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每日下了早朝,她都會很快趕回來,只要她喚一聲,薛跡都會輕聲應她,可她又喚起這個名字,”阿跡,阿跡……” 一連幾聲,卻是無人再應,長寧走到榻前,那花散落一地,被她踩在腳下,她坐在榻邊,摸著薛跡的臉,輕聲道:“睡醒了就快起來,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第100章 絕筆 “不是說好要等我回來嗎?春色正…… “不是說好要等我回來嗎?春色正好, 我帶了花回來,你快看……”長寧的聲音停住,她伏在薛跡身上, 若是平時,他定會緊緊地抱住她, 可現在, 她不得不明白, 她的阿跡真的離開了, 還未陪她去煙雨江南看一看,連一句話也未留給她。 長寧將薛跡的手擱在自己臉上,她想要捂熱這份冰冷, 不住地同薛跡說著話,佩蘭在一旁心疼不已,卻也只能默默退下去。 清晨還是春光明媚, 未過多久, 陰云密布。立政殿中,蕭璟立在窗邊, 玉林匆匆從外面進來,神色焦急, 蕭璟見他這般,以為蕭家人出了事,緊緊地盯著他,卻聽他道:“殿下, 榮君薨逝了!” 蕭璟怔住, “怎會如此突然?” 蕭璟這些日子雖不與人來往,卻也知道長寧大部分時間都陪在薛跡身邊,宮中人都說薛跡病得很重, 可蕭璟卻如何也沒有想到,薛跡竟就這么死了,他還不到二十一歲。 “甘露殿一直在封鎖消息,就連太醫那里也被陛下嚴令,不許將榮君的病情透露一絲一毫,與我相熟的太醫說,他的身體早就已經支撐不住,用藥的量也極重。今日本是要睡一會兒,宮人這才沒有進去打擾,誰知到了服藥時間,宮人竟發現他沒了氣息,頓時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先讓人去請了太醫來,而這時陛下也正好回來?!?/br> 蕭璟聽他言罷,連忙問道:“陛下現在如何了?” 玉林道,“陛下悲痛不已,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如今只她一人在內殿里,誰也不敢靠近?!?/br> 蕭璟聞言便往外走,玉林慌忙追上,勸阻道:“您這個時候過去,若是陛下動怒了……” 可蕭璟根本不聽他的,天上落下細雨,一路而來,蕭璟的衣袍已被打濕,佩蘭守在殿門外,見他突然過來,也是十分愕然。 “君后……” 蕭璟的睫毛上帶著濕意,他低頭看著佩蘭道:“你在她身邊這么多年,難道連你也要攔我嗎?” 佩蘭別過臉去,給蕭璟讓開了路。殿門自里面合上,內室昏暗,一片寂靜,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長寧緩緩抬起頭來,瞧見蕭璟的一瞬,眸色又黯了下去。 蕭璟走到她身旁,又看著榻上的那個男人已然沒了生氣,他低下‖身來,輕輕撫著長寧的鬢發,長寧的聲音低啞,“這么多年,我是不是都錯了,我不該坐這個皇位,若是這樣,阿跡也不會進宮來,也就不會這么早就去了。我許諾過他,在這宮中為他遮風擋雨,護他周全,可我卻從來沒有留意到他的病,我以為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一回頭,他卻不在了?!?