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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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施主吃什么?”小尼姑脆生生問。 馮橙還記得這個代替靜純的小尼姑叫靜真。 點了常吃的幾個菜,馮橙笑著道謝:“勞煩靜真小師父了?!?/br> 靜真眼中閃著驚喜:“施主還記得我啊?!?/br> 沒等馮橙開口,馮桃就笑道:“那是當然了,靜真小師父這么可愛?!?/br> 她說著從荷包中摸出幾塊飴糖塞進靜真手中,動作格外熟練。 說靜真可愛是真心的,想套近乎也是真心的。 坐馬車過來的路上姐妹二人就討論過靜純的事,盡管梅花庵的尼僧給出了理由,出于女孩子的直覺,她們還是對靜純的突然不見感到蹊蹺。 “我不要——”靜真忙推辭。 馮橙突然握住靜真手腕,動作之快,令馮桃與靜真一時沒反應過來。 一塊飴糖掉到了地上,驚醒了小尼姑。 “施主——”有著圓圓臉的小尼姑詫異看著馮橙。 馮橙彎唇一笑:“靜真小師父戴的手串真好看?!?/br> 十歲小姑娘的手腕rou乎乎的,上面纏著一條沉香手珠。 陽光下,一個個珠子光滑油潤,有著低調質樸的美感。 馮桃眼神一縮。 這不是大姐給靜純準備的生辰禮物嗎! 馮橙語氣一轉,淡淡問:“倒像是我送人的那一條,就是不知怎么到了靜真小師父手里了?!?/br> 靜真聽了慌忙把衣袖往下拉,用力想掙脫束縛:“小尼去給二位施主端菜?!?/br> “你別走——”馮橙一個眼神,令馮桃咽下了后面的指控。 憑著姐妹多年的默契,她知道不能亂說話影響了jiejie的安排。 低低的聲音響起:“靜真小師父若不想我們去找庵主說你亂拿東西,就把話說清楚?!?/br> 聽了馮橙的警告,靜真果然不敢亂動了,小臉煞白,一副被嚇住的模樣。 馮橙笑笑,語氣輕柔:“靜真小師父先給我們端菜來吧,免得讓師太們瞧見覺得奇怪?!?/br> 纖纖素手一松,小尼姑總算得到了自由。 得了自由的靜真匆匆走了進去。 馮桃聲音壓低,語帶氣怒:“大姐送給靜純小師父的生辰禮物怎么會在靜真手里?該不會是她偷來的吧?” 馮橙望著庵門的方向,微微搖頭:“怎么到靜真手里的要問過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靜純小師父出事了?!?/br> 馮桃也看向那邊,有些不安:“大姐,要是靜真躲著不出來了怎么辦?” “應該不會,這個年紀的女童很容易被嚇住?!闭f這話時,馮橙想到了幾年前。 那時她就和靜真差不多大,與韓煙凝和薛繁花還能玩在一起。 康安坊搬來了新鄰舍,男主人是常年外放京城的官員,那家有個姑娘與她們年紀相仿。 不知怎么,韓煙凝與薛繁花就特別愛捉那個女孩子。 有一次她們哄她站在一棵樹下,說樹枝上纏著一條蛇,要是她動的話那條蛇就會爬過來。 小姑娘傻站了大半個時辰都不敢動一下,還是她看不過去說沒有蛇。小姑娘不信,拉都拉不走。 果然沒等多久,靜真就端著素齋過來了。 本來活潑的小尼姑滿眼不安,眼神飄忽:“施主請慢用?!?/br> 馮橙看著她,神色溫和:“靜真小師父只要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們保證不對任何人提?!?/br> 靜真咬著唇點點頭。 “這串手珠,靜真小師父從何處得來的?” “小尼……撿的……” 馮桃皺眉:“靜真小師父,不要我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啊?!?/br> 有個很嚴肅的師太,每次她與靜純聊得正熱鬧時就會出現,然后就要靜純去后邊。 “有一次去后山玩,看到兩只野狗在穢污堆積的地方撕扯東西,等它們跑了小尼好奇走過去看,發現是一些撕破的布條和摔碎的泥人,還有一個抓出許多痕跡的匣子,手珠就是放在匣子里的。小尼瞧著很喜歡大小又合適就戴著了,真的沒想到會是施主的東西……” 聽靜真說著得來手珠的途徑,馮橙與馮桃對視一眼,心頭微沉。 第226章 后山 那日因為見不到靜純,馮桃把姐妹二人準備的生辰禮交給了一位師太,托那位師太轉交。 當時那位師太答應得好好的,可根據靜真的說辭,生辰禮沒有到靜純手里,反而到了后山堆積穢污處。 “原來是這樣?!瘪T橙語氣更溫和了些,“庵中穢污堆在后山嗎?” 