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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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你怎么去了亭中?” 這話一出,無數道目光落到馮桃身上。 馮桃彎唇:“殿下叫我去的?!?/br> 簡直廢話! 馮梅覺得馮桃在故意挑釁,眾目睽睽之下卻不好表露不快,關切道:“殿下為何召你說話?三妹若有事,一定要和我說?!?/br> 馮桃笑盈盈道:“我哪有什么事。殿下叫我過去是問大姐怎么沒來?!?/br> “問大姐?”馮梅以為聽錯了,險些控制不住表情。 “是啊,殿下一聽我說大姐沒來,就命女官親自去請了——” “不可能!” 馮梅一驚,以為沒控制住脫口而出,緩了緩才發現開口的是韓煙凝。 韓煙凝俏臉緊繃,冷笑道:“我可不知馮橙有這么大的臉面?!?/br> 馮桃沒接話。 與韓煙凝交好的貴女笑道:“馮大姑娘不是遇到拍花子了嗎,殿下許是好奇呢?!?/br> 眾女一聽,復雜酸澀的心情稍稍紓解。 被貴人當稀奇看,那就沒什么可羨慕了。 可馮梅卻覺沒這么簡單。 昨日馮橙的話猶在耳邊:“說不定長公主府見我未去,來請我呢?!?/br> 當時聽了,她暗笑馮橙癡人說夢,可此刻怎么覺得她才在夢中? 同樣覺得做夢的還有牛老夫人。 “殿下請大丫頭去賞花?” “尚書夫人沒有不方便吧?” 女官態度恭謹,牛老夫人卻不敢輕看,笑道:“怎么會,這是那丫頭的福分?!?/br> 牛老夫人很快打發婆子去請馮橙,直到女官帶著馮橙離去,也沒旁敲側擊出個所以然。 一名年輕人從柳樹后走出,收回追逐馬車的視線,摸著光潔的下巴喃喃自語:“那好像是永平長公主府的馬車……” 他很快趕回國公府,向陸玄稟報發現。 “你是說,長公主府的馬車去了禮部尚書府?” 盯梢的人是他早上從尚書府那邊離開后安排的,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異常。 略一琢磨,陸玄豁然起身。 永平長公主府的馬車,定是去接馮大姑娘! “主子,您去哪兒?” “不必跟著?!鄙倌甏蟛搅餍亲叱鋈?。 牡丹園中,隨著女官把馮橙領進涼亭,眾貴女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盯著那里。 永平長公主覺得等很久了,久到以她的定力都要撐不住,終于見到了近來傳聞中的馮大姑娘。 “殿下——” 女官才開口,永平長公主便擺擺手,示意她退下。 青紗帳被風吹得飄飄搖搖,亭中似乎更靜了。旁人望去,二人身影朦朧。 “那封信是你讓令妹給本宮的?” 長公主問得開門見山,馮橙回得直接:“是?!?/br> 少女素衫紅羅裙,美得純粹又耀眼,若定要評個不足,便是有些蒼白的面色。 望著皎若明月的小姑娘,長公主壓了壓高懸的心,沉聲問:“馮大姑娘有話對本宮說么?” 少女垂眸,聲音雖不高卻字字清晰:“臣女好像……知道迎月郡主的下落——” 第22章 郡主下落 馮橙低低一句話,便擊潰了永平長公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定力。 好像有箭如流星射中她心口,又好像無數煙火在腦海中綻放。 一時間她說不清是喜是悲,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攫住,呼吸凝滯。 好一會兒后,永平長公主微抖著指尖去抓茶盞,用力抓起后才發現茶盞是空的。 她狼狽放下,死死盯著面前的少女終于找回了聲音:“好像是什么意思?” 馮橙有些猶豫:“臣女不太確定——” “你知道什么,盡管說出來?!庇榔介L公主竭力保持著鎮定,聲音卻還是不受控制帶出了情緒。 