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30章,戰爭不可見(六),2118年
張國陽睜開眼,摸出手機一看,已是第二天早晨8:02。他罵了起來,原本只打算睡兩小時的,結果他趕緊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洗手間里,張國陽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回想起了司馬綾交待的任務。 這任務,當然同時也是一筆交易,交易的內容,首先是與安樂死有關。幾年前,就在x商會會長陳廣彪手術時間前后,大眾預期2118年“安樂法案”應該是可以通過的,安樂死合法化之后,無論是醫院還是別的什么機購,進行相應藥品的使用,就不會遭到調查,不屬于違法。 其實,父親所在醫院,鑒于父親的貢獻與威望,已經私下默許了對藥品的使用,那些藥品和器具事實上一直就放在張國陽家里。 但是很可惜,安樂法案沒有通過,而且現在事情還被司馬綾和警方知道了,警方要是調查起來,會牽連很多人,當然肯定也包括醫院曹院長。 張國陽不知道曹院長或是其他人有沒有被警方請去談話,但自己被司馬綾請到警局那天,真是緊張的不行。張國陽本以為會被判刑,同時,父親也不可能再享受到“平靜離世”的待遇,他以為一切都完了。卻沒想到司馬綾說,警方可以“暫時不追究”,甚至不立案。 這當然是有別的條件的:要張國陽“幫個小忙”。就是那張綠色卡片。那時,在審訓室中,張國陽的感覺不是被人審訓,倒真像是做客,而且還受到了禮遇,基至感覺撿了個大便宜,他簡直不感相信,自己和家人的違法犯罪行為就這么一筆勾銷了。 要知道,截止2118年,助人進行安樂死仍然是按照謀殺罪名進行量刑的。 “這卡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用的”在洗手間里,張國陽從褲袋里摸出了那張綠色卡片,疑惑的望著它。只是一張普通的替身機器人租用卡嗎? 按司馬綾的要求,他須要在a國任何一個替身機器人租用點使用一次這張卡片,刷一次卡就行。 可能是攜帶了某種“計算機病毒”的卡片。張國陽是這樣猜想的。 不過司馬綾要求他保密。 (什么都沒有告訴我,卻要求我保密,保什么密)張國陽收起了卡片,帶著一絲不爽,來到了離酒店最近的替身機器人租用點。 路程其實并不近,這個替身租用站點,很偏僻。張國陽比對著手機地圖,找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了它所在的位置。 居然還是無人值守的站點,全自動化服務,看上去很高檔,但有點陰森。站點里整齊陳列著一排排替身機器人,有的停泊機位是空著的,機位上的機器人被租走了。 左右機位中停泊著兩排機器人,高大,冷峻,像是金字塔中的兩排木乃伊,眼神空洞鬼秘。行走其間,張國陽感覺到了絲絲寒意,他決定趕緊刷卡租機,然后離開這鬼地方。 他掏出了司馬綾給自己的綠卡,按照箭頭提示,迅速將卡插入一個機位的卡槽中。系統讀卡后提示輸入密碼……張國陽按cao作一步步完成了。 這時,他突然感覺到有一個硬物頂到了腰上。 “oneyorlife”(要錢還是要命)一個聲音惡狠狠的說道。 是個黑人小混混。 張國陽害怕槍,他沒有反抗,他知道在槍支自由國家不要拿自己的命對抗子彈,沒人會認為你是英雄。 當黑人小混混從張國陽手中奪過那張綠卡時,他罵罵咧咧了好一陣子,大概意思是:“你們這些有錢的雜中,干什么事都可以拿機器人當替身,而我們這些窮人卻要冒著生命危險,自己親自去搶劫?!?/br> 很顯然,在這個時代,真人親自上街搶劫并不是一種時尚。而且,拿著手槍去,頂在一臺機器人腦門上,讓它掏錢,肯定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替身滿大街跑的日子里,能搶劫到真人實屬不易。 …… 1小時后,張國陽狼狽的回到了酒店,現金和銀行卡被搶了,“綠卡”也被搶了,其它無礙。他在酒店大廳的前臺打了一個電話給司馬綾,想告訴她那張綠卡被人搶劫了,但司馬綾沒有接。 張國陽在電話旁邊等了幾分鐘,一個陌生的號碼撥了回來,來話人的聲音經過變聲處理,分不出是男聲女聲:“不要報警,另外辦理一張替身租用卡?!蹦锹曇糁徽f了這幾個字就掛斷了。 …… 兩天后,在一處秘密的寓所中…… 司馬綾啟動了桌上的電腦,連上網絡,打開了軟件界面,數據顯示,張國陽已經刷卡成功了?!熬G卡”開始發揮它應有的作用了,她記錄下了時間2118年6月22日9點22分。 脅迫張國陽,她也是被逼無奈,上級壓下來的任務,必須得完成。 隨著經濟恢復,a國感覺自己已經不再需要太多c國工程師的幫助了。根據背景資料,司馬綾得知,一個月以前,a國已經開始限制c國工程師的權限,在環太平洋網絡中,c國工程師cao作的替身機器人,其權限越來越有限,機器人數量受到限制,行動范圍受到限制,出入各種場合身份驗證極為嚴格。目前,這些替身機器人已經被“監禁”在了丹佛的替身中心,被禁足了。 對于司馬綾而言,現在,“徐曉婷”工程師這個偽裝身份,就沒有辦法使用了。 