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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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讓你陪著表哥、表妹看你父親,怎么一個人跑回來了?!碑斨T錦西的面,孫女的表現讓尤老夫人有些沒面子。 尤含玉垂著眼睛沒吭聲。 哭著進來后她才想起有外人在,剛剛確實沖動了。 “外祖母,天色不早了,我們打算回去了?!瘪T橙進來后,提出告辭。 尤老夫人暗暗皺眉,終于察覺不只馮三老爺態度不對勁,外孫女態度也不對勁。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外孫女反應太過涼薄。 她有心問一問,可偏偏馮錦西在,那些話只能咽下去。 “那就回去吧。等你母親好了,再一起過來?!庇壤戏蛉嗣銖娦π?。 馮橙淡淡道:“母親身體弱,一時半會兒恐怕要好好養著?!?/br> 這話一出,尤老夫人越發肯定了有問題。 尤含玉終于爆發:“表妹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父親和哥哥出了這么大事,姑母都不來看看嗎?” “表姐聽不懂么,我母親受了太大刺激,躺著呢?!?/br> “姑母受了再大刺激,也沒有我祖母、母親他們受的刺激大吧,難道就一直對娘家不管不問?” 一聲冷笑響起。 少年眉眼昳麗,嘴角掛著譏笑:“我大嫂受刺激是無端受累,你家人受刺激不是咎由自取么?你這么大個姑娘了,說話能不能先過過腦子?” “你——” 眼見尤含玉要頂撞馮錦西,尤老夫人不得不開口制止:“含玉,對長輩不得無禮?!?/br> 她可以拿捏女兒,對馮家三老爺卻不得不客客氣氣。 盡管再不平衡,兩家門第差得實在太遠了。 她想女兒幫襯家里,說到底靠的是馮家。 尤含玉咬著唇,滿心不服氣。 什么長輩,明明也就和她差不多的年紀。 馮錦西才懶得看害侄女的惡毒小姑娘,伸手一拉馮橙:“橙兒,咱們走?!?/br> 走了兩步才想起還有大侄子。 “豫兒,走了?!?/br> “外祖母,我們先回去了?!瘪T豫向尤老夫人說了一聲,抬腳跟上馮錦西他們。 尤含玉氣得跺腳:“祖母您看看,他們也太無禮了,分明是見咱家落了難,瞧不起咱們呢?!?/br> 尤老夫人卻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若說瞧不起,以兩家的差距不至于等到現在才瞧不起。 尤家本就沒幾個下人,此時屋中只有許氏母女,尤老夫人直接問許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許氏心頭一緊,忙道:“哪有事會瞞著您啊?!?/br> “豫兒和橙兒態度不對勁,可他們分明不是捧高踩低的性子?!?/br> “馮尚書是禮部尚書,豫兒從小苦讀,對科舉舞弊……恐怕都很厭煩……”許氏心中有些不安,總忍不住把馮橙三人冷硬的態度往那件事上想。 不會的,現在連戚考官都死了,馮家不可能知道真相。 許氏自我安慰著,勉強找理由應付尤老夫人。 這時杯盞落地的聲響傳來,緊跟著是尤大舅聲嘶力竭的喊聲:“走開,走開!” 尤老夫人與許氏對視一眼,立刻趕去尤大舅那里。 一個丫鬟無措立在屋內,地上碎瓷狼藉,藥汁流淌。 “怎么回事?”尤老夫人厲聲問。 沒等丫鬟回話,尤大舅就喊道:“她要毒死我!” 第142章 心中有鬼 丫鬟聽了尤大舅的指控,撲通就跪下了,小臉嚇得煞白:“婢子沒有啊——” 什么下毒? 老爺到底在說什么??? 尤老夫人也覺得尤大舅胡鬧,厲聲道:“你鬧騰什么?” 