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國公不必苛求自己?!痹谑掗h看,姜國公其實做得已經足夠好了,如今這樣苛求自己,的確有些對他自己過于苛刻。 姜國公卻只對蕭閔拱了拱手,“來日我親自登門謝過世子。日后……也請世子多護著阿寶些?!?/br> 他說完這話,虎虎生風地大步就回了國公府,一把推開了一個姜國公夫人大怒命人來叫自己的婆子,一邊對跟上來的管家沉著臉說道,“套車,再來幾個人跟我去上房!”他說完這話,一聲不吭,直奔上房而去,待見了正在上房中生悶氣的姜國公夫人,也不啰嗦,轉身對兩個婆子吩咐道,“把她給我捆了!” 第61章 這一聲令下, 哪怕姜國公已經在國公府說一不二,下人們皆聽從他的命令,可是婆子們也驚呆了。 姜國公指著的可是自己的正妻姜國公夫人! “國,國公爺?”不曉得姜國公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兩個婆子戰戰兢兢。 “怎么, 我使喚不動你們?”姜國公冷冷地問道。 他沉著臉, 渾身殺氣騰騰, 誰敢和他爭執。兩個婆子渾身哆嗦, 哪怕心里很畏懼主母,卻在姜國公冰冷的目光里往姜國公夫人的方向走去。 “你!你想做什么!” 姜國公夫人今日已經被氣得頭昏眼花。 不提王彥的事, 只說姝寧奉了自己的命令去讓阿寶過來,阿寶卻把姝寧打得昏迷, 如今姝寧的丫鬟們哭著來她的面前說姝寧眼下要死要活的,她已經恨阿寶猖狂恨得牙根癢癢。 如果不是氣到發昏, 她也不可能會讓人去把姜國公叫到自己的面前來要告阿寶的狀, 讓他知道他疼愛的孫女兒到底是個什么貨色……只可惜姜國公夫人業務不專業, 蜀王世子在她之前已經告完了狀, 此刻,看著一雙兇狠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姜國公, 她只覺得胸口都劇痛了起來。 他怎么敢命令婆子來作踐她! “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再惹事, 我就送你去莊子。其實是我的錯。更早早兒的,我就該不念夫妻之情,送你去莊子上喝西北風?!苯獓嗣约旱男目? 只覺得自己的良心都疼……姜國公夫人如今這么猖狂, 其實也是因為他做事還不夠堅定。 如今, 下定了決心, 也免了日后這些錯誤更多,姜國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老妻緩緩地說道,“也讓國公府消停消停?!彼⑿垡皇?,能讓他筋疲力盡的也就只有妻子這么一個了。 如今,他看姜國公夫人一眼都不愿意了。 “我惹事?我做什么了?” 姜國公夫人沒想到姜國公竟然要送自己去莊子,霍然起身厲聲問道。 “你干了什么,心里有數?!?/br> “太太……” “滾開!”姜國公夫人一巴掌抽在不安地過來要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婆子的臉上,看見婆子被打得不敢吭聲,不敢再靠過來,便轉頭看著姜國公大聲問道,“是不是阿寶那小喪門星又對你說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去問問她干了什么好事!打了表哥堂姐,她能得要上天了,難道還是我的過錯?就算……”她頓了頓,又冷笑著問道,“阿彥俊美,出身高貴,又有什么配不上她了不成?她挑唆你來處置我,心腸也太惡毒了!這個不孝的小畜生!” 她雖然算計了阿寶的婚事,可是難道委屈了阿寶不成? 王彥是日后的廣安侯,阿寶一個二房之女嫁過去日后妥妥的侯夫人,尊貴富貴一生……這難道不是好親事? 若不是廣安侯府如今窘迫,急需與姜國公府聯姻,她還看不上阿寶呢! 以王彥的俊美溫柔,配京都任何人家的貴女都配得上。 “原來當真是你?!?