/br> 長寧的淚滴在薛跡的手背上,她用衣袖輕輕拭去,蕭璟看著這一切,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可蕭璟卻不恨他,反而極其羨慕他。 長寧抬起頭來,眼角的淚痕尚在,她像是從一場疲憊的夢中醒來,幽幽道了句,“璟郎,你想出宮嗎?” 這話讓蕭璟恍惚,他想問明白她話中含義,可長寧卻忽地倒在了他的肩頭,蕭璟連忙將她扶住,長寧意識渙散,蕭璟緊緊摟住她,“你歇一歇,我替你打理好一切,好不好?” 殿門“吱”地一聲被打開,佩蘭猛然轉過頭去,蕭璟攔腰抱著長寧慢慢走出來,她趕忙上前,“陛下怎么了?” 蕭璟看著在他懷中陷入沉睡的長寧,壓低了聲音,道了句:“她睡著了,不要吵醒她?!?/br> 佩蘭點了點頭,又看向殿內,“榮君他……” 蕭璟道:“著人將榮君好生安置,甘露殿中的一切都不許動,還是保留原來的樣子,一切等陛下好些再做打算?!?/br> ———————————————— 薛跡的事,佩蘭并沒有讓那些宮人去做,而是讓人將陳太醫請來,他是薛跡的親人,由他來最好不過。 另一邊,蕭璟將長寧抱去了紫宸殿,取了濕帕擦拭長寧臉上的淚痕,上一次,長寧聽到薛跡被刺客所傷生死未卜的消息暈了過去,他也是這樣照顧著她,只是那時薛跡尚可回到她身邊,而今她再醒來,卻仍舊是傷痛的局面,蕭璟甚至希望這個夢長一些,也許只有時間能撫慰她的苦痛。 只是未過多時,衛淵清便來了紫宸殿,奔到長寧榻前,見長寧的手緊緊握著蕭璟,他站起身來,“方才來時遇到了佩蘭,她說榮君入殮事宜要請教君后,” 蕭璟心里明白他是想支開自己,“如今最要緊的,是阿若的安危?!?/br> 衛淵清淡淡道:“榮君驟然薨逝,陛下自然心痛難當,可后宮之事同樣要緊,還需要君后維持大局?!?/br> “宮中有貴君就足夠了,本宮聽聞后宮卿侍常去清涼殿拜訪……”蕭璟說到這里,又覺得無趣,如今長寧還躺在這兒,他竟一時因為憤懣而與衛淵清互相諷刺起來。 衛淵清也是一樣,他們兩人便這樣僵持著,過了半晌,長寧忽地從榻上坐起,她額上滴落大顆汗珠,見蕭璟守在床前,神色緊張地看著她,她緊緊摟住蕭璟的脖子,“我方才,我夢見阿跡不在了……” 蕭璟輕撫著她脊背的手頓時滯住,“榮君他……” 長寧這才省覺,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她將身上錦被一把掀開,卻因從清晨醒來便滴水未進,身子往前一傾,險些從榻上摔下去,衛淵清往前伸手欲扶,長寧這才留意到他的存在。 蕭璟讓宮人將之前備好的甜羹取來,長寧將羹湯飲下,只對衛淵清說了一句,“照顧好黎奴?!?/br> 長寧說完這句,便起身往甘露殿而去。蕭璟立刻起身,跟在她后面。衛淵清卻止步不前,今日聽聞薛跡的死訊,不知為何,他心頭竟起了恐慌,他沒有想過要殺薛跡,也沒有后悔過更換五石散,只是這件不光彩之事,始終是他的污點,常說鬼神有靈,他不怕,卻心中有愧。 而甘露殿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模樣,入目便是一片白色,這曾是長寧自己的寢殿,她給了薛跡,如今也成了薛跡神滅之所。 方才衛淵清的話并非是假的,佩蘭的確有事要問蕭璟,只是她沒有想到,來的竟是長寧。 殿中放置著棺木,長寧定定地看著,不等佩蘭開口,長寧道:“西境王室常用玉棺安葬,北地有千年玄冰,嘗聞可使rou‖身不腐。朕自登基以來,從未有所求,不管用什么辦法,三日之內,必要得到這兩樣東西?!