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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霧詩看了一眼隨風飄揚的女孩A,覺得到現在為止,考生這方陣營其實也沒有多被動。 但高述說的也對,而且他不是要讓別人去,他是自己去,誰也沒有勸阻的理由。眾人最終商議決定,由高述做餌,試試看NPC是不是有使人僵直的能力。遲仲行就預先埋伏在洗漱間里,等小怪物把人拖過來準備開飯的時候,一擊得手。 高述頓在旁邊,揉著腰看他打結,看了一會,突然“誒”了一聲,“遲哥,你這結打得,跟學姐好像是一樣的。這也有什么統一的講究嗎?” 遲仲行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學姐”是指誰,他的手一頓,“一樣的?” “是啊,”高述沒發現他的異常,手上還跟著比劃,“這個繩結就這樣嘛……喏,是不是?” 遲仲行抿了抿唇。 這種繩結是他自己改良的,比一般的打法更難掙脫,沒有教給過別人。 這倒不是他故意藏著掖著,而是因為他有一套自己的小習慣,有別于主流,也沒機會跟人探討。 他扯了一截膠布把小怪物的嘴粘上,把她拎起來,“你要是感興趣,下去打著燈教你?!?/br> 高述很驚喜:“啊那太感謝了!” 倆人行動的同時,藍春橋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床上,看著他姐的側臉,小心試探:“姐,你到底進的是個什么單位啊,怎么還學會綁人了呢?” 其他考生不太好意思一直留在她的房間里,也沒什么閑心欣賞鋃鐺入獄的小怪物,都各自回了房間等結果。208房間里就剩下賴著不走的藍春橋。 尹霧詩坐在桌沿上,兩條腿垂下來晃晃悠悠,漫不經心地回答,“哦,主修的是撕票,綁人是選修?!?/br> 藍春橋:“……” 瞧著這樣兒,這選修學得還挺不錯唄? 手電筒的白光照著她側臉,映出一層毛茸茸的質感。從在這個鬼地方相遇到今天,藍春橋第一次有了兒時玩伴重逢的實感。 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趴在床上,一邊玩游戲機,一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聽著桌邊他哥跟他姐討論題目。 哥是親哥,姐不是親姐。 尹霧詩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她是南苑新街所有老街坊共同的孩子。 南苑新街并不新,它原本就叫新街,是個家屬區,住戶都是旁邊醫院退休的醫生護士。后來劃歸南苑區,才加上了前綴。街邊都是四五層高、爬滿綠藤的老房子,彼此離得很近,打開窗子就能遞接東西。家里今天做了什么吃的,香氣散得整條街都能聞到。 這樣的環境,不可能容許一個孩子在角落里無聲無息地長大。 藍春橋有記憶起,尹霧詩就一直是一個人生活。那時她還在上小學,已經是這一片的孩子王,在學??偸强紳M分,出了校門又無法無天,無論是學習還是惹事都是一枝獨秀。老街坊們憐愛她乖巧聰明,想到她管不住的跳脫,又都覺得頭疼。他家就住在她對面,藍家的父母便主動承擔起照顧她的責任,實在不放心那么小的孩子自己解決三餐,便囑咐他哥藍雪橋放學時接著她一起回來吃飯。不過她并不是每天都來,別人家做了什么好吃的,常半路把她截去。藍雪橋從小就狡猾,自然一并跟著去蹭飯,有時良心發現,也牽著才三四歲的弟弟去打秋風。 他小時候不懂,覺得尹霧詩能到處蹭飯吃,回家又沒人管,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長大一點才明白,一個從六歲就自己生活的孩子,自幼就學會察言觀色、丁點恩惠都記在心里,如果能自己選擇,她大概寧愿不要這種自由。 他后來也問過自己的父母,尹霧詩的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母親的表情很惆悵,“霧詩的爸爸很早就不在了?!?/br> 他知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不敢深問,只小心地問,“那她mama呢?” 除了每月到賬的生活費,怎么從來不來看她? 他沒得到回答。 尹霧詩十六歲那年,藍春橋才十二歲,正值小升初。她讀書早,初一又跳了一級,比她大兩歲的藍雪橋成了她的同學,兩人同年參加高考。暑假時還不覺得什么,但等兩人都去上學后,他們家迅速冷清下來,飯桌上被父母念叨的就只剩下藍春橋一個人。 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就已經到了分別的岔路口了。 他跟藍雪橋性格完全不一樣,自小就尿不到一個壺里。尹霧詩在的時候,他一直是尹總的小尾巴,但現在他漸漸長大了,心里知道,她這一走,基本就不會回來了。 她這人看著散漫,沒心沒肺慣了,骨子里卻固執而驕矜,打心眼里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自從她考上大學,找了兼職、漸漸有了收入,一年365天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完全看不見人影。除了源源不斷地給他們寄回來的吃的用的小東西,證明她還活著,其他時間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藍春橋考了一所全寄宿高中,也離開了家,就再也沒見過尹霧詩,只是從父母和哥哥那里偶爾得到一點她的消息,只知道她畢業后進了什么研究所,好像還在繼續讀書。 她每個月1號都給家里打一通短短的電話,問問老街坊們的情況,也為藍春橋擇校出謀劃策,但很少提自己的事情。這些年來他們對她在外面生活怎么樣、做什么工作,都知之甚少。 聯想到她依然利落的身手,熟練的捆綁cao作,藍春橋回憶過去回憶得頭皮發麻,覺得自己觸碰到了一個了不得的真相:“……姐,你跟我說實話,你不會涉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