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那個孩子的雙眼像是兇狠的狼崽子,而鐵匠的那雙眼像是群狼中最為沉穩內斂的頭狼的。 看似不同,但卻讓他無端端想起。 * 太陽準備落山,阿沅把手中的繡活放下,然后去廚房做飯。 飯做到一半的時候,聽到前邊關鋪子的聲響,阿沅也沒有在意。 但許久也不見霍爺進后院,也就好奇的走出了廚房。 看了眼沒有任何光線透出的簾子,略為猶豫了一息,朝著里邊喊了一聲“霍爺”。 等了一會沒有回應,阿沅撩開了鋪子的簾子,往里邊看了眼,發現沒有人。 霍爺從正門出去了。 許是出去買東西了,阿沅旋即回廚房繼續做飯。 上午買了兩大塊的豆腐,阿沅裝在大碗中,再放到有涼水的盆中盛放著。 今日就是做豆腐燉豬rou,油渣炒大白菜。 阿沅胃口小,也不怎么吃菜,所以這兩盆菜也夠霍擎吃了。 與霍擎而言,臨了到叫租金的日子,只要不低于五分飽,他也還可以接受。 自然,現在也還沒動那個地步。 今日因不再是單調的炒rou,只用了平時一餐一半的rou。剩下的一半rou,阿沅打算做成rou醬。 先前霍爺去買鍋碗瓢盆的時候,約莫也不知道要買哪些,所以買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陶罐。 小的用來裝rou醬,大的用來做醬菜。這些活阿沅打算等到吃完晚飯再做。 只是她明日要交給掌柜的香包還沒做好。 她倒做好了一個,但因今日一日都心緒不定,所以做好的比她平時做的要差了些。 為了能長此以往把繡品售給那鋪子,所以她必須每一樣繡品都要做到最好。 因此也就又重新開始做了一個,還差一半才能做好,今晚只能讓霍爺借油燈給她使一使了。 等繡品換了銀子,再買些燈油添回去。 阿沅飯做得差不多的時候,才聽到鋪子中傳來開門的聲響,她也并未在意。 過了半晌,有身影擋在了門口處,廚房暗了下來,阿沅才察覺到門口有人。 阿沅轉身看去,只見霍爺站在門口,肩膀上還扛著一把院子里那匹大黑馬的糧草。 “霍爺,還要等一會飯才做好?!?/br> 霍擎卻是伸出手,手上還拎著一小包用油紙包得四四方方的東西。 “這是什么?”阿沅疑惑的接了過來,拿在手中掂了掂。 有些輕。 霍擎淡淡的道:“方才去買糧草的時候,見一個大爺買飴糖,也就買了些?!?/br> 阿沅疑惑地問:“霍爺要用這飴糖做什么?” 霍擎道:“給你的?!?/br> 阿沅頓了頓,隨而圓睜眼眸,一張小臉滿是詫異:“買給我的?” 霍擎點頭:“嗯” “為什么?”阿沅直愣愣地看著她面前的霍爺。 阿沅在何家的時候,只得過小弟偷偷給她的一顆飴糖,那也是她阿爹去世后,最后一次吃飴糖了。 阿娘改嫁到何家后,去鎮上的時候,也買過飴糖回來。 只是每回都是到老太太的手中,再如數到了繼姐和小弟的手中,阿沅從來就沒見過。 霍擎直言道:“今日你阿娘和繼父過來,想你或許會難受,吃些甜的大抵會好些?!?/br> 阿沅聽到霍爺的話,心肝不知為什么亂顫得厲害,好似要從心口中跳出來似的。 霍擎解釋后,就扛著大馬的糧食轉身去了院子。 阿沅依舊傻愣愣的在廚房中站著。 好半晌,才垂眸輕輕摸了手中的包著飴糖的油紙。 霍爺對她這么好,她有些不想離開打鐵鋪了怎么辦? 第20章 姑姑 姑侄見面 過了一刻,阿沅把飯菜端了出來。 兩人同坐一張小桌,倒是像一對小夫妻。 阿沅扒著碗中的米粒,抬起杏眸悄悄的偷瞧了眼對面的霍爺。 偷看了幾回,霍擎也沒法當作不知道,放下筷子,看向她:“有什么話要說?” 阿沅咬了咬唇瓣,才垂眸問:“霍爺都給誰買過糖?”銥誮 霍擎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這般問,答道:“只你和夏俊?!?/br> 主要是除了他們二人,還真的沒有什么小孩和小娘子敢接近霍擎。 