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楚靈犀揉著眼睛嗯了一聲,望著周遭的一切,腦袋中徘徊著大大的疑問—— 我在哪兒?誰是刺客?救我的人是誰?…等等…這個人怎么看著有些眼熟呢…還坐著龍輦…我分明見過他… 楚靈犀一拍額頭,脫口而出:“你是那個…那個…厲州國主嗎?” 厲國主淺笑頷首,溫潤有禮:“幸會?!?/br> 他素來謹慎,借行禮之機不動聲色地向華座的外側移了移,有意拉開二人的距離,縱然眼前的公主年紀尚小,可難免會有好事之徒編造閑話,處理不當恐會影響楚州與厲州當前的和平大局。 楚靈犀腦中一團亂,顧不上假客套,詢問道:“此處…不是楚州的北境嗎?” 厲國主打量著冒冒失失又古靈精怪的小公主—— “這里是厲州,長公主駕臨,不知所為何事?” 楚靈犀意識到問題所在:“哎呀!我練遁身移形術…一不留神移形過了頭…” 厲州正位于楚州之北,她掐指一算,自己至少多移了一百里,著實離譜。 不足十歲便可練成高深咒術的人寥寥無幾,厲國主道:“長公主果然名不虛傳,修為頗深?!?/br> 楚靈犀拒絕彩虹屁,實話實說:“厲國主謬贊,我的修為不大靠譜,否則也不會誤闖厲州,實在對不起,另外還要多謝您的救命之恩?!?/br> 厲國主道:“公主不必客氣,是我的侍衛冒犯在先?!?/br> 楚靈犀前后看了看隨行儀仗的浩大陣勢,問道:“國主是要去祭天祭祖嗎?” 厲國主解釋道:“祭禮結束,即將返回宮中?!?/br> 楚靈犀的思路走出混沌,條理完全清晰:“你們剛剛…該不會是把我當做刺客了吧?” 厲國主替屬下致歉:“侍衛眼力太差,實在抱歉?!?/br> 楚靈犀從小就愛盲目自夸:“像我這樣純善可愛的小萌妹怎么可能是刺客嘛~” 羽林軍首領鄭重行拜禮:“多有得罪,還望長公主見諒?!?/br> 其余侍衛相互交換眼神,世人皆知楚州長公主頑劣霸道,慣常愛著男裝,外表確實靈秀乖巧,但發起脾氣來瞬間變身河東獅,能動手不動口,絕非純善之輩,萌態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可怕寧靜。 該承擔的責任楚靈犀并未推脫:“也怪不得你們,如此離奇的巧合,在話本中都從未見到過,這場風波歸根到底是因我而起?!?/br> 見小公主行事風格跳脫,厲國主擔心再起波瀾,便說道:“在下會立即派遣侍衛護送長公主回楚州皇宮?!?/br> 第257章 豬隊友與神對手 楚靈犀連連擺手:“我不能回宮!” 一旦回去,后果會比祠堂罰跪重百倍,宮規家法輪番伺候,渣爹不折騰她到半死絕不罷休。 厲國主微微蹙眉,心理活動相當復雜—— 這位小公主難道離家出走了嗎? 不對,應是離宮出走。 我要強制送她回楚州皇宮嗎? 萬萬不可,一來場面太過于難看,二來他十分清楚楚國主錯綜復雜的家族恩怨,小公主不得父親的歡心,但卻被哥哥楚云昊捧在手心。 聽她方才所言,目的地是楚州北境,那里恰好是楚云昊率兵駐扎之地,所以這丫頭極有可能是和父親賭氣,要去找哥哥告狀。 可以暫留她在厲州嗎? 于情于理都不和,以小公主的年紀,尚無法完然分辨是非對錯,厲國主有義務把孤身在外的她送回楚宮,以免遭遇兇險,貿然留其在厲州,不但會激怒楚國主,更會招來流言蜚語。 那時的厲國主登基不滿十年,剛剛掃除掣肘的外戚勢力,戰備兵力尚且不足,無力應對大戰,處理與妖族各州的關系時,須得慎之又慎,竭力避免矛盾。 