遍L寧頓了頓,“不必再去建造君陵,便讓阿跡長眠在朕的陵寢之內側室,待朕百年之后,便是相見之期?!?/br> 前面那些要求,不管多難佩蘭都自信能辦到,可最后一條,夏朝從未有君卿可與帝王合葬,即便是再得寵,也只是葬在帝陵外一側,滿朝文武怕是要議論紛紛了。 佩蘭小心翼翼道:“陛下,這恐怕不合規矩……” 可長寧堅持的事,便不由他人置喙,只不過她尚還留了余地,“規矩是人定的,便自本朝開始,君位以上均可安葬于帝陵,君后居正殿,四君在側,若有人阻攔,便讓她來親自見朕?!?/br> 長寧的話語雖輕,卻是乾綱獨斷,可她明明悲傷難掩,卻這般鎮定地安排好了薛跡的后事。就連入殮要穿的衣服都要親自看過,蕭璟怕她承受不住,便讓她回去歇著,承諾自己一定會將此事安排好,可長寧卻不肯。 殿中陳太醫也在,蕭璟有些訝異,佩蘭在一旁將他與薛跡之間的關系道明,蕭璟便不再說什么。 宮人取了薛跡的冠來,里面最精致的是玉冠,這玉冠是冊封榮君時一并賜予的,彰顯其身份之尊貴,束此冠下葬亦是規矩,可陳太醫卻突然阻攔,“陛下,榮君曾說過,他喪葬之事一切從簡,無須奢華,逝后萬事皆空,實在無須于此事費心,讓陛下千萬不要掛念他?!标愄t從中取出一個銀冠,上面是蒼竹紋飾,“榮君生前最愛這銀冠,他說這是他初為御侍之時陛下親自所選?!?/br> 長寧緩緩轉過身來,她看著那小巧的銀冠,過往的一切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時薛跡也曾問過她,為何喜歡這蒼竹式樣。 “我第一次見你時,你跪在御花園中,脊背挺得筆直,腰身緊束,便如同這蒼竹一般,傲然挺立,寧折不彎?!?/br> 昔日話語猶在耳旁,可故人卻已經不在身邊。 長寧蒼白的唇上印下齒痕,她開口問道:“他還說了什么?” 陳太醫忽地跪下,“臣有罪,臣早在與榮君相認不久,便得知了他的病情,榮君雖將自己的病隱瞞了陛下,可全是因為他知曉自己天不假年,無力回天,他不想陛下為他擔憂,他說他只想用僅剩的時間陪伴著陛下,讓您毫無負擔?!?/br> 長寧仰起頭將眼淚逼退,“不怪他……” 陳太醫繼續道:“陛下有身孕之時,臣曾問過榮君,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他想了許久,最后卻是搖了搖頭,他說自己命不久矣,陛下年少時便是因為父君病逝而活得辛苦,他心疼陛下,也心疼那個孩子,如若這般,倒不如什么都不要?!?/br> 蕭璟并不真正了解薛跡,可聽陳太醫說著的每一句話,他都覺得這和他心中一直認為的那個人不同,可薛跡的所思所想,卻也與他不謀而合。比起在乎子嗣,他更在乎長寧。 陳太醫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雙手呈給長寧,“榮君說,當著陛下的面說不出生離死別的話,怕陛下難過??墒遣徽f,又覺得虧欠陛下,便將這些都寫在紙上,讓陛下在他去后再看?!?/br> 長寧接過信箋,手指微顫,她忽而想起那一日曾聽薛跡說在寫字,可問起他時,他卻又幾句話遮掩了去,那時她沒有放在心上,原來他寫的竟是這些別離之言。 紙張很厚,長寧將信輕輕展開,入目便是熟悉的字跡,她眼眶瞬間紅了,淚眼朦朧中仍能將他所寫的每一個字記在心里。 “跡殘敗之身,平生至幸,得遇君恩。與君良時三載,已無憾事可陳。