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5 喬遷收回目光看向白清靈和顏樓,見兩人并沒發現,心里松了口氣。 陸景天可不知道顏樓被催眠的事情。 這個大嘴巴若是隨口說出什么了不得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要怎么找補,替白清靈分這個憂解這個難。 白清靈手里什么都沒拿,身上穿著黑色的長大衣,黑發也長到了胸前,攏成了松散的低馬尾,鬢上幾縷碎發自然的垂下,越發顯得她皙白的小臉美麗精致。 男人也穿著黑色長大衣,敞著懷,里面銀灰色西裝,黑色條紋領結,頭發沒有用發蠟背向后面,黑色短發自然垂落,顯得與白清靈差不多大小了。 模樣清雋俊美高挑,與白清靈站在一處,讓人不自覺生出些許艷羨和仰視來。 喬遷沒心思想這些,一邊注意著白清靈和顏樓的視線,一邊注意著那邊候車的陸景天。 好在專列過來的快,等一行人上了火車,關了車門,喬遷才隔著車窗玻璃看到陸景天望過來的目光。 陸景天視線落在白清靈身上,顯然想要說話,轉眼就看到喬遷用手比了個‘噓’的手勢,就張了張口,不明所以的看著火車開走了。 喬遷松了口氣。 拿著牛皮箱子直接去了包廂。 他來的時候與顏樓坐得專列,算是輕車熟路了。 白清靈也沒攔著他,也不想回包廂里悶著,又是坐在了車窗邊的位置,卻恰巧看到了站臺上越離越遠的陸景天了。 她眸子動了動,隨后點了下頭。 陸景天追了一會兒,也見到了車窗里的白清靈,想喊她,見她點了頭,就停了下來。 火車走遠了。 陸景天放下手里的牛皮箱子,又看了一眼有些散落的白菊花,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當初那般危機危難時刻,他自己一人帶著小憐離開了孔老六的兵營,卻留了白清靈和喬遷兩個人在那里。 后來白清靈就像是失蹤了一般,毫無訊息。 再后來, 陸景天目光落在了白菊花上,眸色暗淡了下去。 在陸景天也回到海城的時候,白清靈早已和顏樓回了顏公館。 喬遷沒有隨他們一同回去,停站后,就在出站口與他們兩位告別了,臨離開前告訴白清靈,做任何打算前,也得給他搖個電話說一聲,雖然幫不上太大的忙,但是該分析的,他這顆腦袋瓜子也能幫上一些忙。 顏樓冷眼看著他自吹自捧了一會兒,就讓汽車夫送他滾回偵探社了。 喬遷離開后,顏樓牽著她的手,捏了捏,垂眸看她,“冷么?!?/br> 海城要比外灘冷一些的。 身上的羊毛大衣在外灘是夠用了,在海城卻不如毛茸茸的貂絨外套暖和。 她搖了搖頭,也不矯情,“有些冷的?!?/br> 汽車夫被他派出去送那個多嘴多舌討厭的喬遷,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汽車夫過來,他便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了下來要替她披上。 白清靈連忙拒絕,躲了開,“四九寒天,一身大衣都扛不住,你還要脫下來給我,是不怕生病的嗎,咱們找一家俱樂部歇一會兒也好?!?/br> 說完,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 顏樓輕笑一聲,把她抱上車,自己也坐了上去。 直接去了最近的大華飯店,下了黃包車,給了一塊銀元,顏樓就帶著白清靈走了進去。 門童見是這倆人,二話不說就開了門。 就那身段,就那模樣,就算不認識顏大帥和白大小姐,就這份氣質做派也不是一般人了。 顏樓帶她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些她愛吃的西洋大餐。 白清靈其實吃不下什么,但也沒攔著他。 兩人用完晚餐,顏樓出去搖電話,她便一個人坐在那里用銀質的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挖著甜點。 