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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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織被她逗得大笑。 五霖山不遠也不近,天黑時分,車隊終于趕到山腰上的行宮。各處早已打掃罷,謝辰直接住進她年年居住的小院。 這地方景美又安靜,她甚是喜歡,太子便特地留給她。 只見池臺邊蒲草盈頃,高過人頭,池中游魚百尾,不遠處的蛙聲間之。各屋壁上彩畫斑斕,廊上燈火通明。 舟車勞頓一整日,各處早早安就歇下,謝辰在鏡前梳發時,窗子被人叩響。 皇后娘娘不曾跟來,謝辰左右無人看管,侍衛又都在外頭巡邏。藺長星在太子面前三言兩語,便與賀裁風住在了謝辰隔壁,過來一趟還算方便。 她過去打開窗,就見藺長星指著天道:“山上有人放孔明燈?!?/br> 謝辰探頭看了一眼:“嗯?!?/br> 他興奮道:“南州有習俗,在山上看見孔明燈是神明的恩賜,只要許愿就會得好果?!?/br> 謝辰故意問:“陸千載也知道這個習俗嗎?” 藺長星不滿道:“干嘛提他呀,各地都有神,又不是只有命格司跟那貪財鬼國師才知天命?!?/br> 謝辰顯然聽膩了,撫平他的眉,好笑道:“好吧,但南州的風俗也太多了?!?/br> 見她不信,藺長星也不強求,孔明燈都看看不見了,他忙道:“那我自己許?!?/br> 反正他許是一樣的。 謝辰含笑半倚在窗臺邊,等他睜開眼睛,才問:“許了什么?” 藺長星抵著她額頭,嘴嚴道:“不能說,只能天知我知,說了就不靈了?!?/br> 他為穩妥,穿了身黑色勁衣,長發高束,英姿颯爽。 謝辰手自他衣襟撫上去,捧著他下巴,在他臉頰上輕聲吻了一口,“我累了,你早點睡去吧,明天見?!?/br> 藺長星先是發懵,隨后貪心地在她唇上補了一個吻,高高興興地使輕功躍墻出去。 瞧,神明顯靈了。 藺長星走后,謝辰雖累,卻不舍得關窗,于是發呆吹了會冷風。良久,正欲去睡時,天上又出現一盞孔明燈。 看來今夜山下鎮子里祈福的人真不少,也不知是求長命百歲,還是但愿人長久。 謝辰眉眼平靜地看著那盞越來越遠的孔明燈,學著藺長星方才的樣子,雙手合十許了個愿。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誰讓她拿他沒辦法。 第47章 獎勵 贏了,jiejie給糖吃 秋日的朝陽自山頭升起, 挑起幾縷橘紅色的朝霞,漫不經心搭在云端間。露水掛在枝頭上, 清早稍起了層薄霧,嵐風一吹,透著料峭的冷。 洗漱,梳妝,閉目養神。 謝辰在院里深吸了口氣,清寒順著鼻腔往下嗆,頃刻間便清醒了。 素織追出來, 往她身上披了件大紅的灑金披風,系帶子時自己也打了個冷顫,又被謝辰趕回屋里加衣裳。 按著往年秋獵的規矩,頭一日早晨,眾人須去淳康帝面前請安點卯, 定下后幾日的行程安排。 早膳一并擺在乾安殿里, 男女不必分席, 按著身份左右排開。 謝辰往年都是坐在太子身邊,今年多個藺長星, 她仍不動, 位置就設在二人中間。賀裁風沾了藺長星的光, 挨著他們坐,不住地探頭看謝辰, 欲言又止。 秋獵來的女眷甚少, 只有十來位受寵和驍勇的郡主、縣主, 個個心高氣傲,嬌花被綠葉襯捧著,彼此間不過笑笑, 并無深厚交情。 謝家來的盡是男子,只謝辰一位姑娘,還是坐在太子身邊,瞧著比燕王世子身份都尊貴。 