這是a國的必然選擇,出于國家安全,他們沒有別的選擇,雖然,司馬綾知道,c國的外交官還在以各種理由積極與a國磋商中,但多半不會有什么有意義的結果。 誰也不能保證c國工程師不從事間諜活動,比如“徐曉婷”工程師。 c國在a國的情報活動受到了限制,而司馬綾的任務就是要解除這種限制,在a國布置下更多的眼線,上級只給她下達了任務,沒有給她辦法。辦法得由她自己來想。 然后,她找到了“綠卡”。 “綠卡”出自大師之手,司馬綾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甚至包括楊伊一和張小柱的人脈,在阿良的幫助下,才找到了“綠卡”。不過,“綠卡”的制作者卻沒有露過面。這位“大師”要么以網絡身份出現,要么以替身機器人身份出現。 他她自稱為greenack“綠客”格林萊克。 在網絡上,與“綠客”溝通聯系的過程中,司馬綾嘗試過追蹤“綠客”的iv8網絡地址,但她發現那個iv8地址只是一臺“rou雞”的網絡地址,不是他本尊的地址。 “綠客”發現了她的追蹤行為,但他(她)并沒有生氣,他(她)很直白的告訴司馬綾,“你是找不到我的,因為我并不存在?!?/br> 很多黑客就是樣,給人感覺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像是閃爍不定的量子——有時候,司馬綾很贊賞這種感覺,她希望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能力。 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是普通警察,而是國安局的人了,她自己就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2118年6月22日10點10分。 司馬綾切換著軟件界面,接入了一臺替身…… k0021號,接入中……請稍候……(這還真是又卡又慢。)看著緩慢蠕動的進度條,司馬綾感覺自己的耐心快要消耗殆盡了。 事實上,在黑人小混混搶劫張國陽時,她也接入了一臺替身,就是張國陽刷卡租用的那一臺,可以說,那時,她“就在張國陽旁邊”。 只是那時,綠卡程序上傳出了些問題,替身機器人不能動彈,她只能在一邊兒看著事情發生——這很尷尬,張國陽先生這個笨蛋居然沒有發現黑人手中的槍連保險都沒有打開,司馬綾那時還是緊張了一陣子,要換了是自己,兩三下就把那小混混放倒了,但張國陽似乎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所幸,那小混混沒有吸毒,產生幻覺,然后胡亂開槍,傷著張國陽。 綠卡配套的程序只允許,司馬綾通過鼠標和鍵盤進行cao作,不能通過vr虛擬現實進行cao作?!熬G客”強調過多次。 普通的,甚至是看上去極其過時的鼠標和鍵盤,以及一臺老舊的電腦。司馬綾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還得用“一百年之前”的物件來進行工作,她對鍵盤已經很生疏了。 這臺古董電腦,確實是從一家古董店里找到的,所有配件型號都已經停產50年以上了,古董店老板驕傲的告訴司馬綾,如果壞了,絕對修不好一一除了古董店老板本人,誰都修不了。 不過,老板也承諾免費維修,并且,兩年之內應該都不用維修。不然司馬綾也不敢買。 這頭笨重得像只肥豬一樣的大家伙現在就擺在桌子上,擺在司馬綾面前。 “只有這種型號的電腦可以兼容‘綠卡’的cao作程序?!毕蛩抉R綾綠卡的“綠客”是這樣告訴她的。他(她)警告司馬綾不要在商用電腦上運行“綠卡”的cao作程序,否則a國情報局將根據商用電腦的型號批次定位到她的存在。 這家古董店,也是“綠客”介紹的。一切對于司馬綾來說就像是個精心安排的圈套,“綠客”就是下套的人,甚至,她獨自一人待在這昏暗的房間里都能感覺到他(她)的存在。 她覺得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邋遢的技術宅,而像是一個巨大的陰影,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陰影都是他(她)影子的一部分。 他(她)的策略極為完美,司馬綾拿這個神秘的黑客沒有辦法?,F在,她急需“導師”,導師從不露面,也從不詳細解釋為什么——也只能這樣了。 經過幾分鐘的等待,古董電腦上那個窗口終于打開了。司馬綾長長舒了一口氣。 窗口視頻展示了一臺替身機器人的第一人稱視角,視角的視野中,是沙漠。gs顯示,這臺替身機器人位于a國西部,內華達州,她感覺自己仿佛又去到了大洋彼岸的a國。 從視角很容易感覺到,機器人正坐在列車上,望著窗外的沙漠。冥冥中,司馬綾又想起了楊伊一,想起她坐在自己身邊,與自己一同望著車窗外,望著無邊的沙漠…… 司馬綾嘆了口氣,收回了思緒。她再次確認了機器人的型號和cao作者的腦電波模形特征——沒錯,這就是張國陽先生正在cao作的那臺替身。 (好的,張先生,)司馬綾默默說道,(現在,讓我們看看,你在a國的旅途是否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