心里有事,自然吃不下去。 顏樓回來時,就看到鑲著金絲邊碟里的水果蛋糕,被挖的不成樣子了。 男人走過去,伸出手把她手里的勺子放在盤子上,推到餐桌一邊。 坐下來,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在想什么?!?/br> 白清靈說,“殺了簡東鳳也不是,不殺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了?!?/br> 她沒法子問顏樓簡東鳳和東離的關系,又不知道簡東鳳是如何就成了簡西年的meimei的。 可如今會巫術的,就她這一個人了,雖然喬遷口述過老巫師說歡沁的眼睛是好不了了,可她還是存有一絲希望的,不希望是真的。 這件事對于白清靈來說,是相當憂愁的。 相當于一切都做了無用功,一切都回歸了原點,而且, 再無恢復的可能了。 這讓她怎么不難受,不擔心。 顏樓看著她深鎖的眉心,捏了捏她的手,“先回去,再做打算?!?/br> 顏公館的車過來了,顏樓和白清靈上了車。 回到顏公館,兩人一起上了樓。 白清靈回臥房泡澡,顏樓則是在她的要求下去了書房,給夏家搖電話問情況。 等白清靈出了臥房,推開書房的門時,看到顏樓正在講電話。 見是她,顏樓沖她指了指沙發。 白清靈穿著長及腳踝的暗紫色真絲睡衣走到沙發邊坐下,歪頭看顏樓講電話。 等他掛了電話,沖她擺了擺手,她才站起來走了過去。 身子倚靠在桌子邊上,剛剛沐浴過未施粉黛的清透臉蛋上透著年輕的紅潤感,她低眸看他,“是夏至弦嗎?” 顏樓點了點頭,伸出手拉住她的柔嫩小手,“簡東鳳被他關在了北郊兵營,現在還沒有到夏家,歡沁的眼睛已經到了視線模糊,幾近看不清的地步,但是霍正懷不建議讓簡東鳳實施巫術?!?/br> “夏至弦聽了?”白清靈挑眉。 顏樓搖頭,“他怕簡東鳳使詐?!?/br> 白清靈抿了抿紅潤的唇,輕嘆了一聲,“你有告訴夏至弦老巫師說的話么?” 顏樓點頭。 “他如何說?” “他不信?!鳖仒钦f。 白清靈這一次沉沉嘆了口氣。 哪是不信,是不肯信。 好不容易找了人,有了希望,卻被告知這事是不成功的,是失敗了。 換做是她,也要試上一試。 “他打算什么時候試?”白清靈問他。 “三天后?!鳖仒侵浪龘?,也知道她難過,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事已至此,想想如何和夏小姐說吧?!?/br> 白清靈點了點頭。 她又問,“有查到小趙的消息嗎?她是和醫生一起來的海城,兩人對海城都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次來,是一定要住店的?!?/br> 顏樓點頭,“查到了,在利順德?!?/br> “那我去找她?!卑浊屐`聽到有消息了,就站直了身子要出門,被顏樓攔住,“她昨天到的今天都沒有行動,是還沒有簡東鳳的消息,簡東鳳在北郊兵營,除了夏至弦霍正懷與你我,其他人都不知情,她一時半會兒查不到的?!?/br> 白清靈抿了下唇,開口道,“那我明天過去尋她?!?/br> 顏樓點頭,沉默了片刻,又道,“孔世華你打算怎么處理?” “原是準備讓他搬到三馬路那里的,現在夏至弦搬回了夏家,就讓他先住在老宅吧,另外,我想借你一個人用?!卑浊屐`說。 顏樓抬眸看她,“誰?” “陳文成?!卑浊屐`怕他多心,解釋道,“我看陳文成辦事還是靠譜的,也是你帶出來的人,讓他辦事,我是放心的?!?/br> 顏樓凝視她片刻,點了點頭。 白清靈雖然解釋了,但是也忽略了一點。 陳文成是顏樓帶出來的這件事,并沒有告訴過白清靈。 在他這里,白清靈認識他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個月,又怎么會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陳文成放心還記得住名字呢。 