/br> 姜國公喃喃了兩聲,見那兩個婆子還猶猶豫豫,冷哼了一聲,上前,一把就扯住了姜國公夫人的肩膀。 “你想做什么?”姜國公夫人老臉變色。 她養尊處優了一輩子,從沒有遇到過這樣野蠻的事。 “敗家娘們兒!”一聲如雷鳴的怒吼,讓姜國公夫人尖叫了一聲,渾身都不敢有半分力氣。 見她驚恐得瑟瑟發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野蠻人,姜國公吼了一嗓子,抓了一旁放在桌上的一塊帕子往姜國公夫人的嘴里一塞,見身后的管家給自己遞了繩子,沙場上過了一輩子,捆了一輩子敵軍俘虜的老國公熟練地就把妻子給捆上往地上一扔,指著滾在地上被捆得劇痛,險些厥過去的姜國公夫人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br> 他是野蠻人,捆人自然也顧不得憐香惜玉,肯定比婆子捆的疼多了。 可是妻子不讓婆子溫柔細致地來捆,那也只能他來了。 見姜國公夫人倒在地上,充滿怨恨地看著自己,姜國公閉了閉眼睛。 “日后,你就在莊子上住著。你不是想給你那貴妃閨女求神拜佛么?正好,莊子上清凈,你多吃素,沒準兒更虔誠?!彼┥戆呀獓蛉颂嵩谑掷?,平靜地說道,“如果你覺得寂寞,沒關系。你不是喜歡王氏生的那丫頭么?我讓人把她也給捆了,陪你一塊兒,祖孫同樂。她是個福星,你天天看見她,在莊子上多有福氣?!?/br> 他的臉上露出幾分譏諷,管家見了他的臉色,見他當真動了真格兒的,便忙也命人把還在養傷的姝寧給捆了送到了姜國公的面前。 姝寧被捆了過來,整個人都傻了。 她的身上還穿著今日滿是塵土與被抽打過后痕跡的衣裳,臉上滿是淚痕也并未清洗,看起來本就狼狽可憐。 這本是想給姜國公夫人看的。 如今,她看見姜國公夫人了,可是看到她與自己一般被捆著,姜國公正提著虛弱無力的妻子冷眼看著自己,姝寧頓時渾身發抖。 “祖父?!彼龖饝鹁ぞさ乜粗笆澜裆?,自己最畏懼,也對她這個孫女從沒有半分愛惜的祖父。 姜國公的眼神格外冰冷,沒有半分慈愛。 哪怕她看起來再可憐,他也不會心軟的。 這個男人的心就像是石頭,軟硬不吃,姝寧知道,他不會因為自己是他的孫女就對她另眼相看。 因此,姝寧只訥訥地叫了一聲,就默默地流淚,只希望在這樣可憐的模樣下,眼瞅著仿佛是要對姜國公夫人動手的姜國公能不把她放在眼里,當她無害,放過她。 “國公爺,車子備好了?!惫芗易哌M來低聲說道。 滿堂靜默后,姜國公點頭,提著眼睛里恨不能流血,卻被堵住了嘴嗚嗚說不出話的妻子起來說道,“把這丫頭也帶上,我親自送她們去莊子?!?/br> 他打拼了這么多年,莊子多得是,已經想好了一個遠在京都外很遠的山腳下的僻靜莊子。因是真心實意要送妻子去莊子上度日,姜國公沒有半分猶豫,姝寧一愣,聽到這樣可怕的話,再想想姜國公剛剛讓人把自己也帶上,頓時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祖父要送她們去莊子? 不是簡簡單單捆了她來質問訓斥,而是直接要把她們給送走? 那不是把她們丟到莊子上,再也不管她們的死活了么? 那怎么行!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姜貴妃的寵愛,好不容易在宮里有了一席之地,好不容易才和三皇子成了自幼相識的青梅竹馬,如果去了莊子,那這一切還有她什么事?更何況她本就不得姜國公寵愛,一旦去了莊子,姜國公哪里還會再想得起來她……她怕是要被姜國公關一輩子也說不定。 那她花在三皇子身上的一切,不就白費了? 或許,這一世阿寶還是會得到三皇子。 而她,卻依舊只能嫉妒著堂妹卻無能為力。 “祖父,祖父我知錯了!”見了姜國公這做派,姝寧哪里不知道自己是東窗事發了。 她知道姜國公最討厭有人狡辯,也不敢拿那些花言巧語在姜國公的面前亂說,只滾到了姜國公的面前,拼命把自己的額頭往地上碰,可憐狼狽到了極點,哭著說道,“都是我的錯,求祖父饒了我這一次吧!” 