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那種事情。 人心,是最為難測的東西。 彎成漂亮笑弧的燦爛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暗光,緊接著便若無其事的消失了。 夜斗自然很滿意他所表現出的忠誠(?),這會兒帥氣地一揮手,便準備帶著晉升為自家神器的男人離開。誰料,對方竟如磐石般穩固不動,反過來令他踉蹌兩步,直接撞上了堅硬的胸膛。 慘遭重創的鼻梁驟然涌現一股難以忍受的酸楚,激得他眼眶泛紅,幾乎要流下兩道瀑布淚。 “好痛,你這家伙是怎么回事……” “……” 銀發男人依然保持著沉默寡言的人設,像是根失去生命的木樁,任由旁側如何熱鬧喧囂,皆不會對此產生絲毫反應。 但很奇怪地,他的目光始終不曾挪動,順著他的視角一同望去,便會發現神色微妙的“少女”捏了捏額角垂落的柔軟發絲,隨即露出了有些無奈的表情。 ——唉,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啊…… “嗯……嗯嗯?” 雖說夜斗平日里脫線得厲害,但關鍵時刻總有著令人意外的敏銳度,這會兒視線順著兩方來回游移,最終非常崩潰地感知到了某種真相,立馬換上了看紳(hen)士(tai)的犀利眼神。 “你這家伙不要剛'出生'就變成癡漢??!快給我醒醒!” 話雖如此,他反射性地摸了摸后頸,卻意識到自己并沒有被刺痛——當神器產生糟糕邪念的時候,便會使賦予自己名諱的主人跟著遭殃,不得不承受針扎一樣的連帶懲罰,嚴重一些的甚至會令他感染「恙」。 可眼下的情況明顯沒有那樣糟糕。 于是他只得收斂不正經的嘴臉,有些狐疑地小聲分析著:“難不成是生前見過面,所以才有特殊反應嗎……” “夜斗先生,他是有哪里不太對勁嗎?” 親手終結紀德性命的粉發少年略微蹙起眉,展現著幾分困擾和愧疚,就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一樣,小心翼翼地打聽道:“該怎么處理才好?都怪我,什么也不懂就擅自為您找來神器……” “不是你的錯,別想太多?!泵鎸χ鲃油约荷砩蠑堝e誤的無助流浪貓,尚未卸下臨時飼養者角色的好(老)忽(父)悠(親)神明當即制止了對方的胡思亂想,順手刪掉了腦袋里飄起的懷疑情緒。 沒錯,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為了解決問題,他只得以當事人作為切入點,語重心長地提議道:“紀音,我們來談談吧?” “……” “無論你想說什么,我都會認真聽的!是真的,你不要無視我???!” “…………” 任由不明真相的夜斗軟磨硬泡,新生的神器硬是保持著不動如山的姿態,仿佛失去了語言功能的蚌類一樣,根本不愿意開口。 那樣子真是令人好氣又好笑,恨不得伸手去捏他的臉,試試看能不能破除他的封口狀態。 眼見著藍發少年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變成了如今的漏氣咸魚,站在一旁觀望的栗原涉終于大發慈悲向前邁進幾步,來到了銀發男人的右手邊,仰起臉與他溝通。 “你為什么不愿意跟著夜斗先生離開呢?” “……”他有些反應遲鈍似的眨了一下眼睛。 因為他自身的威嚴氣質并未消退,所以搭配著如此緩慢的動作,并不會令人覺得蠢萌,而是有一種極度認真和專注的感覺。 他在審視著看似溫和無害的小家伙。 明明二者之間擁有相當大的身高差,可莫名讓他有種想低下腦袋,方便對方跳上肩頭作威作福的沖動,像極了面對著貓主子的大型犬科生物的想法。 與其說是不能得罪,倒不如定義為不想得罪才比較正確。 “在我看來,這樣的歸宿還算不錯哦?!?/br> 粉發“少女”歪歪頭,用一種充滿探究性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借此來觸碰他的靈魂一樣,語氣輕柔地安撫著:“既然已經重來一次,就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情?!?/br> 這也算是敬重對手的一種方式了。 雖然栗原涉是個缺乏同理心的家伙,為了達成目的,經?;烊肽撤疥嚑I暗中引領事態發展,將反水和背刺的技能玩得風生水起,是個標準的利己主義者,可一旦碰見由于走錯路或者被逼上絕境的、讓人惋惜的可憐家伙,便忍不住想做點力所能及的安排。 與補償什么的無關,他可不是爛好人哦。 頂多是有些可惜,誰讓紀德最后說的話實在是…… “……暫時?!?/br> 不知是不是被他觸動了某根神經,成為神器的男人首次以喑啞低沉的聲線訴說著自己的想法,但短短幾個前言不搭后語的音節,依然讓人有些猜不透其中的含義。 拒絕深思的不靠譜神明當場放棄治療,開始自抱自泣,萬分哽咽地表示著:“他可能有些未了的執念,錯把你認成誰了吧??傊?,既然他暫時不愿意走,就先任其發展,反正有我的契約束縛著,也出不了大問題?!?/br> “所以說……是寄養嗎?”自由自在慣的貓主子突然警覺起來,連善解人意的表情都本能垮塌,隱約展現了一絲怕麻煩的本質。 沒錯,他的確是個麻煩制造精,喜歡搞事情,但并不代表著他樂意負責收尾工作??? 能為夜斗和紀德牽線搭橋(?),讓二者各取所需,已經是他最后的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