顏樓沒有深問,只是心底存了絲疑惑。 白清靈見他答應了,就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我可要休息去了,你要公事不忙,也早點休息吧?!?/br> 男人點了點頭,在白清靈轉身的時候也站起了身。 在她走出去兩步時,又從后面抱住了她。 白清靈訝異了一下,側臉看著他埋在頸窩的俊顏,問他,“怎么了?” 顏樓嗓音不大,“后怕?!?/br> 白清靈就明白了。 同樣是別巫術傷害了,她有老巫師舍命相救了,夏歡沁卻治不好了。 顏樓在害怕。 她說不出是什么樣的心情,只覺心口堵得慌。 夏歡沁這樣,是她害的。 當初失明是她害的,現在空歡喜一場又是因為她。 白清靈不認為簡東鳳這么做,是專門針對歡沁的。 白清靈沉默著,顏樓就注視著她,“你想殺她么?!?/br> 白清靈點了下頭,“想,但還抱希望?!?/br> 就和夏至弦一樣,簡東鳳活著,就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她能治好歡沁的眼睛。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你說這巫術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怎么簡東鳳就能直接繼承了老巫師的衣缽?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密不可說的秘密?” 顏樓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的是如果老巫師靠著什么秘法將巫術傳給了簡東鳳,那簡東鳳是不是也能把巫術傳給別人?如此,沒有壞心眼子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用巫術將歡沁的眼睛治好了? 這想法天真。 顏樓略微思考了一下,想怎么才能在不傷害她感情的情況下,把事情說清楚。 “事情是可以這么理解,但是簡東鳳這個人不是好人,自然不會像老巫師一般將巫術傳給別人,就算是傳了,” “就算傳了,也不敢去給歡沁治眼睛?!卑浊屐`把他剩下的半句話說了出來。 她失落的垂下眸子,“如果說是因果報應,簡東鳳那么壞的人這么就沒有報應,怎么就非要把歡沁傷成這個模樣?!?/br> 顏樓站直身子,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看著她認真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好人有壞人,也有不好不壞的人,事情永遠沒有辦法順著人的心意走,好人沒有好報,壞人沒有惡報,弱rou強食,適者生存?!?/br> 在他看來,白清靈之所以在與他相認之前過得那么凄慘,就是因為認不清這個世界,才會左次三番的被孔世華以及喬遷救下。 顏樓也慶幸,幸好是喬遷和孔世華這樣的人救下了她,而不是以救命之恩相要挾,將她擄回去做夫人的jian詐之人。 白清靈聽到這里,就知道顏樓是真的把她當做人事不知的無知大小姐了。 她沒辦法戳破他內心深處對自己的看法,便沉默了。 顏樓不清楚,她自己十分清楚。 殺人她殺得,也并非做不得壞人。 白清靈現在只是猶豫,猶豫到底要不要讓她去治療歡沁,但簡東鳳是一定要殺的。 卸磨殺驢這種事,她可以做,尤其是這般卑劣無恥的小人! 顏樓見她不說話了,又道,“如果她治不好夏小姐,不用你我動手,夏至弦也會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br> 白清靈點了點頭。 她相信夏至弦的手段,定是能讓簡東鳳活不成死不得! 