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蘇芝芝緊緊盯著他的動作。 每一瞬,都是成千上百靈石藥材的損失。 也是蘇芝芝心血的流失。 骨鳥終于得意了,它毫不留情地笑:“他好像更愛盆栽哈哈哈哈!” 蘇芝芝:“……” 第2章 草 骨鳥話音剛落,辜廷突然一個回身,直直朝畫面看過來。 他眉間冷峻,目中凝霜,就像萬里海面瞬間冰封。 骨鳥喊了一聲:“糟糕,被發現了!” 驟然,一道蒼白雷電如有生命,撕開畫面,轟然劈在骨鳥身上,骨頭碎成一堆,掉在地上,那畫面也應聲消失無蹤。 蘇芝芝后退兩步,避免鞋尖被掉落的骨頭碰到。 她垂下目光,眼睛盯著骨鳥的遺骸,眼前看到的,還是辜廷那個動作。 他修長的手腕翻轉,冒著熱氣的湯,都送給那盆綠植,干脆利落,就像拂開擾他的灰塵一樣。 不介懷,不在乎。 要不是骨鳥現在焦黑一坨,她甚至懷疑那是幻覺。 這樣的辜廷,很陌生。 不像蘇芝芝第一次見到的辜廷。 那年她六歲,蘇家發生劇變,蘇芝芝向來溫和的母親,突然走火入魔,殺死蘇芝芝的父親,幾乎將整個蘇家都屠戮完。 她的刀刃滴落的紅色血液,有疼愛蘇芝芝的父親、總捉弄蘇芝芝的堂哥、維護蘇芝芝的護衛…… 當時,蘇芝芝在忠仆的保護下,逃出蘇家,她身上有母親的追蹤符,本來是蘇家人防止她走丟而設,在母親走火入魔后,卻險些成為索命咒。 母親窮追不舍。 幸好辜廷與辜廷的師父趕到。 那時候的辜廷不過十歲,烏發盤在發頂,睫毛若長羽,五官精致,但已經甚少有情緒外漏,儼然是個小大人。 沒人發現蘇芝芝身上的追蹤符,他一聲不吭起劍,斬斷黏連在蘇芝芝身上的追蹤線,阻止蘇芝芝繼續被追殺。 殺陣內,塵沙洶涌,他很沉穩,不驚不忙,牽引蘇芝芝:“往這?!?/br> 惜字如金,卻叫本饑寒交迫、極度恐懼與悲傷中的蘇芝芝,不自覺心中安寧下來。 至今她都很難形容那種感覺,辜廷于她,從第一眼開始,就是十分特殊的。 她懵懂地想,她沒有家了,但還有期盼——她想和這個師兄一起長大。 這個念頭是一顆種子,播在沃土,十年后,慢慢生根發芽到結果,她與辜廷成為道侶。 辜廷的性子,確實冷淡,她一直覺得,辜廷對她是不一樣的,甚至隱含不為人道的小得意。 現在這點小得意就未免有點打臉,所以,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她感覺心口堵著點什么,特別膈應。 總之,她不爽了。 此時此刻,她手上一刻也沒停,埋了骨鳥,本來晴朗的心情,有些烏云密布,抓一把土,灑在骨鳥之墓上。 結果剛埋好,一只骨頭爪爪就從墳墓里探出。 蘇芝芝:“……” 骨鳥的鳥頭探出土地,呸出兩口土:“你怎么把我給埋了?” 蘇芝芝:“你沒死???” 骨鳥用骨爪拍拍土地,憤怒地說:“我是天神的化形,不會那么容易死的!” 蘇芝芝:“天神的化形,你被大師兄一個招數打散架?!?/br> 骨鳥又一次被拆臺,它勉強解釋:“我每天能用的力量有限,今天在山崖下救你一次,又開啟天眼看辜廷的蹤跡,就用完了……” 蘇芝芝坐下來,看著骨鳥用一根爪子挖自己的身體,有點出神,這只突然闖進她生活里的鳥,透著詭異的感覺。 她直來直往,問:“既然你篤定大師兄不喜歡我,提醒我,想要什么好處?” 骨鳥“呔”了一聲:“我不是來要好處的,我是為你好的,都說了這是渡劫……” 蘇芝芝一指頭把它按回泥土里。 骨鳥:“你干嘛!” 蘇芝芝眼珠子下移,俯視骨鳥,手上力道沒減,聲音也涼了幾分:“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最好說實話?!?/br> 見她這樣,骨鳥不自覺抖了抖,咳嗽兩句:“真的……”它發覺蘇芝芝神色陰沉,立刻補充一句,“當然,我也想要好處?!?/br> 蘇芝芝心道果然如此,問:“什么好處?” 骨鳥說:“我也有一個劫難,只能你幫我過,所以我幫你渡劫,你幫我渡劫,我們之間扯平?!?/br> 蘇芝芝追問:“什么劫難?” 