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姑奶奶不是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能繞四界八圈!我是剩女不假,但不是無人問津的剩,而是不愿將就的剩,姑奶奶憑什么屈尊降貴嫁給配不上我的人!” “屬下失言,請靈帥息怒?!?/br> 茅石再奉上一個剝好的柑橘,繼續道:“屬下跟隨靈帥數百年,深知楚王后與楚國主感情不和一事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使你不愿輕易相信男人,但是依我之見,魔尊并非見異思遷的薄情人,他助你重生且給予盛寵,只要你真情真意以待,必可恩愛白首?!?/br> 硬漢石頭一反常態,膩膩歪歪地在感情事上打轉轉,話里話外都在勸她珍惜魔尊,安安分分做寵妃,楚靈犀猜得出背后的原因,定然是魔尊向石頭施壓,讓他做說客。 而且他專門說起楚王后與楚國主的舊事,肯定是之前借此在魔尊面前替她賣過慘,可謂是用心良苦。 楚靈犀性格中諸多扭曲的問題確與父母有關,她不愿在外人面前提起不堪回憶的童年陰影,石頭替她講出口也好。 心腸堅如鐵的男人,同情心一旦被勾起,便會如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此套路在言情話本中屢寫不爽。 霸道總裁為何不愛門當戶對的白富美,偏對草根傻白甜動心,原因就是傻白甜的蠢蠢圣母正直光環惹人同情,三天兩頭陷入危難,男主橫空出世,霸氣救美,即便在和平年代也可以實現英雄夢。 茅石這招妙得很,等于提前為楚靈犀鋪了一條后路。 妖女戰神的行事風格囂張跋扈,難免會有得罪魔尊的時候,在地位懸殊的前提之下,女人向男人示弱求和,手段雖有百種花樣,但實質內核皆為博取同情。 原生家庭的創傷堪稱殺手锏,任何性格缺陷和行為錯誤都可以追根溯源至童年的不幸。 楚靈犀只要善用此招,把如今的種種過錯歸咎于兒時被渣爹苛待的痛苦陰影,哭哭啼啼地賣慘一番,即便犯錯惹出魔尊的滔天怒火,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沒有辜負茅石的謀劃,順勢坐實了原生家庭陰影給她帶來的心理創傷—— “當年依我外公之見,我那位無良渣爹是眾位皇子中的可塑之才,費盡心思為他謀劃鋪路,助他直登國主寶座,可惜卻換來了無情的背叛,混蛋渣爹不止不感恩外公一家,還百般羞辱苛待母親和我們兄妹…” 眼眶微紅的她頓了頓,平復情緒,這并非是刻意演戲,此段經歷對她傷害太深,或許一生都無法釋懷,深吸一口氣之后才繼續說道—— “母親曾告誡過我,絕對不要相信男人,他們追求時女人時卑躬屈膝,得手后便頤指氣使,許諾朝朝暮暮,轉臉就朝三暮四?!?/br> 一字一句,均是楚靈犀的母親親口所言。 其實,從她記事起,母親就已經被折磨瘋了,整日垂淚,從無笑顏,總是把幼小的楚靈犀五花大綁在床榻上,反反復復講著一句話—— “我的女兒不能嫁人,我的女兒不能走我的老路?!?/br> 第317章 交易的甲方與乙方 瘋癲狂悖的母愛,太沉重,太絕望,似一只冷酷的魔爪,冰封了楚靈犀對愛的渴望。 她的心門之上始終掛著一把鎖,放浪荒唐皆是表象,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感情,她只相信自己。 茅石理解她心底的郁結與苦痛,也明白魔尊君棠愛屋及烏的情愛似海市蜃樓,替身永遠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愛,可是他不得不把戲演圓滿—— “魔尊是值得托付的良配,又愿慷慨相助,攻楚救靈帥,誠意天地可鑒?!?/br> 石頭同樣懷疑魔尊在探查他們之間的對話,講出口的言語,均是迷惑對方的糖衣炮彈,字里行間的真實寓意,僅有妖女戰神一人知曉。 從楚靈犀作為替身重生蘇醒的那一刻起,她和魔尊君棠之間的感情注定不會純粹,二人的關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也是勾心斗角的博弈。 楚靈犀是交易中的弱勢乙方,她的rou身被損毀,魂靈受重創,功法蕩然無存,麾下萬人大軍僅剩五百殘部。 雖然她運籌帷幄的本事不減,張揚霸道的脾氣依舊,可是終究再無硬氣的雄厚資本,真正的實力只比紙老虎強三分。 高明的魔尊以退為進,表面對她寵愛至極、千依百順,但會在關鍵之時亮出冷冰冰的利爪,用最溫柔的方式,給出最有威脅性的警告—— 他是這場交易中占據絕對優勢的甲方,所有的規則由他而定,楚靈犀只有服從的義務,沒有違背的權利。 