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可眼下她還沒有證據,就算鬧起來,只怕旁人也不會相信。 方如逸憤恨交加,極力穩住心神,告訴自己絕不可打草驚蛇。 梁王府的馬車剛走,汝陽王傅逞和陳儀也從宮內緩緩走出,兩人一句話也沒說,低著頭上了自家馬車,只是不見傅杉和許風禾。 圍在宮門外的貴眷們漸漸散了,可方如逸卻不肯走,她要等的人都還沒出來,她怎能自己離開。 不多時,她才遙遙望見傅杉和許風禾的身影,兩人臉上沒有淚,但神情卻是萬般凄愴,叫人見了,又勾出淚來。 “逸兒jiejie……” 許風禾怔怔地走到方如逸面前。 “今日我在宮里胡鬧了一場,娘娘還為我說情?!彼臏I落了下來,聲音也哽咽了?!癹iejie,你說,為什么好人總是不長命呢?” 方如逸聽得心里發苦,這個問題,她活了兩世,都答不出來。 “傅世子,今日事發突然,你們定也累著了,先回去歇歇。娘娘的死因,還等著我們去查?!?/br> 傅杉微微點頭,帶著許風禾上了馬車,很快離開。 夜色漸起,宮門外只剩下三人,癡癡地盼著里面的人出來。眼看宮門馬上就要關閉,方如逸才看見三個跌跌撞撞的身影。 顧苑目光呆滯,連寶兒上前扶她,也沒有一絲反應。她的眼淚似乎都已流盡了,握在手中的素帕上淚痕遍布,寶兒伸手扯了扯,卻怎么也扯不下來。 王家的人扶著她往馬車的方向去,方如逸越過她,定定地望著江與辰,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既不痛苦,也不難受,只是這具身體,似乎已是行尸走rou。 “江國舅……”方如逸上前幾步拉住他,不讓他撞在宮門上?!拔覀兿然丶??!?/br> 許久,江與辰才抬起頭,木然地看著她:“回家……逸兒,我再也沒有jiejie了……” 方如逸鼻頭一酸,眼中差點滾出淚來。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原來江與辰在自己的心中是這般要緊??吹剿y受,自己恨不能替他吞下這份苦痛。 就像從前無數次,他把那些麻煩的糟心的事,統統攬下。 想來這就是深入骨髓的喜歡了,只是察覺得太晚,太遲。 方如逸張了張嘴,想了滿腹安慰的話,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趕緊攙住江與辰,讓余照和毛大樹扶著江介,一同上了江家的馬車。 回府的路上,江與辰一言不發,江介卻冷靜異常,望著方如逸道:“方姑娘,我們之前雖然沒見過,但你的事,老夫都聽說過。今日你來接我們,多謝?!?/br> “江首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娘娘的事,發生得太過突然,一定有人在背后下了毒手?!?/br> 江介的目光冰冷無比:“你說得沒錯,今日傅世子告訴老夫,世子妃進宮時,發現給陛下和娘娘的飯食被人下了毒。她故意御前失儀,把那些飯菜全都打落在地。老夫和阿辰得了消息,立即便往宮中趕,本以為今日不會再出事,沒想到……” 他閉了閉眼,又道:“那桂花糕本是送給陛下的點心,因著娘娘愛吃,陛下先讓她嘗了一塊?!?/br> 他的語調里多了幾絲顫抖:“有人要加害陛下,瀾兒是替陛下死的……” “只怕那人想要的更多?!狈饺缫莸??!敖纵o可知是誰?” “梁王?!?/br> 江介語氣平靜,可方如逸卻聽出了藏在那兩個字下的恨,有如驚濤駭浪。 “老夫請陛下在山南給梁王一塊封地,本以為至少在世子出生之前,他顧忌子孫福德,不會有所異動?!苯轭D了頓?!安蚶腔⒈?,豈有善心?” 他望向江與辰,見他仍舊一言不發,對方如逸道:“方姑娘,阿辰自小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他沒遭過罪,更沒受過苦,以后還得請你多多費心?!?/br> “江國舅人品上乘,才學出眾,其實都是他在幫我,我倒一直沒為他做過什么?!狈饺缫菸兆〗c辰的手?!敖纵o請放心,不管前路如何,我們兩家都一起走?!?/br> 馬車到了江府前,早有得了消息的家仆等在門外,江介交代了幾句,命下人們都聽方如逸差遣,自己很快回房閉緊了門。 方如逸沒去打擾,失去從小養到大的女兒,是何等痛心之事。 江介是父親,但更是元昭的肱骨重臣,皇后死了,皇上悲痛難當,有太多的事要他這個首輔去撐。 魏臨送江與辰回屋,方如逸已然成了江家的主母,在堂上直忙到深夜,一一看過喪服的儀制,才勉強歇了一歇。 江府里的事情多,她干脆讓下人收拾出待客的別院,在府中住了五日。 這五日,她每見一回江介,都覺得這位首輔消瘦了不少。江與辰仍舊不愿開口說些什么,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只在皇后下葬的那日才露了一面。 方如逸在江家住著,對宮里的消息比從前知道更快,聽說慶德帝輟朝已有五日,太子日□□著大理寺徹查皇后死因,連口湯飯也沒心思吃,昨日已然暈厥。大臣們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第六日頭上,江介來找方如逸,提起張盈的事,她這才知道,原來太子早就對張盈有意。慶德帝本想這個月下旨,封張盈為太子妃,誰知皇后出了事,父子兩個全然沒了辦喜事的心思。 方如逸道:“盈兒是個深明大義的孩子,不會計較這個。張家那邊我去說,等三年喪期滿了,再提親也不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