夏俊不怕霍擎,所以有時霍擎會讓他看鋪子,他出去買吃食,順手也會給他買幾顆飴糖。 而霍擎會給阿沅買糖,也是一時起了念頭就買了,倒是沒有什么想法。 聽到霍爺并沒有給其他女子買過飴糖,阿沅心底有些莫名的高興。 嘴角微微彎了彎,抬眸看向他:“霍爺與隔壁的孩子關系似乎很好?!?/br> 霍擎重新拿起了筷子,說起之前的事:“剛搬進來那日,他爬墻進來與我撞了個正著,慌亂之下從墻頭摔下,我接住了他?!?/br> 夏俊鬧騰,隔壁夏大娘就三天兩頭的揍他一頓。 這孩子也是個熊的,被打了之后就跑出去躲了起來。 打鐵鋪先前未賃出去時,空蕩蕩的。每回他會到打鐵鋪的院子躲起來,從院子外的榕樹爬過圍墻,再從院子內的一顆棗樹爬下來。 霍擎孑然一身搬進來的那日,夏俊爬到了墻頭上,與他對上了眼。小孩被嚇得身子一時不穩,直接從墻頭摔下。 是霍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大概正是這個原因,霍擎就是再兇再冷冰冰的,小夏俊也不會像其他同齡孩子那樣,見到霍擎就怕得像個小鵪鶉似的。 聽到霍爺還救過一回隔壁的男孩。頓時,霍爺的形象在阿沅心底又高大了許多。 看著冷冰冰,對什么都漠不關心的,可卻有一副熱心腸,讓人生出滿滿當當的安全感。 晚飯過后,霍擎提醒正在收拾的阿沅:“他們還未走,你若外出,切記要小心?!?/br> 阿沅垂眸的應聲了“嗯”,杏眸一下黯淡了下來。 今日她本想聽聽那劉寡婦又要勾著霍爺說些什么話的,但卻不料阿娘和繼父會尋來。 她原本聽到阿娘擔心自己的話,她心中是感動的。但隨即又聽到阿娘與寡婦說她與家中鬧了矛盾離家的,她那絲感動又變成了堅定。 她絕對不能回何家。在何家,所有人都不會幫她的,只會站在何譽那一邊。 她想為自己而活,不想再忍氣吞聲受盡委屈,也不想因受盡輕待譏諷而躲在被窩里邊哭。 阿沅收拾碗筷后,去弄腌菜和rou醬。趁著天色未暗,不便在院外洗和屋內洗頭,也就在廚房中洗了個頭。 洗了頭后,端水進了屋中洗身子。 等快忙完后,天色也幾乎快要暗下來了。 屋中昏暗,根本做不了針線活,阿沅等霍爺洗完澡后過了好半晌才從屋中出來,去敲了他屋子的門。 霍擎點了油燈,打開門就見對門的小娘子披散著微濕的長發。 烏黑的長發又黑又直,直直披散下來,顯得她的臉更小了,杏眸清媚水亮,皮膚白皙。 昏黃的燭光下,小娘子多了幾分朦朦朧朧的嫵媚,一雙看著霍擎的水眸,更是像勾著人一樣。 霍擎喉頭滾動了一下,低沉的問:“何事?” 阿沅看向霍擎手上的油燈,不好意思道:“我有些繡活沒做完,想問霍爺借個油燈?!?/br> 霍擎二話不說,直接把手中的油燈塞給了她,直接關上了門。 阿沅愣愣的看了眼手中的油燈,又抬眸看了眼緊閉的門口。 好半晌后,阿沅才回了屋,把油燈放在從外邊搬進來的長凳上。 霍擎做了桌椅后,他也不坐長凳了。長凳落了幾天灰,阿沅就搬入了屋子,當成小桌子使。 放下油燈,目光落在長凳上的飴糖。 拆開了油紙,拿了一小塊放入口中。 絲絲的甜味不僅在口中是散開了,也在心底散了開來。 真如霍爺所說的一樣,吃甜的,果然會忘記了苦。 阿沅心情是真的好了許多,再下針趕工香包時,不僅針腳利落了,繡起花來也更為精細了。 等阿沅做完了香包,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 油燈的燈芯也漸漸變小,似乎快沒油了。 阿沅放下手中的香包,困乏的呵了一個哈欠,隨后傾身吹滅了燈火。 躺到了小竹床上。睡前還在迷迷糊糊的想著等她香包繡完了,就給霍爺做一個荷包。 以此來還飴糖的禮。 * 阿沅第二日有些起晚了,匆匆地做了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