厲國主只覺進退兩難,他既不想得罪楚國主,也不愿與楚云昊交惡,奈何一時難以想出兩全之法。 楚靈犀并非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公主,小小年紀的她已精于人情世故。 她身為楚州嫡長公主,意外出現于厲州,驚擾了厲國主的龍輦儀仗,差點被當成刺客干掉,此事的起因雖是修煉法術時的小小失誤,不過鬧大了也許會升級為兩州之間的外交甚至軍事沖突。 另外,按照楚州規制,皇室子弟未獲國主準許,不得擅自離境,楚靈犀已屬觸犯規戒,不能連累哥哥也犯錯。 她既不能回楚宮,也不能在厲州兵將的護送之下大張旗鼓地回楚州北境兵營,軍中有不少渣爹的狗腿子,這些人渣成日不干正事,就知道瞪大雙眼挑他們兄妹倆的錯處。 最好的辦法是,她獨自低調返回楚州,而后與哥哥商議解決之法,于是說道—— “厲國主,不必麻煩您相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過她離宮倉促未帶錢財,當務之急是安撫咕咕抗議的肚子,不然哪有精力趕路回楚州,厚著臉皮道—— “那個…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您能不能先借我點錢,等我找到哥哥,就會派人還錢并備厚禮籌謝?!?/br> 厲國主權衡再三,提出妥善的折中之法:“相請不如偶遇,恰是正午時分,又逢金秋時節,不知長公主是否有興趣前往百花鎮,嘗一嘗聞名四界的百蟹宴,如若楚云帥能夠賞光前來,在下榮幸之至?!?/br> 白花鎮乃楚州與厲州的交界之地,歸二州共同所有,用以互市通商,楚云昊來此并不會觸犯楚州規制,而且楚靈犀也可以趁此機會大飽口福,她欣然贊同,即刻用傳音蝶給哥哥送信,同時客套道—— “厲國主盛情相邀,小女子與兄長卻之不恭?!?/br> 厲國主的屬下心思縝密,又備好一架車輦,行禮道:“請長公主移步?!?/br> 龍輦乃君王座駕,唯王后有資格隨駕同乘,楚靈犀須另換輦車。 厲國主盡顯君子風度,先行下車并抬起手臂相扶,怎料小公主絲毫沒有公主病,干脆利索地蹦了下來,大大咧咧走了幾步,直接跨步跳上后方車輦。 她上翹的嘴角彎彎,粉粉的小臉圓圓,胭脂紅騎射服英氣颯爽,靈蛇髻俏皮大方,年紀尚小,個子不高,眼眸中閃動著聰慧與狡黠,又帶著幾分嬌憨與可愛,煞是有趣。 厲國主不由得會心而笑,他取向特殊,厭惡哭哭啼啼的嬌柔姑娘,對于這位假小子性格的公主倒是心生喜歡。 車輦復又前行,他憶起與楚靈犀的初見。 一年前熊州國主舉辦壽辰大筵,特設馬球大賽助興,妖族各州王族宗室子弟皆參與其中,共組二十支球隊,輪番pk比試,殺進決賽的兩支隊伍首領分別為熊少主和兗州四皇子。 厲國主的堂弟在比試中受傷,他前去球場探望,正巧見到與熊少主發生爭執的楚靈犀。 霸道小公主一蹦三尺高,狠推對手的肩膀:“姑奶奶都快把冷板凳坐穿了,決賽竟然還不安排我上場,你到底是幾個意思?” “對手實力太強大,你…你…”熊少主夸張地比劃著身高差,委婉道:“你一個姑娘家,打馬球容易受傷?!?/br> 楚靈犀不依不饒地質問:“如果你認為姑奶奶的實力欠缺,先前何必求我加入你的戰隊?” “因為…”熊少主指了指身后的隊友,如實以告:“因為…我又找到了更強更棒的隊友…” 滿心傲氣的楚靈犀哪里忍得了明目張膽的嫌棄,一把扯下朱紅色的戰隊頭巾,重重甩到對頭的臉上:“你不仁,休怪姑奶奶不義!” 她轉身投奔另一方,用驕橫的語氣道:“兗四哥,我要加入你的隊伍!” 