她心如明鏡,一日救不出哥哥,一日無法扭轉劣勢,情情愛愛最禁不住時間的考驗,單純依靠美人計花招,迷惑不了魔尊太久。 眼下新鮮感猶在,魔尊君棠對付她的套路還算人性化,給兩顆甜棗,再狠狠掐一把臉頰;未來日久情消,套路也會隨之而變,打一巴掌至多給一顆甜棗,她還須跪謝隆恩。 在實力懸殊的交易之中,甲方沒有義務包容乙方,魔尊對她好是情分,不對她好是本分。 有實力者才有傲氣的資格,魔尊之所以溫柔施恩,是因為對她有情,同時還不忘旁敲側擊地提醒她現實的殘酷。 楚靈犀能抱的大腿只有魔尊,不可不識抬舉,唯有遵守魔尊制定的游戲規則,她與哥哥的命才能保得住。 于她而言,當務之急是想盡辦法推波助瀾,加速仙魔大戰的爆發。 楚州與仙界在同一陣營,戰事前中期必會大量損兵折將,待渣爹元氣大傷,楚靈犀便趁勢起兵,一舉攻破楚州,救哥哥楚云昊于水火。 當然,僅靠麾下五百兵將,絕無法實現此目的,成事的關鍵在于魔界大軍的支持,她須得繼續挖空心思討好魔尊,于是假情假意地說道—— “假如魔尊真心以待,幫哥哥坐穩楚州國主之位,那我心甘情愿長留魔宮,做一輩子替身?!?/br> 為了凸顯真實的戲劇效果,茅石特意帶著幾分歉疚道:“靈帥…做她人的替身…著實委屈你了…” 此乃真情告白的大好良機,楚靈犀自然不會錯過,展現宇宙級影后的真正實力,垂頭沉默半晌,交叉的十指正如矛盾的內心—— “只要尊上開心,當替身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或許…我已經愛上了他…不過…我也不敢肯定…畢竟我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 而后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又道:“情愛之事,紛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現在我無心顧及感情,一心只想盡快救出哥哥,日日吃不下也睡不好…” 她還哽咽了幾聲,完全是一副陷入情網的柔弱女子模樣,演技驚天地泣鬼神,唯一的缺陷是臺詞與現實不大相符,尤其是最后那句“吃不下”。 無論陷入任何困境,楚靈犀都堅守一條原則——妖是鐵飯是鋼,肚子不飽,腦子不靈。 幸虧安皓白與柏誠不在場,否則定會拆穿她的荒誕謊言。 妖女戰神是他們見過最能吃的姑娘,沒有之一。 好在瑕不掩瑜,楚靈犀的演技水平更上一層樓,茅石在心中為她鼓掌喝彩,暗暗發自肺腑感嘆道—— “不愧是戰神靈帥,干得漂亮!” 不消片刻工夫,魔尊便駕臨,這時間點掐的太準了,楚靈犀與茅石相視而望,眉毛同時向上挑了挑。 他們的猜測沒有錯,魔尊早先便在棠柳苑施了法,所有結界均會失效。 做戲做全套,演技實力派皆注重細節,楚靈犀將頭偏向里側,抬起袖子拭去根本不存在的淚珠,低低喚了一聲“尊上”,柔柔的音調中帶著幾分惹人生憐的嗲嗲哭腔。 茅石本對自家靈帥的美人計不甚有信心,認為她無法長久籠絡住魔尊的心,可現實恰恰相反。 “尊上”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兩個字,卻被她化腐朽為神奇,蘇蘇媚媚、嬌嬌滴滴、羞羞怯怯,可憐卻不矯情,銷魂又不做作,茅石的雞皮疙瘩散落滿地,充分說明妖女戰神的勾魂術已登峰造極。 撒嬌買慘的招數楚靈犀自兒時起就經常使用,不過大多和美人計不沾邊。 她向哥哥楚云昊撒嬌,是恃寵而嬌,因為她知道,哥哥永遠不會拒絕她的請求,也不舍得狠罰她的過錯。 她向其他人撒嬌,多半帶有脅迫性,屬于嬌里藏刀,潛臺詞為—— “姑奶奶是在給你面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之前她從未親自上陣使過美人計,茅石本以為她欠缺此項技能,因為妖女戰神身上的純爺們兒氣質實在太強。 楚靈犀看上哪個帥哥或鮮rou,基本都用流氓的路數霸王強撩,要么惡言惡語,要么五花大綁,但凡入了她眼的美男,都逃不過強顏歡笑陪酒的命運。 茅石本以為楚靈犀不擅長有技巧性的勾魂撩撥,而今看來,她不是不會,只是平時懶得施展罷了。 她在三教九流之地混跡多年,三不五時逛青樓游樂,練就的不僅僅是酒量和眼力,還學會了花魁的勾魂撩撥大法。 最頂級的花魁,容身藝聲樣樣俱佳,且不說其他,單單是開口講寥寥數句柔情蜜意的貼己話,便值白銀百兩。 楚靈犀是不折不扣的財迷,對于一切來錢快的行業都有極大的興趣,閑來無事時曾研究過花魁的媚術與話術,茅石本以為她只是玩玩而已,不想還真的學到了精髓。 