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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只準待一晚,明天一早趕緊走?!?/br> 再多跟對方多待一秒都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少年拿了換洗衣物去附近公共澡堂洗澡,離開前握住門把探出半邊身子,緊盯著對方威脅:“如果一會回來房間里又少了什么家具,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見他微瞇雙眼,忽然又軟了語氣。 “如果肚子餓,就把桌上的東西吃了吧?!?/br> 砰。 怕打擾到鄰居,門被不輕不重地帶上。 房間恢復數分鐘前的安靜,但明亮的燈光與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關東煮香氣,卻清楚告訴黑澤陣有哪里不同了。 看著手里的薄毯,銀發男人眼中掠過不解。 忽然鼻尖嗅到一絲奶香氣,來源是他手里的茶色的毛毯,黑澤陣涼薄的唇牽起,哼出一聲輕笑。 “呵,小鬼?!?/br> 明天一早就走。 少年是這樣勒令的,但是對象根本沒有答應的打算,甚至賴了下來,還絲毫沒有寄人籬下的自我認真,像個大爺一樣各種命令他做事。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付了房租,給的錢還不少…… 雖然舅父一直都打錢資助,但少年仍舊懷著些許霸占了對方親人身體的歉疚,無法放開接受這份親情。 聽到黑澤陣讓他把那個氣味幼稚的洗衣液換了,少年磨磨后槽牙忍不住暴起,把男人讓買的面包朝他臉上摔。 “你以為是誰的錯?現在只有買新被子送的洗衣液,愛用不用!” 見對方輕松接住后撕開包裝袋開始進食,少年脾氣發泄完摸了摸空落落的胃部,插上電磁爐電源開始煮面,蔬菜在案板上被切割的聲音清脆有規律,兩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擾,相處居然意外和諧。 距離遇到這個男人已經過去一周時間了,少年也大致了解到對方的一些生活規律。 比如晚上好像不用睡覺,只是在椅子上枯坐一晚,清早睜開眼看到那頭銀白會讓人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又比如東西從來只吃包裝完好的袋裝罐裝食物。 少年往鍋里加鹽調味,隔著朦朧的水霧看向黑澤陣,意外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 眼中有光跳動,他躍躍欲試再度發起邀請:“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 從不過多追問,不刻意接觸,極簡的交流就能處理好一起,這段時間黑澤陣對這個不懼怕自己的小鬼還算滿意,給臉地看向表情隱隱自得的少年面前漂浮著紅綠rou菜的鍋里。 大概是普通人喜歡的味道,從小生活在訓練基地硝/煙中的黑澤陣沒什么興趣,又挪開了視線。 忽然聽到什么動靜,視線銳利刺向窗口隨時準備拔槍射擊。 眼睛圓潤的豎瞳,橘、棕黑、白三色的皮毛。 是一只三花貓。 “你來啦?!?/br> 少年也發現了這只貓,沒有感到意外,放下手里的湯勺上前替它開窗,動作輕巧地托著貓的兩只前爪將其抱進來。 見黑澤陣正盯著自己懷里的貓,少年笑著介紹:“不知道叫什么不過應該是有主人的,偶爾會過來玩,不怎么怕生毛也細膩柔軟,你要摸摸看嗎?” 黑澤陣與被遞到自己面前的三花貓對視,那雙通透的眼睛讓他察覺到一絲怪異,仿佛通曉人性在他觀察的同時回以相同的審視,又好像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他把手伸向那貓的脖子想要試探,忽然少年抱著貓側過身又不讓他觸碰了。 手因為少年忽然的動作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天氣還沒到秋高氣爽的時候,穿著寬松短袖露出的皮膚是溫熱的,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血液的循環流動。 眸光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這觸感讓黑澤陣一時沒有把手松開。 溫暖的,不是已經麻木了的guntang或者冰冷。 殺過太多人,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感覺到血液的溫度。 “你會不會摸貓?” 察覺黑澤陣剛才的動作分明是掐,少年清越的聲音有些不爽地控訴指正:“要從下方伸出手指,讓它先熟悉你的氣味后再進一步動作……” 講解忽然停頓,少年感覺到了手臂上傳來的陌生觸感,難以置信地垂眸看去。 這個男人突然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還連靠近三米內都要兇狠瞪眼嗎? 兩人就這樣詭異地保持這個動作僵持了三分鐘。 少年終于品出味不對,后退兩步拉開距離,看向黑澤陣的視線染上兩分不可言說的詭異,上下把人重新打量一通,像是對其有了全新的認識。 “我還未成年?!?/br>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抱著貓的少年如此含蓄地提了一句。 看著留有少年體溫的手心,領會他話中深意的黑澤陣驚訝望過來,視線估量rou價般掃過對方清瘦的身體,嗤之以鼻。 “我還沒有饑不擇食到對一塊搓衣板感興趣?!?/br> 少年咬牙切齒。 當晚他就斥巨資就做了一頓火鍋。 黑澤陣走到進屋就無視了自己開始搗鼓廚具,臉頰被熱氣熏出自然紅暈的少年跟前,身高優勢把身體還沒長開的少年整個籠罩。 “我的呢?” 完全沒有這股壓迫感產生退意,少年仰起臉,那雙在他陰影了愈深的墨色眼睛里盛滿吟吟笑意,里面像是有光源存在,不是讓他排斥的過于熾熱的陽光,而是另一種清淺的,他從不曾了解、能夠容納黑暗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