余生已盡,唯愿君安?!?/br> 第一張紙上短短數十字,可后面那幾張紙上,卻密密麻麻寫滿了,不過卻無一事與他相關,皆是為另一個男人打算。長寧的手握緊,紙張也皺成一團,她惶然驚醒,連忙將那幾張紙鋪開撫平,又小心收起,薛跡并不愛寫字,除了初見時被罰才寫的宮規,便只有這些留存著。 蕭璟知道自己不該看,可匆匆一瞥,卻看見了自己的名字,他想知道,薛跡究竟寫了什么,為何會提到他。 長寧依稀間仿佛可以看到薛跡伏案寫信的模樣,明明心中有千百句話,可到了最后,卻全都抹去,只留了這些。 長寧自薛跡病重,便一直奔波于朝堂和后宮,這日之后便病了,高熱數日不退,十分兇險,薛跡的喪儀皆由蕭璟cao持,可卻依著長寧的囑咐,也循了薛跡的心意,下葬帝陵那日,春寒料峭,天上更是下起雪來,長寧卻堅持起身,送到明樓之外。 史書工筆,熙和七年三月,榮君薛氏葬于帝陵,追封榮寰君上。 第101章 奈何 清涼殿里,瑞祥手中拿著一個小小…… 清涼殿里, 瑞祥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撥浪鼓,逗弄著黎奴,黎奴很是乖巧, 衛淵清俯下‖身來將她抱起,瑞祥調侃道:“您整日將小主子抱在懷里, 如今只要一放下, 小主子必會哭鬧一番才罷休?!?/br> 衛淵清在黎奴的臉頰上蹭了蹭, 輕聲道:“就這么一個女兒, 總忍不住多疼惜她些?!?/br> 瑞祥笑了笑,“這倒也不一定,說不定哪一日您和陛下又能給小主子添個弟弟meimei?!?/br> 衛淵清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陛下已經有一月不入后宮了吧?” 瑞祥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點了點頭,“自從……那位去后, 便不再親近后宮中人?!币娦l淵清有些失落, 瑞祥臉上堆起笑,“但您有小主子在, 和那些君卿是不一樣的,陛下不也常將小主子接去紫宸殿親自照料么?” 衛淵清沒有多說什么, 那次他去紫宸殿,瞧見內殿里有許多紙張散落在地上,他撿起其中一張,見上面寫的卻是, “碧野朱橋當日事, 人不見,水空流……” 薛跡一死,整個后宮都成了他的陪襯, 黯然無光。衛淵清不得不承認,他死了比他活著更有威脅。 不一會兒,宮人進了來,附在瑞祥耳邊說了幾句,瑞祥揮揮手讓他退下,無人時才稟道:“貴君,福禧堂的薛侍君病了,陛下宣了太醫過去,還賜了許多名貴的補品。聽說陛下為了給他的病沖喜,還讓佩蘭女史去擬旨,冊他為卿?!?/br> 他這話的意思是在暗示衛淵清,薛跡的死讓長寧這般傷懷,薛晗畢竟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若是因此而得寵,恐怕將來又要成為第二個薛跡。 衛淵清卻有些疑惑,“病了?” 瑞祥道:“薛侍君生父前些日子暴病而亡,如今榮君又去了,他接受不了也是難免的。榮君入帝陵那日,主子您一直在照顧太女,并不曉得當日情形。薛侍君當時在靈柩前痛哭不已,還是陛下親自下令將他送回寢宮,宮中人都感嘆他們兄弟情深。奴才不怕別的,只是怕陛下移情于他,讓您再度傷懷而已?!?/br> 衛淵清卻并不把薛晗的事放在心上,“陛下是性情中人,喜歡便是喜歡,不會因為對誰的愧疚而產生男女之情。不過既然陛下要冊封薛晗,你便親自送些賀禮到福禧堂。