骨鳥說:“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劫難,得等你劫難過去后,我才知道呢……” 蘇芝芝沒繼續逼問,她總算問出骨鳥的目的,已經夠了,算起來,骨鳥確實沒騙她,當然,它用春秋筆法,話只說一半,刻意偽裝成好鳥的模樣。 不過,這招對那些傻傻的女孩子有用,對她沒用。 要知道,蘇家出事前,是流云宗乃至整個修真界獨一無二的大族,她蘇芝芝脾氣不狠點,手段不兇點,蘇家資源早就被虎視眈眈的其余修士瓜分。 她姑且相信它,蘇芝芝心想,如果骨鳥口中所謂劫難,對她有危險,她到時候再斟酌。 反正兩人也沒簽什么契約嘛。 蘇芝芝的打算,骨鳥當然不知道,它找全骨頭,揮動一雙骨翅,語重心長:“辜廷浪費你的心血,你就不想做點什么嗎?” 蘇芝芝回過神,微微皺起眉頭:“做點什么?” 骨鳥站在她肩膀上,循循善誘:“當然是做點發泄憤怒的事情?!?/br> 如陰濕之地會滋生毒物,求不得,不甘心,不放過,就會偏執憤怒,乃至最后,恨上辜廷。 由愛生恨,一個挺好的結局。 它空洞洞的眼睛,卻如有實質目光:“所以去找……” 蘇芝芝忽然打斷它的話:“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br> 骨鳥:上道! 沒想到會這么順利,骨鳥掩飾自己的激動。 隔日,天色有點陰沉,蘇家主峰的練斗場,傳來陣陣兵器鏗鏘聲,斗法聲不斷。 骨鳥站在樹枝上,空洞洞的眼睛寫滿生無可戀,它以為蘇芝芝是去找辜廷質問,最好生出點齟齬…… 結果,人家是找護衛練劍。 呵呵,白高興一場! 反正干瞪眼也是干瞪眼,它打量自己這個新宿主。 今日,她穿著火紅裙裳,更襯她臉色白凈,只看她眼尾向上揚起,有鳳眸的韻態,然前眼角圓潤,使眼態嬌嬌然,鼻子巧,檀口潤澤,衣擺飄飄之時,裹著裊娜身姿,翻身躲開對面招數時,更像一團跳躍的火光。 明亮動人。 宗內說辜廷與蘇芝芝不登對,但從沒人說過他們容貌不登對。 如果不是已經與辜廷結為道侶,料想流云宗的青年才俊,就算不是謀蘇家的家底,也會為這樣的容貌,上門求娶。 骨鳥嘖嘖兩聲。 突然,練斗場上發生意外。 蘇芝芝正面迎擊對面護衛的劍氣,手上的劍突然被削飛,劍氣擦她的手臂劃過,裂開一道傷口。 護衛立即收手,沖過來查看她的傷口,他鎖著眉頭,說:“傷口如何?是我沒控制好劍氣?!?/br> 蘇芝芝淺淺一笑:“魏大哥,沒事,我有點累,莽撞了?!?/br> 這護衛叫魏遠,擔蘇芝芝一聲“大哥”,不是白來的,魏遠父親就是當年護著蘇芝芝離開的忠仆,魏家也是唯一沒想分蘇家財產一杯羹的家族。 從蘇芝芝與那些覬覦蘇家資源的豺狼周旋開始,魏遠就一直護著她的安全,直到她徹底成為蘇家家主。 見蘇芝芝受傷,魏遠說:“今日的修煉到這里,七日后有小秘境,要先養好這傷口?!?/br> 蘇芝芝收劍,用折好的毛巾,擦擦額角的汗水,對骨鳥說:“修煉一番,果然能發泄憤怒?!?/br> 骨鳥差點被自己骨頭卡死。 它小聲暗示:“今天不去青云臺嗎?”去啊,去找辜廷對峙啊,這么僵著有什么意思! 蘇芝芝瞥了它一眼:“青云臺是筑基以下修士練劍之地,我早已筑基,不用去青云臺?!?/br> 蘇芝芝的天賦不差,單靈根水靈根。 她十六歲剛邁入筑基初期,比不得辜廷這種天才,不過也是宗門里的好苗子,但她情況特殊,已經是蘇家家主,她沒有拜師,按照宗內輩分與宗內規定,是最小輩的弟子,是小師妹。 她身邊有七個忠心護衛,最高有金丹期巔峰,最低也是金丹初期,足夠當她老師。 魏遠就是那個金丹期巔峰的護衛。 就在剛剛,蘇芝芝的護衛們都和骨鳥打過照面,大家都見過世面,知道骨鳥沒什么威脅,便都沒說什么,只有魏遠警惕最高,對灰撲撲的骨鳥沒有好眼色。 魏遠沉吟:“這骨頭,我覺著不宜留下……” 骨鳥頓時覺得有點危險,立刻看向蘇芝芝。 蘇芝芝慢悠悠瞥了它一眼,這才開口:“魏大哥,我們該上報傷情?!?/br> 流云宗有宗規,不管什么傷情,只要受傷,弟子都得向宗門上報傷情,很快,知道她是被金丹巔峰期的劍氣劃傷,沒那么容易愈合,宗內派來醫修。 蘇芝芝回到她住所云間閣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