要不是這個逆子走捷徑,含章怎么會落得終身不得科舉的下場。 說到底,天塌了是被這個混賬東西捅的! “她真的要毒死我,母親你快把她趕出去!”尤大舅語氣急切,面上是真切的恐懼。 尤老夫人下意識掃了掃地上流淌的藥汁。 丫鬟越發懵了。 主人家都是怎么了? “老夫人,這是按著大夫吩咐給老爺熬的藥??!” “里面有毒,我吃出來了!” 尤老夫人面色微變:“吃出來了?” 尤大舅趴在床榻上竭力仰著上半身,掙扎喊道:“苦的!” 等來這么個回答,尤老夫人抓起床頭的雞毛撣子就往尤大舅身上招呼:“我打死你個不著調的東西!” 許氏忙攔著:“母親,使不得啊,老爺才挨了板子,身上有傷呢!” “怎么不直接把這個混賬玩意兒打死呢?!庇壤戏蛉诉@么罵著,到底打不下去了。 再怎么樣,只有這么一個兒子。 極度失望之下,尤老夫人把雞毛撣子一扔,掉頭就走。 許氏心里很明白,以后想要有好日子過就要靠大姑姐,而大姑姐在意的當然是婆婆。 見尤老夫人含怒走了,她忙追上去。 尤含玉才被尤大舅吼過,心里還委屈著呢,見祖母和母親都走了,也抬腳走了。 屋中只剩下尤大舅與送藥的丫鬟。 尤大舅看看濃黑的藥汁,再看看面色慘白的丫鬟,大叫一聲:“滾出去!” 丫鬟迫不及待退出去,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暗暗搖頭。 老爺別不是瘋了吧? 回去的路上,翠帷馬車緩緩而行。 馮橙靠著車壁養了一會兒神,睜開眼喊了一聲小魚。 小魚鼻端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香辣小魚干味兒,默默等著吩咐。 “晚上去一趟我外祖家?!避噹泄饩€有些暗,少女白皙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讓我舅舅體會一下什么叫殺人滅口?!?/br> 她當然不會指使婢女殺了親舅舅。 她要的是扯下那層遮羞布,讓他們從此沒臉往馮家人面前晃。 沒了前程,沒了名聲,沒了馮家幫助,尤家人以后會過成什么樣就不是她關心的了。 聽馮橙吩咐完,小魚冷靜點頭:“知道了?!?/br> 入夜,燈火通明也趕不走籠罩著尤家的愁云慘霧。 尤大舅再次打翻了藥碗,引來尤老夫人一頓罵。 “再發癔癥,就送你回鄉下去?!?/br> 這個威脅讓尤大舅消停了些。 “喂他喝藥?!庇壤戏蛉酥苯臃愿涝S氏。 許氏端過藥碗,輕聲道:“老爺,喝藥吧,及時喝藥才能好得快?!?/br> 有這么多人在眼前,尤大舅終于敢喝藥了。 眼見藥碗空了,尤老夫人沉著臉道:“喝了藥就早點睡?!?/br> 再折騰下去,她這把老骨頭就要交代了。 尤老夫人一走,只剩下許氏陪著尤大舅。 燭火悄然跳躍,屋內終于安靜下來。 有了獨處機會,許氏這才低聲問:“老爺到底怎么了?” 尤大舅也終于把在尤老夫人面前不敢說的話說出來:“你說他們會殺我滅口嗎?” 許氏臉色攸地變了,聲音發顫:“老爺為何這么說?” “那個戚大人是被滅口的!” 尤大舅篤定的語氣令許氏臉上血色瞬間褪個干凈,一疊聲問:“老爺怎么知道?不是說畏罪自盡嗎?” “什么畏罪自盡,戚大人又不是真的收受賄賂才幫含章中舉的!” 許氏微松口氣:“老爺多慮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事情既然鬧出來了,戚大人肯定活不了,自盡是為了少吃苦頭——” “你不信?”尤大舅一聽怒了。 許氏也不耐煩了:“我倒是想信,可老爺說丫鬟要毒死你,這讓我怎么信?” 對于不成器的丈夫,要許氏多么尊重也難。 尤大舅白天挨了板子,又聽馮橙說了那番話,精神身體雙重打擊,再聽許氏這樣的話完全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