送她回家。 —— 拉著貝貝才剛一出門口,彭程便問:“媳婦兒,你煩他是不?” 貝貝的大眼皮故意一抹搭:“他是什么人,你怎么跟他一起?” “老來澡堂子洗澡的客人?!彼雌饋砘伊锪锏?,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他還洗過澡呢???還這么臟啊?!必愗惸菢永L聲繪色的說,說得小伙子也樂了,他嗔怪湊到近前,挽起姑娘的胳膊:“媳婦你說啥呢!還能不洗澡啊,他一天老來洗?!?/br> 這話彭*沒撒謊,義哥的確老去洗澡,而且每次都在二樓開個房間,找同一個技師捏腳,每次他都給三百,就捏一個來小時。彭程說義哥能幫他找個更不錯的工作,這樣就不用干這些擦鞋的活了。 “我到覺得在這里也挺好?!必愗悰]說心里話,但是卻是她對他最真心的判斷了,她不是覺得這里好,而是覺得對他來說,這里已經很好了。 彭程到也不反駁,可是他的臉上怎么看,都有那么點諷刺的笑意。他送貝貝回去的路上時不時的停下來講道理,說如果他找個更好一些的工作不是更好嗎? “可是我覺得義哥這個人,不咋的?!必愗愅犷^盯著她的男孩兒:“他不像個好人?!?/br> 關于這一點,彭程也是贊同的,但他說是好不好東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辦成事兒。彭程只用了一句話就徹底讓貝貝理解了他:“媳婦,你以為別人為什么賺不到一千五,也是你老公我會說話,也是我得舍得臉皮?!彼⒅媚锏难劬Γ骸拔业酶腿艘粋€一個的說,哥,擦鞋不?” —— 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每一個人的出生都是一次機緣巧合的錯誤,你沖刺的時候裝上個東西就出生了,但這一出生卻并不相同。 有些人他們生來就比別人更加聰明,或者生來就比別人更加堅韌,還有些人在他生活的日子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再不行還有些人他們會遇到改變一生命運的人,這些人或者指出一條溜光大道,或者給一些啟示,這樣就更加容易接近成功了不是嗎? 老天爺可能是沒有精力照顧太多的人,所以人們大家都是平凡的人,所以更多的人愿意辛勤的勞作,甘心羨慕那些動輒幾百萬上千萬買賣的大老板,看著他們吹胡子瞪眼的說話,然后哼哼哈哈的打發別人,貝貝從不覺得這些是可恥可悲的,但是她不能同樣的要求別人,對嗎? “良心喪于困境”。 許多人在自己生活得安樂的時候會活得像一個好人,可是一旦自身的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像個好人,這真的是很值得思考的。 貝貝沒有再阻攔彭程,她做不到他能做到的,她想起了他的父母,那個大山,還有他說起大山的時候,也是現在這副決絕的樣子,眼睛被水擦得錚亮。那天,她低頭聽完彭程的話,緊抿著嘴唇,她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 之后的日子里,下了班以后,彭程大多不再等她了,他總跟義哥在一起,他們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貝貝都不知道,她也不問。 有一天貝貝在彭程工作的澡堂子門口看見了義哥。那天彭程當班,跟班的不在,就只剩下義哥一個人。他穿著條亞麻色的棉布短褲,褲子太瘦了,勒得他襠里的玩應兒鼓鼓囊囊的幾乎撐破那單薄的短褲,棉布的褲面上擠得皺巴巴的,抻不開了,一條黑色的背帶吊在肩頭,勒得他好筆挺,雪白的汗衫像是第一次穿,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義哥背了個小包,很有點暴發戶的派頭,小包上路易威登的標示又大又閃,假得不堪入目,姑娘遠遠的便看見了他,那樣子似乎太滑稽了,她忍不住笑了。 以往貝貝看見義哥,總是調頭就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朝著他笑了笑,笑得迷人極了,義哥便像被人一麻醉針關到屁股上了似的,樂呵呵的朝姑娘走了過來。 —— “小弟妹兒,來找我小老弟了?他今天上班呀!”義哥張開的嘴巴被上面的胡子蓋住了,看起來很惡心,像是鼻毛塞進嘴里。 他都這樣問了,貝貝也只好跟他寒暄了幾句,說得不過也就是些天氣真熱之類的敷衍話,只是話沒說幾句,義哥就好像遇到故知,一定要請貝貝吃個飯,還說旁邊狗rou館的熏狗脖老好吃了。 “義哥,我不吃狗rou,我屬狗,相煎何太急?!绷x哥沒聽過后面那句詩,但也猜出意思了,于是便又建議說去吃烤rou,貝貝再三推脫義哥就再三的讓,終于彭程在澡堂子里都看見門口推讓的兩個人了。 “媳婦兒?!彼荒_門里一腳門外,站在澡堂子的臺階上,示意貝貝跟義哥去后門說話。 —— “老弟你說,你也出來,跟你們老板請個假,哥請,倆小時夠了?!绷x哥仍舊熱情,他顯得很積極。 “哥,哪天的,哪天我們倆口子請你,今天我當班,改天的??!改天?!必愗惖谝淮慰匆娕沓踢@樣堅持,他竟然跟義哥在澡堂子后門嘮了足有十多分鐘,口若懸河。 終于義哥妥協了,彭程像唱歌一樣吆喝著:“義哥慢走啊,有空再聚??!” 兩個老爺們手挽手的攥了老這半天了,總算還是撒開了,老伙計揮著手走了。折騰這一流兒三招的,他后背濕了更大的一塊,白襯衫軟軟塔塔的粘在脊梁上。彭程也跟著揮著手,義哥一步一回頭的,轉過一個樓口,人才消失了。 “不要跟義哥說話?!迸沓袒剡^頭來,攥著姑娘的手,很使勁兒的捏,捏得變了形狀,他冷著張臉:“他那么看你你不惡心???你不惡心我惡心,你少讓他看見你?!闭f著他又抱緊了她,像是貝貝要被偷走一樣。 “我不能看上他?!彼p蔑的笑了,靠在他的肩頭,美滋滋的。 “那也不行,我看他惡心?!?/br> 本書首發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