那是面對敵軍千軍萬馬不曾有過的失控。 她曾是身披鎧甲的將領,可女兒是她的軟肋。 “臣女前幾日遇到了拐子,從昏迷中醒來,聽到了一對男女的爭執……” 聽到“拐子”二字,永平長公主心頭一緊,聽得越發認真。 “那女聲埋怨男人說不該對我下手,因為一看我的穿戴打扮就是大家貴女,恐怕有麻煩。男人被說煩了,冷笑著說只知道說我,怎么不說你三年前弄來的那小姑娘呢,那小姑娘可自稱是郡主——” “他們當真這么說?” 馮橙被打斷,看了永平長公主一眼。 永平長公主一手按著石桌,壓下激蕩的情緒緩緩道:“繼續說?!?/br> 馮橙遲疑了一下,才道:“女人罵道你還提那小姑娘作甚,那小姑娘說是郡主,咱們不就——” 她頓了一下。 強烈的不安涌上永平長公主心頭,那只按在石桌上的手用力收攏。 令人窒息的短暫沉默后,馮橙輕聲道:“女人說,聽到小姑娘自稱郡主,為了避免麻煩……把那個小姑娘掐死了——” 咣鐺一聲輕響,擺在永平長公主手邊的茶盞被碰翻了。 茶盞是空的,順著冰冷的石桌滾落到灰色石磚上,瞬間粉身碎骨。 就如永平長公主瞬間破裂的心。 尖銳的疼痛如海嘯席卷而來,令身處其中的人無能為力,只能被絕望淹沒。 亭中久久沉默著,只聞那克制卻沉重的呼吸聲。 馮橙微垂著眼簾,靜靜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永平長公主開口問:“你如何斷定那個小姑娘是迎月?” 馮橙抬眸,對上一雙平靜黑沉的眼。 平靜之下,是能把人撕得粉碎的漩渦。 馮橙微微搖頭:“臣女并不敢肯定,只是回到家后渾渾噩噩睡了兩日,恢復些精神后想到那對男女的對話,再想到迎月郡主恰好失蹤三年,所以才有此猜測?!?/br> 永平長公主定定看著她,從那張尚有幾分稚氣的面龐上看不出絲毫心虛。 可這并不能令她打消懷疑。 從禮部尚書夫人不讓馮大姑娘來赴宴便可知馮大姑娘處境不佳,焉知這小姑娘不是以迎月為餌,引她另眼相待。 若是如此,她定不輕饒! 永平長公主目光凌厲,盯著神色坦然的少女:“馮大姑娘,有些話不能亂說。若是說了,便要令人信服?!?/br> 馮橙抿了抿唇,道:“那二人爭執之時,提了那個小姑娘的藏尸之處?!?/br> 永平長公主眼神一緊,脫口問道:“在何處?” 倘若真找到那小姑娘的尸骨,不管小姑娘究竟什么身份,至少證明馮大姑娘沒有扯謊。 馮橙想了想,說出一個地方:“東城芝麻巷最里邊那戶人家的廚房圍墻中?!?/br> “墻中?”永平長公主以為聽錯了。 馮橙堅定點頭:“嗯,他們說的就是墻里邊?!?/br> 她之所以敢站在永平長公主面前這么說,是因為她見過。 就在她附身來福身上數月后,出了一樁轟動京城的大事:永平長公主的獨女,失蹤三載的迎月郡主找到了! 東城芝麻巷那戶人家的廚房圍墻被扒開時,駭人的白骨就砌在里邊。 白骨旁的一枚小小金玲經過長公主府辨認,確定了白骨身份,正是失蹤許久的迎月郡主。 她能在現場,是因為陸玄。 三年來,長公主府與官府從未放棄過對迎月郡主的尋找,而查到迎月郡主下落的卻是陸玄。 陸玄一直在尋找孿生弟弟陸墨,機緣巧合之下查到一對拍花子的夫婦,施了些手段沒問出陸墨的線索,卻問出了這件往事。 馮橙想著這些,暗嘆口氣。 這一次,被砌在墻中的迎月郡主能早些得見天日,入土為安了。 至于那對拐子夫婦,就算長公主找到他們,她也不怕穿幫。 如果被問起,二人自然會否認對她下過手,但人們會認為他們是為了減輕罪狀才不承認。 說出迎月郡主埋骨之處的馮大姑娘,與拐過無數少女、孩童的夫婦,誰的話可信不言而喻。 永平長公主面若金紙,渾身冰涼:“好,本宮這就派人去查看,馮大姑娘便留在這里陪本宮喝茶吧?!?/br> 她想親自去,可是她不敢。 先派心腹去一趟,倘若……倘若真的發現尸骨,她再去親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