有心者吃酸的同時又慶幸謝辰命不好,這輩子不能嫁人。就是她耐不住偏要嫁,嫁的也不會是東宮了。 若無這層阻礙,憑著謝家的權勢和她與太子多年的情誼,滿宴京誰能與她奪太子妃之位。當今皇后已是謝家女,若謝辰再當上太子妃,那謝家在大楚可真是攀到云顛了。 如今太子妃人選已定,陛下又不獨偏寵一家,除了皇族,尚有周家、韋家、賀家等世族能與之權衡一二。 殿下眾人心思各異,面上卻是再和善不過,彼此間交談嬉鬧,正合圣心。 淳康帝捋著胡子,精神抖擻地坐在殿上,笑容和藹,朝身邊內侍高如豐道:“朕就愛看他們熱鬧朝氣的樣子?!?/br> 高如豐得了圣令,宣布下午馬球比賽的規則。今年不讓各家自己組隊,一概按抽簽分隊,規定時辰內哪隊進球多便算獲勝。 最終奪魁的隊伍,可來御前,無論求何事,陛下必應允。 此言一出,喧嘩聲隨之而起。眾人先是面面相覷,反應過來皆喜上眉梢,躍躍欲試。 往年各家自己湊人組隊,無論費多大力氣,謝家照樣打得人笑不出來。除太子殿下親自上場時會例外,他們還能讓個三分。尋常時候就是王爺和皇子們上,也得不到一絲甜頭。 可規則改換后便不一樣了,從只憑實力到了還能憑運氣,這意味著只要跟那些厲害之人一隊,就有了討賞賜的機會。 為免大家不敢跟太子爭,按往年規矩,只要太子上場,陛下允的彩頭就再加一份在太子以外的隊里,皆大歡喜。 大家在心里祈禱自己碰見好隊員。在場馬球打得頂好的,無非太子和謝家、周家那幾個,抽中誰都算撿到寶。無論是跟太子隊,還是謝家隊,周家隊,都比往年有勝算。 眾人心中亦有數,謝家打得最好的莫過于謝辰,滿宴京的女眷沒有人是她對手。但誰都說不出口想跟她組一隊,指望女人贏,著實有些傷自尊。 前幾年謝辰要么不在京,要么只看不參與,也算保全了其他男人的面子。 今年大家對此又愛又恨,巴不得她參加助力,又怕與她做對手。 淳康帝見狀,又跟高如豐道:“國師提的這個玩法,瞧著比往年熱鬧?!?/br> 高如豐陪笑輕聲回:“陛下說的是,各家子弟抽簽湊在一起,想必比往年各打各的要親近?!?/br> “就是這個意思?!贝究档劭戳搜壑x辰,又朝她身后的謝家看去,笑了笑說:“謝家的小子們威風久了,拆開他們才好?!?/br> 太子得了新奇,興致勃勃,偏頭對謝辰道:“表姐今年上場打嗎?” 謝辰覺察到旁人側耳傾聽的苦心,垂眸淺笑道:“彩頭這樣好,自然要打?!?/br> “表姐也想去御前討賞賜嗎?”旁人想去就罷了,謝四姑娘還能缺什么不成。 他柔聲笑道:“若真有,倒不必爭這個,表姐與本宮說就是。若是連本宮也辦不到,早幫你去求父皇了?!?/br> 聽到的人妒忌不已卻無可奈何,誰讓人家姑姑是皇后,表弟是太子呢,想要什么都一句話。 謝辰莞爾一笑,不經意地與望著他們倆的藺長星對視眼,眼波流轉后輕聲道:“太子殿下日理萬機,不能事事麻煩您。并非大事,贏了便討,不贏就算了?!?/br> 藺長星接話道:“殿下,四姑娘的意思是,自個兒贏的才得趣?!?/br> 太子領悟過來,大為贊賞,笑話自己無趣,“好,表姐想打,本宮也打,大家一起高興就是?!?/br> 藺長星碎碎念道:“我只求跟殿下與四姑娘一組,閉著眼睛就能贏了?!?/br> 太子搖頭,笑罵了一句“出息”,謝辰垂首忍俊不禁,卻不敢再看藺長星了。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頸,微微顫動,殊不知有人的目光就留在上頭。 淳康帝仁愛地看著下面的晚輩們,一一掃過去。 皇家個個驕矜貴氣,可論氣度與風姿,當屬謝家與周家的兒郎。