兗州四皇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戲,猜想楚靈犀會不會動手敲斷熊少主的腿,沒有料到戰火會燒到自己的頭上,結結巴巴道—— “我…我這里人滿了…” 楚靈犀怒火中燒,一字一頓道:“你確定要拒絕我嗎?” 這并非是疑問句,而是威脅句。 “怎么可能…四哥向來把你當做親meimei看待…歡迎你…最強隊友!” 兗州四皇子笑的比哭還難看,依照楚靈犀的脾氣,勢必會在球場上興風作浪,同意她入隊會引發災難,不同意她入隊會導致更大的災難,刀就在那里,伸頭縮頭都得挨砍。 就這樣,楚靈犀從熊少主的隊友變成了對手。 熊少主將小公主視為豬隊友,怎知她搖身變成了神對手。 畢竟是熊國主壽辰,兗州四皇子并沒有奪魁爭風頭的想法,本打算做個順水人情,故意放水將冠軍之位讓予熊少主,熱熱鬧鬧,皆大歡喜。 然而,刺兒頭楚靈犀闖入決賽,她換上藍色頭巾,完全不理會隊伍整體的戰術戰略,唯一的目的就是和熊少主對著干。 她來了,她來了,她騎著最矮的小紅馬,帶著最強的報復心殺來了。 第258章 馬球賽上的世紀大碰瓷 朱球忽擲,月仗爭擊,馬球決賽正式開始,玉勒千金馬,雕文七寶球,鞚飛驚電掣,伏奮覺星流。 在兗州四皇子的努力周旋之下,第一回 合勉強維持和諧局面,雙方打成平手,但火藥味已相當明顯,楚靈犀光明正大且鍥而不舍地找熊少主的茬。 她的目的不是進球,而是阻止熊少主進球,她的追求不僅僅是讓熊少主輸,而是讓他輸到奇經八脈通通都紊亂,當場吐血三升。 第二回合時熊少主被激怒,奮起反擊,與刁蠻小公主對峙,互不相讓,邊打邊撂狠話—— “楚靈犀,你不可理喻!” “熊沖,你無情無義!” “你再鬧我就不客氣了!” “誰稀罕你的客氣,盡管放馬過來!” “我會讓你輸到痛哭流涕!” “姑奶奶必勝無疑,即便流淚也是喜極而泣!” 那年,楚靈犀七歲,熊少主十六歲,一個是飛揚跋扈的楚州嫡長公主,一個是金尊玉貴的熊州皇儲,傲嬌公主病與幼稚王子病正面對決,劍拔弩張,火星四濺。 團隊爭霸賽轉變為私人恩怨的巔峰對決,雙方其他隊員一臉懵逼地圍觀,明明是選手,卻莫名其妙與觀眾融為一體。 周遭看客更是一頭霧水,熊國主道:“前陣子靈犀常與我家沖兒同練馬球,怎的突然變成了對手,這兩個孩子難不成鬧別扭了嗎?” 楚國主甚是不好意思,悶悶地呵呵了幾聲:“我這個女兒少不更事,調皮頑劣,讓各位國主見笑了?!?/br> 楚云昊依照父親的眼色行事,離席至球場勸阻meimei。 熊國主自是希望兒子做贏家,對于楚靈犀的爭搶深為不滿,不過仍故作大度道:“小女兒家的任性調皮頗為可愛,靈犀是個真性情的好姑娘?!?/br> 厲國主知曉原委,卻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觀戰。 楚靈犀雖然人小馬矮,在力量方面并不占優勢,不過她的勝算更大,原因于“快”與“巧”二字。 天下武藝,唯快不破,球技亦是如此,楚靈犀的武學天分強于熊少主,馳驟擊拂,風驅電逝,迅若雷電,處處搶奪先機,逼的對手節節敗退。 連騎擊鞠壤,巧捷惟萬端,堅固凈滑一星流,月杖爭敲未擬休,她的底盤低且穩,迷惑對手的假動作花樣百出,速度如豹,狡猾似狐,令人防不勝防。 第二回 合楚靈犀勝兩球,興奮高呼,還不忘向熊少主做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