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年氏的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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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鐵青著臉,像被激怒了似的。暮雪淡淡一笑:“我把自己給了王爺,日后就不必有什么牽連。你走過了我這獨木橋,就該回你的陽關道了?!?/br> 拳頭砸在桌上,他憤憤地站起,一把扯過她的衣領。 她的眼眸如同古井水一樣平靜無波,回視他:“難不成你想過一輩子的獨木橋嗎!” 王陽關說了一句“不可理喻”,放開了她,自己獨坐到一旁生悶氣。暮雪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又看他慍怒至此,想想也是自己惹的麻煩,正打算上前勸慰兩句,無意中隔著屏風瞥見他的拔步床。 才看了一眼,她的臉頓時羞得通紅,跺腳叫他:“王爺!你怎么能用那個枕頭!” 他居然用著她初學女工時繡的那個鴛鴦枕面!房子里所有器具擺設都那么的精美絕倫,唯有那個枕面,低劣的針腳,難看的圖案,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暮雪什么也顧不得了,沖進去就搶走他的枕頭,要將枕面卸下來,王陽關連忙去阻止她,不讓她卸。 “這是本王的東西,你怎么能搶!” “這么丑的枕頭留著干嘛?”她急赤白臉地搶枕頭,“快換一個!” 他不答應:“我睡慣了,不換?!?/br> 爭執不下,她只好紅著臉道:“要讓別人瞧見王爺睡這么丑的枕頭,你面子往哪擱?” 他把枕頭奪到手里,理直氣壯道:“這是只鴛鴦,哪里丑了?” “繡成這樣,我自己都認不出是個鴛鴦,你別嘴硬了,快扔了吧?!?/br> “我認得出就行?!彼颜眍^放好,命令她出去。 “王爺……扔了吧……” “出去!”他劍眉一挑,“你要違抗我的命令?” 她萬般無奈,只好道嗻,退到門口,仍不松口:“奴才告退。請王爺早些扔了那物什吧?!?/br> 他放下枕頭追了出來,經過這么一鬧,也忘了生氣,叫住她道:“我托人和皇后娘娘打過招呼了,宮門下鑰前送你回去。上次我爹的病是你看好的,去給我爹請個脈吧?!?/br> 她撅嘴道:“令尊自有太醫和名大夫把脈,奴才豈不是雞肋?!?/br> 他一笑:“女史大人脾氣大了,我使喚不動你了?” 暮雪抬頭看他一眼,立馬就垂眸凝視地面:“奴才去就是了?!?/br> 到了王炳房里請脈,暮雪禮數周全,給老爺子請了安,問過新年好,才半跪在墊子上給他搭脈。老爺子從上次大病一場,年氏就很注意給他調養,所以脈象平穩,絲毫不見從前的病癥。暮雪笑道:“老爺的身子越發康健了,可喜可賀?!?/br> 王炳笑著點頭:“上次還是多虧姑娘救我。地上涼,快起來?!?/br> 暮雪從容站起,微笑福了福:“是老爺福壽綿長,暮雪不敢居功?!?/br> 王炳打量著面前的姑娘,模樣性情都沒得挑兒,贊許地點頭,親自起身去給她搬座兒。暮雪忙道不敢,坐下后,他們閑敘起來,她進獻了幾個食補調養的法子,王炳很高興,記了下來,連聲道謝。 “姑娘懂這些保養之法,為何看起來卻這樣清減?” 暮雪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干笑一聲,不料坐在一邊的王陽關開了口:“您的病,藥能醫好,可是有些人的心病,再好的藥也醫不好?!?/br> 王炳聽兒子這話聽得一頭霧水,這時年氏扶著仆婦的手來了,看見暮雪,卻沒有從前那般親切,冷冷地道了一句“女官大人好啊?!?/br> 態度的轉變,暮雪如何感受不到。她連忙屈膝施禮,向年氏請安,暗自回憶著哪里得罪過她。 年氏抿了口茶,直接問道:“姑娘來我們府里干什么?” 王陽關替她回答:“是我叫她來的,給爹請平安脈?!?/br> “不用你說?!蹦晔系闪送蹶栮P一眼,生氣地指著暮雪,“我問你,蘭菊是怎么回事?” 暮雪這才明白,蘭菊是她身邊的丫頭,好端端地跟著王陽關去江南一趟,沒想到就這么被王陽關處置了??隙ㄓ腥烁嬖V她,此事與自己有關,她才會找自己來興師問罪。 畢竟是條人命,其實暮雪也覺得王陽關不用做得這么絕,不覺有些心虛:“回太太話,蘭菊欺負奴才,王爺為了整頓門風,才處置了她?!?/br> 年氏顯然不信:“蘭菊那么老實一個人,哪敢欺負宮里的女官?到底是你欺負她,還是她欺負你?” 王陽關坐不住了,但是對母親又不能無禮,只得無奈道:“娘,這事我不是都和您解釋過了么,蘭菊犯的那些惡事,死不足惜?!?/br> “你閉嘴!”年氏喝止,“你可知道蘭菊跟了我多少年了?你說處置就處置,問過我意思沒有?” 看來蘭菊的確服侍年氏勞苦功高,才惹得她對寶貝兒子也發這么大火。王陽關也不讓步:“她跟了您時日久又如何,難道殺人放火我也要慣她?” 王陽關對犯了錯的下人,手段從來狠厲不容情,這一點,年氏多少也知道。但是一方面因為她與蘭菊主仆多年有了感情,另一方面她覺得在人前丟了面子,仍是不松動,生氣地罵嚷了幾句。 “大過年的,怎么又吵起來了?”王炳忙勸,“陽關做事自有他的道理?!?/br> “甭勸我?跟著去的丫頭都同我說了,還不是為了她?”年氏指著暮雪,“要不是你,蘭菊怎么會就這么沒了!” 暮雪跪下道:“太太息怒,此事是奴才不夠周全,蘭菊她雖有錯,錯不致死?!?/br> 王陽關想去拉她起來:“是我殺的人,和你沒關系?!?/br> 暮雪無奈地看著他,心說你怎么還不明白,現在誰是誰非壓根兒就不重要,要緊的是得讓你娘氣兒順了。你娘現在已經把蘭菊的帳算到我頭上了,我還能賴不成?你現在越偏袒我,你娘便會更氣我幾分。 果然年氏更不高興了,一拍桌子,手上的玉鐲子震得叮當作響:“你莫太過分!” “反正人已經死了,娘再罵人也無用?!蓖蹶栮P口氣比天氣還要冰冷,“我不信,府里這么多丫頭,就沒有比那歹毒丫頭強的!” 說罷,拉著暮雪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