謝家豪放,周家內斂。 這回周書汶不曾跟來,周家的小子們沒了主心骨,反而鬧騰些。 而謝家謝檀時任禮部尚書,謝磐身為禁軍中郎將,一文一武,各自的兒子都隨了其父。謝幾洵清高,謝幾軻爽朗,旁支的子弟們也個個豐神俊秀。 被國公爺當成寶一樣護著的謝辰,端坐在其位上,風姿綽約,倒有七分像皇后,亦與太子眉眼相仿。 太子年少沉穩,然而在她面前尤要點頭含笑三分,反觀她卻是不卑不亢。 說來,皇后寵侄女,太子也敬愛這表姐。淳康帝身為長輩,看著謝辰長大,亦是格外偏疼她。知道這位若是束發著男裝,滿殿兒郎都不如她。 謝家,是極會養兒孫的。 但謝家終究是謝家,最得淳康帝心的除了太子便是藺長星——他們藺家的孩子。宴京的貴氣并著南州的秀氣在他身上,模樣雖像他父皇,氣質卻更像王妃。 燕王當年更霸道,金戈鐵馬,重鎧長劍,何等的意氣風發。僅在這一點上,藺長星便差了一點。 在唯一的嫡子被送出京后,燕王陡然頹唐下去,為安撫傷心欲絕的王妃,不肯再領兵出京。亦不肯上朝,只愿做個不理世事的閑王,十幾年下來,愈發有羽化登仙之態。 還是皇子時,這獵場是燕王的天下,回回是他出風頭。身為太子的淳康帝不免羨慕,卻也為他高興。 可惜,長星這孩子在南州長大,水性好善舟槳,馬術和騎獵似是平平。被謝磐揪著苦練了月余,雖說進步大,放在皇室里算拔尖,若遇見謝家的人,準得吃大虧。 且看他運氣如何了。 比賽定在午后,用完膳眾人便開始,好給各隊磨合商量的時間。 太子想與謝辰一隊,他們若聯盟,當是天下無敵手,也不須旁人假模假樣地讓了。 而藺長星苦練許久,若與自己一隊,未免埋沒,太子有心讓他在別的隊伍里爭一爭。 卻不想結果未遂太子意,藺長星竟與謝辰一隊,太子與謝幾軻一隊,賀裁風則抽去了永安小侯爺的隊里。 永安小侯爺才二十出頭,肥頭大耳,憨態可掬,平日里吃酒賭錢是好手,打球那就是湊人數的。 他憤憤地對藺長星道:“得,你穩勝了,小爺碰著個酒囊飯袋?!?/br> 藺長星興奮忍笑,“我怕給她拖后腿?!?/br> “你怕什么,你就算不會打,四姑娘都未必贏不了?!?/br> “那倒也是?!碧A長星滿目星河,崇拜地看向謝辰與太子說話的背影:“表哥,你說是不是緣分到了,想跑都跑不了?!?/br> 賀裁風其實一直想問謝辰關于盛染的事情,可又不知問與不問的意義,糾結苦惱。心不在焉地翻了個白眼:“邊上去,別來齁我了?!?/br> 那邊謝幾軻歡喜道:“太子表舅,讓幾軻祝你一臂之力?!?/br> 太子故意當著謝辰面問:“怎么著,你不打算給你小姑姑留情面?” 被謝辰淡淡看了一眼的謝幾軻當即解釋道:“小姑姑哪里需要我留情面,我且得吃力打,才不至于給太子殿下丟人呢?!?/br> 太子笑著拍他肩膀,讓他先去練練,才對謝辰說:“過會別護著長星,讓他來與我們打,拼殺過才能進益?!?/br> 謝辰知道太子有意鍛煉藺長星,點頭:“我濫竽充數就是?!?/br> 談罷,謝辰去與藺長星商量作戰策略,太子目光移跟過去,才注意到二人皆是一身青色窄袖素衣。 遠遠望去,衣袂吹在秋風里,像是一對璧人。 太子愣神,心頭略起波瀾,隨即笑話自己的念頭荒唐,緩了口氣。然而這口氣才緩下,心頭卻升起不忍和愧疚,嘆息兩聲,轉身走了。 謝辰撫摸自己的馬,并不看藺長星,只道:“太子殿下苦心鞭策你良久,想你為他效命,卻不想你來了我隊里?!?/br> 藺長星:“少我一個不少,我跟殿下也是拖后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