她雖然不敢花言巧語,可是卻依舊粉飾太平,在姜國公的面前也不承認阿寶這件事是自己的主意。姜國公卻看都不看這個可憐無助的孫女一眼,大步就往外走。 見他這般冷酷,姝寧四面楚歌,竟無人援手,驚慌地看了一眼正大步要來提自己出去的婆子,她絕望之下,只尖叫了一聲,“求祖父,祖父看在,看在過世的曾外祖父的面上,再給我和祖母一次機會吧!” 她尖叫了這一聲,是死馬當活馬醫,只是見姜國公突然停住了腳步,寬闊的后背逆著陽光不動了,紅腫的眼睛頓時一亮,忙繼續哭著說道,“祖父!看在曾外祖父的面上!” 她想起了曾經的典故。 據說,姜國公是極尊重她的那位已經過世的曾外祖父,也就是姜國公夫人的父親,過世的老廣安侯的。 聽說,當年是老廣安侯力排眾議,哪怕姜國公那時不過是個軍中暴發戶,可依舊把自己嬌養的女兒嫁給了他。 把侯門貴女嫁給一個軍中糙漢,廣安侯府也受了不少的嘲笑,可是老廣安侯卻依舊待這個女婿極親熱。 翁婿相得。 “曾外祖府若是泉下有知,該多難過啊?!辨瓕庍煅实貨_著姜國公說道。 姜國公夫人本滿心都是怨憤,聽到姝寧驟然提到了老廣安侯,不由也嗚嗚地流下眼淚來。 當年,她父親說這個男人看起來粗魯卻會是個疼媳婦兒的,且日后會有更大的前程,她嫁給他不僅自己會過好日子,好好相處,全心待他,也能保廣安侯府三代富貴,她信了。 可是如今,她父親的那些話卻像是笑話一樣……他竟敢送她去莊子,親手捆了她,哪里有半分對妻子的寵疼? 且廣安侯府,這姓姜的也置之不理,死活都隨王家自己去了! 姓姜的沒良心,對得起把愛女許嫁的她的父親么? 姜國公夫人滿心都是眼淚。 姜國公卻已經轉頭看了看姝寧。 “巧舌如簧。拿長輩堵我的嘴?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機,不送你去莊子,日后必成大患。帶走!” 他塞了這兩個進了馬車,親自趕著馬車往城外去了。 第62章 姜國公往城外去了。 阿寶晚上醒過來的時候, 范氏正坐在她的床邊垂頭給她縫衣裳。 晚上要穿的里衣,平日里都是阿寶身邊的丫鬟jiejie們做的。 回了國公府,范氏也時常給她做。 有些昏暗了的房間, 大概是不愿讓燭光刺激到正在睡覺的阿寶, 因此也沒有點蠟燭, 只有外面日落過后的一點點殘陽的余光落在了范氏此刻溫和專注的臉上。 她滿心都在手里的小衣裳上, 又專注又輕柔,擔心著不要吵醒了床上睡覺的孩子,又要專注在小衣裳上的針線上, 細細密密, 很仔細細密的針腳,讓阿寶莫名地想到了曾經有一首詩怎么說的來著?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或許,這就是做母親的會對自己疼愛的孩子的那么認真慈愛的模樣吧。 阿寶縮在小被子里偷偷地看了范氏一會兒。 她莫名覺得為范氏心酸。 這樣的好女子,如果嫁給一個好男子,那是會被捧在手心上寵疼的。 怎么會有姜國公夫人母子那樣, 對這樣的好女子還幾近傷害的呢? 她沒看出來小王氏有哪里好得不得了。 默默地看了范氏一會兒, 阿寶就更堅定了一定要把姜國公夫人給趕走的想法。 她眨著眼睛的時候, 小身子動了動,因這細微的舉動, 范氏不由側頭看她,正對上一雙烏溜溜正呆呆看著自己的大眼睛。 見阿寶醒了, 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范氏便把手里的針線放下,先給阿寶扯了扯蓋著胖肚皮的小被子柔聲說道, “就算是貪涼, 也得蓋著肚子些?!?/br> 這如今已經是夏日了, 阿寶多少圖涼快,總是踢被子。只是她如今年紀小,就算是夏日的風吹到肚子,也會不舒坦。范氏把阿寶當眼珠子一般,自然看護得要緊,阿寶哼哼唧唧地爬起來,扭著小身子往范氏的懷里鉆,親親熱熱去蹭范氏的臉問道,“大伯娘,祖父回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