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所以在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巷子玩耍,便把隔壁屋的孩子喊了過來。 隔壁屋的孩子叫夏俊,霍擎承諾給他兩文錢,讓他過來煎藥。 藥煎好后,夏俊傻樂的去鐵匠那領兩文錢。 霍擎給了兩文錢后,又多給了一文。 兩文錢的數和三文錢的數,夏俊還是知道的,“霍爺,你給錯銀子了?!?/br> 霍擎:“沒給錯,多出的一文錢是給你的,別人要是問起我院子里的小娘子,你便說是我的妹子?!?/br> 夏俊看了眼手中的一文錢,很是上道咧嘴一笑:“霍爺你放心,你讓我怎么說我就怎么說?!?/br> 三文錢,買了一串糖葫蘆,還能剩一文錢存著呢! 待夏俊樂顛顛的跑出了院子外,霍擎去關了門。 聽到關門的聲音,阿沅才虛弱的扶著墻從屋中走了出來。 看向霍擎,阿沅有些不安的問:“我昨晚是不是說胡話吵到你了?” 霍擎“嗯”了一聲,如實闡述:“我過去瞧了眼,你昏睡不醒,抓著我的手不放,一直喊冷?!?/br> 聽到鐵匠這么一說,阿沅臉色赧然至極,窘迫得想找個洞鉆進去。 沒臉見人了。 緩了緩心神,阿沅厚著臉皮:“那我怎么到了霍爺的屋子?” 霍擎思索了一下,道:“約莫我心善?!?/br> 心善二字落入阿沅的耳中,她也是認同的。 雖然從樣貌外一點也看不出來,可霍爺確是個心善的人。 “阿沅謝過霍爺?!?/br> “不必,廚房有饅頭,吃后再喝藥?!?/br> 阿沅輕聲應了聲“好”,然后小聲問:“抓藥花了多少,我還給霍爺?!?/br> 霍擎看了眼她衣裳的補丁,心知她在繡紡也沒拿幾個錢,且抓藥的那二十來文錢,也不夠他一頓飯錢的。 “不必?!彼妓髁艘幌?,繼而道:“做活來還?!?/br> 說了這話后,霍擎也就轉身回了前邊的鋪子。 鋪子還開著,若是無人看管,難免會有貪心之人小偷小摸。 阿沅進了廚房,第一眼看到的卻似滿滿的蜘蛛網,還有灰塵。 唯一干凈的,大概只有那熬藥的陶罐和鐵鍋。 這一看,就知道這么久以來,這廚房第一次開張。 阿沅上前,拿開木蓋,里邊真有一個大白饅頭。 阿沅肚子餓得慌,拿起來便吃了起來。 吃完了饅頭后,無碗盛藥,便回了小屋把自己的碗拿了出來。 洗了后,便把guntang的湯藥倒到了碗中,端起邊吹邊喝。 湯藥入喉雖苦,但心里卻是暖的。 昨日之前,阿沅滿心都是絕望,但昨晚和今日的事情,讓她又看到了盼頭。 這世上并不全是壞人,也是有好人的。 藥喝完后,阿沅回了原先的屋子,坐在長凳上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以此恢復體力。 休息了許久,雖然還是頭昏腦漲,喉嚨疼。但因昨日換下的衣裳還未洗,阿沅只有一身換洗的衣服,所以還是把臟衣裳放入盆中,抱著盆出了院子。 前聽到巷子外邊傳來孩子嬉笑聲,還有隔壁婦人們說說笑笑的聲音。阿沅聽著這些聲音,有些做賊心虛,所以洗衣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阿沅在洗自己衣服的時候,看了眼院中晾衣裳的竹篙,卻未見上邊有男人的衣裳。 估摸是昨晚有雨,霍爺并未洗衣裳。 阿沅左右尋了一下,在水缸的另一旁還真的看到了放在盆中衣服。 阿沅把盆拖了過來,然后用水先泡著,打算先把自己的給洗了才洗霍爺的。 水缸旁有兩塊干凈的石板,是以前主人洗衣裳的地方。 水缸旁有幾個皂角,阿沅的衣裳也不臟,便沒有用皂角,只在石板上揉搓。洗好衣裳晾在竹篙上后,找了根又細又短的竹子,洗干凈后,與小衣一塊拿回了屋子。 屋中沒有晾衣服的地方。阿沅便找了兩根略粗的木頭豎了起來,把竹子放到了上邊。 主子放在上邊,只要不動它,便不會滾落。 她把小衣晾在了上邊后,便安心的出了屋子,去洗男人的衣服。 在何家的時候,全家人的衣裳幾乎都是阿沅來洗。但頭一次幫一個陌生男人洗衣服,還是忍不住的臉熱。 