靜真點頭:“庵中有一處堆放穢污的地方,每日會有人把這些運到后山去?!?/br> 馮橙望了一眼梅林,語氣意味深長:“靜真小師父還記得吧,當時我meimei明明把東西交給了那位師太,后來怎么會出現在后山穢污堆里呢?” 小尼姑微微睜大的眼睛中有著慌亂,連連搖頭:“小尼不知道……” 馮橙微笑:“靜真小師父知道的,那位師太沒有把禮物交給靜純小師父,而是扔掉了?!?/br> 哪怕是給了別人,這串沉香手珠都不會是到了穢污堆的下場。 “我真的沒看到?!膘o真咬著唇,小臉發白。 手珠雖然是撿來的,可戴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本就心虛,何況師叔那般嚴肅,知道了定要狠狠訓她。 “那位師太的法號是什么?” “師叔——”靜真猶豫著,觸及到那雙平靜幽深的眸子,老實說出來,“師叔法號慈寧?!?/br> 馮橙記下了,再問:“靜真小師父知道靜純小師父被安排在什么地方做事嗎?” 靜真直接搖頭:“不知道?!?/br> 見馮橙神色轉冷,小尼姑有些急了:“小尼真的不知道,小尼許久沒見過靜純師姐了?!?/br> “靜真小師父仔細想一想,難道庵中師太們就沒提過只言片語?” 靜真想了半晌,遲疑道:“只聽一位師姐說過靜純師姐以后負責打理藥園,但小尼沒去過藥園,也不知道藥園的具體位置?!?/br> 馮橙看了一眼庵門。 陽光開始熱烈了,穿過敞開的庵門把里面照得亮亮堂堂,走動的尼僧明明普普通通,也被勾勒出幾分神秘來。 “我瞧著梅花庵不算大,靜真小師父生長于此處,連藥園在哪里都不知曉么?”見馮橙不語,馮桃插口問道。 面對馮桃,小尼姑就覺得壓力小多了,小聲道:“庵中有一處園子,小尼這樣的不許進去,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布置……” 從靜真口中打聽到園子的大致位置,馮橙笑盈盈道:“多謝靜真小師父告知?!?/br> 靜真狠狠松一口氣,就要把手珠從手腕上捋下來。 “既然是靜真小師父撿到的,就與你有緣,靜真小師父戴著吧?!?/br> “那兩位施主慢用?!膘o真道了謝趕緊跑了,等跑進庵中還回頭望一眼,活像擺脫了大壞蛋。 姐妹二人對著色香味俱全的素齋,卻沒了胃口。 “大姐——”馮桃捏著筷子,張口想說什么。 馮橙面色平靜道:“還是吃完再說?!?/br> 二人沉默著用了飯,離開梅花庵向梅林走去。 論說話,還是那里方便。 梅林深深,鼻端縈繞著淡淡青草香,馮桃焦躁的心情卻得不到絲毫撫慰。 “大姐,靜純會不會……死了?”馮桃白著臉問。 生死對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來說太遙遠,太殘酷,以至于連說出這個字都帶著顫音。 馮橙站在一株梅樹旁,神色凝重:“我也不知道?!?/br> 她只比馮桃大了一歲,加上兩年當貓的經歷,并不足以讓她擁有歲月沉淀的大智慧。 說到底,馮大姑娘也只是個小姑娘罷了。 馮桃落下淚來,是真的傷心:“靜純肯定被害死了,話本子上都是這么寫的……” 她拽著馮橙衣袖,目光切切:“大姐,咱們能發現其中蹊蹺,就是老天不忍靜純死得悄無聲息,不明不白,想要我們找出真相呢?!?/br> 馮橙沉默著。 找出真相當然不是說說這么簡單,這意味著未知的危險與麻煩。 “大姐——”馮桃軟軟喊著,透著央求。 迎上meimei那雙純凈如水的眼睛,馮橙終于點了頭:“好?!?/br> 很多事不能論斤論兩去計較得失,因為遇上了,因為良心過不去。 見馮橙答應了,馮桃眼神發亮:“大姐,那咱們怎么做?溜進梅花庵嗎?” 馮橙笑著捏捏馮桃臉頰:“別這么激動,既然要查肯定要進去看看。不過是我一個人進去,你不能去?!?/br> 馮桃不干了:“那怎么行。要查就一起查,怎么能讓大姐一個人進去?!?/br> 萬一有危險,那也該有難同當。 馮橙實話實說:“我一個人更安全些?!?/br>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啊——” 馮橙縱身而起,把梅樹最上頭的梅枝折了下來,落地時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馮桃后面的話戛然而止,一雙杏眼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