陛下對他好,本宮便也如此,這樣誰也說不出本宮的錯處?!?/br> 瑞祥撇了撇嘴,可又不敢多說什么,既然衛淵清已經認定薛晗不是威脅,他的話也改變不了衛淵清的想法。 ———————————————— 夜色漸濃,蕭璟走到紫宸殿外,恰巧碰到了佩蘭,佩蘭恭敬對其行禮,蕭璟點了點頭,而后道:“陛下可在里面?” 長寧近來瘦了一圈,蕭璟很是擔憂,方才心頭又亂得很,這才想著過來看看。 佩蘭道:“奴婢方才出去時,陛下還在翻閱奏章,如今應該也在?!?/br> 蕭璟嗯了一聲,抬腳走了進去,可他都走到了內殿,卻未見長寧的身影,蕭璟匆忙出來,問佩蘭道:“這么晚了,難道她去了清涼殿?” 佩蘭回道:“應該不會啊,陛下若是想見太女,常召貴君一同過來,已經很久沒有過去了?!迸逄m又問殿外宮人,可那些人只見長寧出去,哪里敢過問帝王的行蹤。 長寧畢竟是在這宮中,不會出什么事,可蕭璟放心不下。佩蘭跟在他身后,輕聲道:“這幾日陛下一直忙于政務,無暇悲傷,可今日不知想到什么,臉上竟無端流下淚來,連陛下自己都怔住了?!?/br> 蕭璟一時百感交集,佩蘭卻見他沒了方才的執著,蕭璟想道:她是不是只想一個人待著,不愿我去打擾。 蕭璟剛剛轉身,便聽見甘露殿中傳來的陶塤聲,哀婉不絕,甘露殿早已經封存,只有兩三個宮人留下灑掃,而能在此地吹陶塤的,除了長寧不會是別人。蕭璟聽得一曲吹完,還停在原地,囑咐一句,“今日不必告訴陛下我來尋了?!?/br> 這是蕭璟僅存的傲氣,她在思念薛跡,而他便陪在殿外,只是他卻不再想讓長寧知道,他不想去比較自己和薛跡在她心中孰輕孰重。 佩蘭看著人走遠,長長地嘆了口氣,她走進殿去,見長寧將那陶塤仔細放好,又取出了一對木人,每一樣都有她和薛跡曾經的回憶,今日她本在批閱奏章,可腦海中忽而聽見有人喚她,那般熟悉,薛跡離開已有一月,從帝陵回來,她似乎忘卻了悲傷,也忘了他,可就那么一瞬間,所有的情緒涌了上來,悶在她的心頭,而被她一直忽略的事,薛跡已經不在的事實,重又填在她的心間,他安葬那一刻,長寧沒有哭,可如今流淚卻不自知。 在他走后一月,她又立在這空蕩蕩的宮殿中,不得不明白,阿跡真的不會回來了。 幾日之后,長寧微服出宮一趟,去往大相國寺,幾個月前,她曾在這里求神佛將阿跡留下,可神佛沒有應允。云游在外的法師歸來,并不識得長寧身份,見她徘徊在古樹之下,神色郁郁,問了句:“施主心中可是有難解之事?” 長寧緩緩轉過頭來,“的確難解,我自幼喪父,不得母親喜愛,如今夫郎又故去,人生短短二十幾載,卻嘗遍苦楚,即便身處榮華之巔,依舊不得解脫?!?/br> 那法師頓了頓,像是已經明了她的身份,可卻未有惶恐之色,依舊淡然處之,“眾生皆苦,施主還是看開些?!?/br> 長寧以為她會在自己耳邊講許多佛家道理,可這位大師卻只是將身旁的一片落葉撿起,輕聲道:“前十幾年,這古樹曾遇雷,險些成了焦炭,可后來卻又慢慢活了過來?!蹦捍簳r節,連落葉也是綠色的,不見枯黃,她像是在同長寧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大師低頭將那綠葉埋入土中,從她身邊離開了。 長寧望著郁郁蔥蔥的古樹,既存成千上百年,又會經歷多少個朝夕,多少個朝代,自己的那些心事,在它面前,何其淺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