第318章 感性與理性 楚靈犀只是單純地想扮可憐博同情,以便游說魔尊盡快開戰,她講話的腔調確實在模仿花魁,但并不知曉男人入耳后具體是何感覺,純屬照貓畫虎,卻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此為撩而不自知,與美而不自知有異曲同工之妙,極為勾魂。 四界相比較而言,妖族女子最為妖嬈嫵媚,楚靈犀因多年征戰沙場,言行舉止均有純爺們兒的風格,可是骨子里仍存與生俱來的媚氣,是美人計界的天賦異稟型選手。 而魔尊君棠是標準的矛盾綜合體,糾結是他人生的主旋律—— 一方面,作為魔界傳奇君王,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冷靜與理智,鐵面鐵腕,不徇私情。 另一方面,他終究是有血有rou有欲望的男人,除了無情的理性之外,還有脆弱的感性。 理性與感性像是象棋盤中的楚河漢界,之中橫亙著一條綿延如長城的分界線,魔尊君棠一直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做決斷時僅以理性為依據,不摻雜任何感性因素。 然而,柳芽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她似是神話中的孟姜女,以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摧毀了浩瀚長城。 區別在于,孟姜女是哭毀長城,而柳芽是一笑毀長城。 為何會愛上柳芽,魔尊君棠說不清道不明,生辰一偶遇,從此她那澄澈璀璨的笑顏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魔尊在虐戀中沉浮千年,貌似癡情癡成死心眼,仿佛感性的一面大獲全勝,可他終究還是魔界至尊,不可能像苦情話本中所寫的那樣,不顧一切為柳芽殉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柳芽喚醒了他感性的一面,不過并沒有真正改變他,在魔尊心中,理性永遠大于感性。 若是從未感受過感性放縱的快樂,從未品嘗過愛情酸甜苦辣的滋味,那倒也罷了,一旦體會過情愛,便無法再忍受孤獨。 柳芽是魔尊的情劫,給了他愛的希望,最終卻徒留絕望。 昔日即便是苦情虐戀,感性仍有宣泄之處,愛而不得的確痛苦,可這份痛感能讓魔尊感受到活著的意義,他依舊有夢可以做,他相信終有一日,有情人可成眷屬。 但如今,柳芽離世,留他獨活,面對愛人冷冰冰的軀體,魔尊的心驟然缺了一塊,他的夢碎了,心也冷了,rou身猶存,似行尸走rou。 他這時才真正明白,世間最大的痛苦,不是被傷害,不是被拋棄,而是絕望的麻木。 失去柳芽之后,萬般色彩均消散,唯留壓抑的黑與白,他的心臟仍在跳動,可是心卻死了。 他在凡間游歷時,曾遇見一位為妻子掃墓的老者,邊燒紙邊喃喃自語—— “兩個人是過日子,一個人是熬日子?!?/br> 那時的魔尊不解其中深意,待歷盡悲歡離合后,方才徹悟,余生的日子,他只能獨自苦熬。 他執意復活舊愛,其實不是為了柳芽,而是為了自己。 他在孤寂的苦海中度日如年,兵強國盛的魔界,活潑靈動的女兒,都無法撫慰他的殤慟。 他仿佛已躺入了棺木,在苦痛中苦苦煎熬,目之所及,皆為無邊無涯的黑暗,他不愿再這樣無望地熬下去,他必須為自己找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魔尊很清楚,重生的柳芽不是柳芽,可是他別無選擇,只能自欺欺人。 他最初的想法,是將招來的魂靈改造成為第二個柳芽,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如出一轍。 但不走尋常路的妖女戰神改變了魔尊的想法,一模一樣的柳芽也許會延續虐戀的悲劇宿命,不如把她調教成自己心目中幻想的柳芽。 天下男子萬萬千,擇妻標準卻基本單一——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穿衣是仙女,脫衣是妖精。 君棠雖貴為魔界至尊,可他終究也是男人,對于上述標準,他基本贊同,唯一不大在乎的是“入得廚房”,因為魔宮御膳房的廚子多到用不完,他的女人完全可以十指不沾陽春水。 其他三項條件妖女戰神均符合,而且還附贈驚喜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