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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有淺淺香氣縹緲而來,逸散在如墨夜色里。 一雙眼睛正凝望著窗扉,眸中帶著一種深沉而又詭異的異彩。 好似想透過窗扉看清些什么,只是有了水紅色的鴛鴦窗欞的遮攔,自然是看不見進去的,也只有零星的火光透過窗扉映入到他的眼底。 窗簾上的鴛鴦在夜風吹拂下如戲水般游游曳曳,朦朧的光暈下,有著模糊的美麗。 不過盡管他什么也看不見,但他的眸光又是那樣的深邃投入,好似在望著這朦朧鴛鴦,如癡如醉的在心中冥想著那女子舉手投足間那優雅誘人的神態。 他的身后是無盡的黑暗,因此他也有半個身影甄沒在黑暗里。一眼望去,這個人的身影似有淡淡的陰暈。 他也好奇,他感覺這位姑娘明明對他有意,為何每當他鼓起勇氣去靠近她時,她又會如一陣煙霧般逸散。 又過了一會兒,屋子里便有優雅的琵琶聲傳出,雖然此際所彈奏的琵琶并不是什么華麗而動人的樂章,但在此際的習冪聽來,卻好似之音。 只見他靜氣凝神,豎直耳朵聽著,一動不動的神色好似如聆之音。 幾片枯葉在微風吹拂下打著轉,隨即落在了那兩頭石獅子上。 那兩頭石獅子一如往日,目光炯炯,威武雄壯。 金色的陽光灑在上面,更是給這兩座如虎踞龍盤的石獅子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皇冠,更顯出神。 一輛轎子迎著微陽緩緩行來,轎帷上掛著用五彩琉璃珠串成的繡帶,在微陽下,那一顆顆珠子閃爍其華,耀眼奪目。 透過轎帷那淺淺的縫隙,隱約可見那大紅大紫的錦緞迎枕和坐墊上秀了精致富麗的牡丹花,此際坐墊上正倚著一個女子。 轎門被掀開,一個華麗的身影走出轎子。 頭上是一個垂云髻,斜插一根精致玉簪,玉簪另一頭有流蘇做陪襯,一顰一笑間,流蘇搖曳,色彩斑斕的羽毛幻化出萬千顏色。 她眉目如畫,明眸皓齒,唇齒間含了一抹淡淡的冰冷,更襯的這女子不僅貌美如花且有著一抹不可褻玩的矜貴之態。 高處不勝寒的血楓樹仍舊枝葉搖曳,片片血楓葉紛紛如雨下。 一襲淡藍色裙裳在雨中輕盈而過,裙擺曳地,帶起一地塵埃亂舞。 裙裳褪去,那一件繡著一朵紅牡丹的肚兜乍現二人眼前,只是她那如玉的皓腕剛漾起一個動人弧度,還未急輕輕一觸絢麗肚兜,皓腕便另一只手強壯而虛弱的手握在了虛空之中。 她那秀美容顏上霍然驟現一道詫異的薄云,美眸有些訝然的看著他。 他眸光微怔,一會兒才松開了她的手。那精致的垂云髻有些歪斜,沒有了方才的端莊。 幾縷發絲劃在臉上,不過看她的神色倒不像是受了欺負,而是有著幽怨…… 李元吉衣衫不整的沖了出來,連連說著歉然的言語,只是她好似并不領情,甩了甩繡著花草圖案的袖子仍舊是疾步踏著血楓樹葉離去。 李元吉著肩,赫然站立在血楓樹下,眼中帶著疲倦與哀怨與血楓樹葉一起目送著那一襲漸漸消失的淡藍色。 微風輕輕吹起,血楓樹下泛起陰陰的冷風,李元吉的眉宇間涌起一抹痛楚,一股輕輕如嘆息的“喔”聲從喉間涌出,手不自覺的撫在臉上,原來那一張盡管看上去有些病態,但仍舊有些英俊的臉上有著五道如雪楓葉一樣紅的指印。 盡管街上乘轎的人不少,但相對于步行的人來說,卻可以忽略不記。因此乘轎的必然會被披貼上一張富貴的標簽。 許許多多的目光盯著迎著艷陽慢慢緩緩行來的轎子,但是他們除了能夠看見那藍色的帳帷,和帳帷上掛著的五彩琉璃珠繡帶,什么也看不見,不過他們的目光仍舊一瞬不瞬。 而那幾個跟著轎子走的丫鬟瞅見這些目光,便有些不善的投去一個鄙夷的目光,好似瞧不起這些人。 甚至有一個丫鬟冷哼了一聲,低低的諷刺了一句。 那些看的人這才稍稍收回目光。原本轎子里怏怏不樂的翡翠,眉頭稍稍舒展,目光游移,看向帳帷處。唇齒間是一抹有些輕蔑的笑意,她好似很享受那種被人艷羨的感覺。只是又過了一會兒,她的面容又斂起。 帶著氣憤低低道“那個廢物竟然不舉,想不到已經這么沒用了?!?/br> 帳帷紛飛,那五彩琉璃珠串成的帶子亦是迎風飛揚,尖尖的轎頂上那一顆碩大的白色珠子更是在陽光下閃著灼目的金華,一片富麗堂皇的樣子,好似讓周遭的空氣也變得有些炙熱。 陡然間,轎子停了下來。翡翠本來就郁結于心,這一停下來不是存心給她添堵嗎? 玉手掀開轎帷,一張比街上大多數人都要美上幾分的臉頰便從轎子里溢了出來,霎時有更多的目光偷偷的注視著她。 只見這一張臉上眉宇間隱隱有三分薄怒,只是在這剎那間,翡翠眉宇間那三分薄怒驟然消失,神色滿是肅穆的敬畏。 高大的梧桐樹居高臨下,給人以敬畏,而梧桐樹葉好似也給人以敬畏,此際的一個身著一襲淡藍色綢裙的女子孤零零的跟著前面那一個帶著幾個俊俏女子略微有幾分英氣的女子走著,這些人步子都很輕,好似怕打攪了梧桐樹的休眠,走的也很仔細,連地上的一片梧桐葉也沒有踩踏,好似生怕觸犯了什么,每每腳下有一片梧桐葉時,便會跨過亦或是繞過去。 只是當那一個頭上梳著垂云髻的女子到了院門前之后便沒有與前面那幾個女子一樣,直接跨過那一道玉石門檻走進去,而是立住,望著那幾個女子進去。 不論從身材亦或是從容顏上來看,立于梧桐樹前的那一名女子都要比前面那幾個女子美上幾分。 不過盡管前面那三個女子比不上此際正如木樁一樣立于院門口的翡翠,但是仍舊不失為美人。 此際剛過日中,太陽依舊有幾分灼熱,但是在這梧桐樹下卻全然沒有這樣的感覺,反倒有幾分陰涼舒爽,倒也不是什么難熬的事。 翡翠盡管美麗,但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出生,身子自然沒有那么嬌弱,站也站不得,做也做不得。 只是時間都過去很長了,里面的人仍舊沒有召她進去,她那美麗的玉足也開始隱隱發酸,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滿的表情,平靜的卻好似沒有一絲波瀾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