用冰冷的掌心拍了拍臉后,蹲了下來。拿著石頭把皂角捶爛裹到衣裳中,再放在地上用力揉搓。 男人的衣服和女兒家的衣服比不了,所以阿沅洗的時候廢了些力氣,也出了些汗。 大概是出了些汗,身體似乎也沒有剛醒來那時那么難受了。 洗完了衣裳,正晾著時,身后傳來了聲響。 阿沅邊晾衣裳邊回了頭,只見霍爺搬著一張小竹床從鋪子中出來。 那小竹床比她高些,約莫她的一條手臂寬。 霍擎入了院子,發現她晾著的衣裳正是自己昨日換下的,怔愣了一下。 他讓她做活來還銀子,她還真聽話。病都還沒好,這就干起活來了? 自懂事起,就沒有女人給自己洗過衣服,這是頭一回。 霍擎默了默,到底沒說什么。 把竹床搬到堂屋門口,與她道:“你在我住的這段時日,便睡竹床?!?/br> 因最便宜的木板床也得幾百文錢,霍擎自然不可能花費這么大的銀錢來置辦。 而竹床卻是便宜許多,不用一百文就能搬回來了一張。 阿沅聽到是給自己買的竹床,驚愕得瞪大了眼眸。 這、這么一張竹床,她手上的那點銅板肯定不夠的。 在阿沅怔愣的片刻,霍擎沒問她意見,輕松的扛著竹床就進了堂屋。 阿沅回過神來,忽然想起自己晾在屋中的小衣,驀地睜大了雙眼。 “等等!” 阿沅也顧不得晾衣裳了,急急地跑了過去,但為時已晚。 霍擎已經打開了門,頓足在門口處,目光落在那件嫩綠色的小衣上。 怔愣的站在了門口。 阿沅從他身旁擠入了屋中,臉色爆紅把那小扯下來,藏在身后。 臉燙得似冒煙似的,羞恥的看了眼霍擎。 霍擎印象中,那日她也是穿著這顏色的小衣。 白嫩中一抹綠,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隨即霍擎當做什么都沒看到,聲音微啞的使喚她:“把板凳搬到一旁,我把竹床放下?!?/br> 阿沅紅著臉騰出了一只手,把板凳挪到了墻角下。 放板凳的地方,阿沅昨日就收拾干凈了,所以也不用收掇。 霍擎看了眼屋內的木頭竹子,他道:“傍晚我會把這些東西搬出去?!?/br> 說著,放下了竹床后就轉身出了屋子。 人走了,阿沅才如釋重負的松口氣。 但臉頰依舊燙得很。 想到他說傍晚還有進來,阿沅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把小衣晾到什么地方了。 因著就一身換洗的衣裳,實在無法,還是按照剛剛的方式涼了起來。暗暗地告誡自己要醒目些,等人進來前就把東西收了。 阿沅再看了眼放在屋中的竹床。 她躺下應當剛剛好,能直著身子也能翻身,比那張長凳實在好太多了。 阿沅心里頓時有些沉重,自己似乎欠霍爺的,越欠越多了,往后該怎么還? 心里壓力大了,便也不敢多休息,轉身出了屋子,開始打掃院子。 靠近茅草棚搭的馬廄,阿沅小聲的與大黑馬商量:“我就拔些草,你莫要生氣好不好?” 大黑馬瞥了眼她,如它的主人一樣,冷漠不搭理人,然后繼續吃著干草。 阿沅忽然就挺喜歡這種冷漠不搭理人的性子。 小心翼翼的把馬廄旁的野草也給拔了。 院中的雜草阿沅都拔了,而后在院中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裝雜草的簸箕 阿沅這才發現霍爺的這家真的太冷清了,要什么,什么都沒有。 這院中冷清得給阿沅一種奇怪的感覺。大概就是人雖住在這,可卻從未把這里當成家,所以根本不會在意缺什么。 阿沅不知霍擎的過往,所以也沒有再去細究這屋子冷清的原因。 但想起那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的廚房,還是去收拾了。 忙活完,天色也不早了,準備做飯的時候,卻發現這廚房中連一粒米都沒有。 思索了一下,還是走到那鋪子后邊的門。 站在簾子后邊仔細聽前邊鋪子的聲音。 今日一日都沒有聽到打鐵聲,現在鋪子中也沒有聽到說話的聲音,大概沒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