第二天喬遷去了一趟老宅,在見到孔世華后,將外灘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著重說了簡東鳳害白清靈險些七竅流血而亡,也說了簡氏給夏歡沁做手術的陰謀大計。 喬遷昨天回去偵探社收拾完就睡了,今天一早就去了老宅。 早上給顏公館搖了電話,在得知白清靈還沒起床,顏樓已經去了兵營后,就直接來了老宅。 進了小洋樓直接去了餐廳,見孔世華在用早餐,便也要了一份,一邊吃一邊說。 孔世華聽了一會兒,便皺眉放下了餐具,正色道,“老巫師以命換命救了白清靈?” “嗯?!眴踢w點了下頭,喝著粥,眼睛卻瞟著孔世華,“怎么了?你認識老巫師還是見過老巫師,還是你和他有什么關系?他教你巫術了?傳你衣缽了?你和簡東鳳是師兄妹還是師姐弟?” 孔世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巫師曾救過我?!?/br> 喬遷張了張嘴,‘啊’了一聲。 原來是救命之恩。 “怪不得白清靈會遭了算計,有你在這里做內應,老巫師救過你,換句話就是簡西年救了你,那你認為簡西年是好人,又認為顏樓不是好人,自然內心就傾向簡西年,所以簡西年才這么輕易得手將她帶走?!?/br> 喬遷啪的一下把勺子扣在桌子上,冷嘲熱諷道,“敢情你才是讓白清靈差點死掉的男人?!?/br> 喬遷越是說,孔世華的面色越是白。 他注視著喬遷翕動的唇,聽他羞辱完,點了點頭,“是我做的不對,我去見她?!?/br> 說罷,站起身來。 “可別!”喬遷連忙也站起來阻止,“這要是讓顏樓知道你干過這事,缺胳膊少腿倒是好的,丟了命白清靈都沒辦法報恩了?!?/br> 喬遷可是從白清靈那里知道孔老六為了救她,被炸死在了北倉,這要是孔世華再被顏樓弄死了,他們老孔家真就斷子絕孫了。 他來可不是為了弄死孔世華的。 他是為了讓他愧疚以后別起幺蛾子的! 孔世華沉默許久,又重新坐了下來。 喬遷見他坐下來,也坐下來,拿起勺子繼續喝粥,口齒不清嘟嘟囔囔著,“你可記準了,這一次是你對不起她的,當初你救她,如今你害她,這就算是兩清了,以后你再做什么,先和我商量商量,你放心我是絕不會對不起她的,所以你找我商量絕對沒錯?!?/br> 孔世華抬眸看向他,淡淡道,“顏樓不是好選擇?!?/br> 喬遷再次放下勺子,笑了一下,就只一下,接著嚴肅的臉色,“相較于其他人,我更放心顏樓的心計勢力以及對白清靈的心,其他人,” 他回視孔世華,“尤其是簡西年,他是個瘋子,他為了達到目的能利用所有人,又能殺了所有人,比起簡西年,我更相信顏樓的人性?!?/br> 顏公館里,白清靈睡醒已經是十點多了。 她簡單沖了個澡,換了身暗黑色裹頸窄腰長款洋裝,頭上戴著黑色網紗帽,在問過下人,得知顏樓去了北郊兵營時,也是有些意外的。 她坐在餐廳里用了早午餐,琢磨著要不要先給歡沁搖了電話時,茶幾上的電話響了。 她想了一下,接了起來。 電話是喬遷搖過來的。 喬遷在老宅,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孔世華,說道,“我在老宅呢,早上搖過電話去你那,你現在不會是想出去吧?” 白清靈手指繞著發梢,“想去看看歡沁?!?/br> 喬遷阻止道,“我勸你不要。夏歡沁現在眼睛看不清楚,心里又對你愧疚,你若是現在過去,她心情不好不說,眼睛惡化的更加嚴重了怎么辦?昨天顏樓給夏至弦搖電話了嗎?” “搖了?!?/br> “那夏至弦就會挑好聽的和夏歡沁說了,你回來了,你安全了,至于你的九死一生,夏至弦不能說,你現在過去,她若是問你,你又不是撒謊的人,說實話她受不住,說假話你受不住,何苦來哉?!?/br> 白清靈一想,也卻是這么回事。 喬遷又道,“我和孔世華說了老巫師拿命換命的事情了,他說他的命當初也是老巫師救的,當時老巫師在救他的時候說過一件事,” 說到這里,喬遷看了一眼孔世華,“這事電話里說不清楚,你來一趟老宅,見面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