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暗中在給何齡做事？”

    “何齡害過我，我怎會幫她？”方如逸道。

    那人這才想起兩年前，在京中大傳特傳的事，什么何齡在王家花宴上試圖謀害方如逸，結果被眾人當場撞破。

    他松了口氣，語調也放緩了：“原來你們也在查何齡這個賣國賊?！?/br>
    “也？”方如逸上前一步?！案覇栕瘃{姓名？”

    “伍十九?！?/br>
    “伍師傅，先不說旁的，我想問問，你是如何發現私鐵坊里有鑄幣用的銅模？”

    伍十九冷哼一聲：“我本來就是那里的打鐵匠，怎會不知！”

    “可我看過私鐵坊里的鐵匠名冊，并沒有伍師傅的大名?！?/br>
    伍十九撇嘴：“老子是個響當當的漢子，怎么會和他們那群賣國賊為伍！”

    方如逸和魏臨、方孚遠對視一眼：看來他是被趕出私鐵坊了。

    “伍師傅都走了，為何又回來？難道不怕他們發現你挖出銅模，非要取你性命？”

    “老子才不怕死！”伍十九大喝一聲?！袄献勇犝f他們今晚要進私鐵坊，把銅模挖走，老子偏要趕在他們前頭動手，叫他們撲個空！”

    三人這才明白過來，想必是伍十九暗中監視著私鐵坊的人，發現他們今夜要動手，干脆先行一步，帶走銅模，這才被魏臨他們捉住。

    如此說來，的確是個錚錚鐵漢。

    方如逸給魏臨使了個眼色，魏臨立即蹲下身，把綁住伍十九的麻繩解開，搬來一張椅子給他坐。

    “伍師傅忠心護國，我們十分佩服。其實我們幾個也在查私鑄銅幣的事，沒想到居然鬧出一場誤會來?！狈饺缫萁o他奉上一杯熱茶?！皠偛怕犖閹煾嫡f，今夜有人要行動，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否則我何必來挖銅模？”伍十九仰頭飲盡了茶，隨意地把茶盞遞給方如逸：“再來一杯！”

    方如逸心思一動：“伍師傅要不要用些飯食？”

    伍十九咽了回口水：“有飯吃？”

    方如逸推門出去，對毛大樹道：“讓廚下做一桌席面，再打掃一間屋子出來?！?/br>
    她回到房中，見伍十九仰頭望著屋子里的陳設，笑道：“伍師傅可否愿意重回私鐵坊？”

    “回來可以，但是原先那些人，你可不能要?！蔽槭诺?。

    “那是自然?！狈饺缫蔹c頭?！爸暗哪切┤?，為虎作倀，若伍師傅將來肯相助一二，我想把他們同何齡一起，送進大牢?！?/br>
    伍十九一下站起身，驚道：“那可是何齡！皇商！怎么可能說進大牢就進大牢？”

    “賣國的罪名難道不夠？”

    “賣國當然是件大事，可你手里又沒有證據，怎么抓她？”

    方如逸神色自若：“她既做了，定會有證據留下來，只是眼下還沒被我們捏住罷了?！?/br>
    伍十九睜大了雙眼，盯著她看了半晌，猶豫許久才下定決心：“你要是真有能耐送她進去，我可以幫你！何家在京中還有三間私鐵坊，都在私鑄銅幣，只是我不知道這些私鐵坊在哪?！?/br>
    魏臨困惑：“伍師傅知道何家這么多隱秘的事，難道何齡沒有動過殺你的心思？”

    伍十九沒好氣道：“何齡是個高高在上的，怎么會認識我？你們手里的這件私鐵坊，原來的坊主是我表舅，我以為他不知道手底下的人在私鑄銅幣，特意把這件事告訴他，結果他說他才是頭子！

    我氣得要去報官，結果被他下死手打了一頓，丟在城郊。得虧老子命大，又活了！這段時日，我一直想法子聽了他的墻角，才發現他們準備今夜動手，挖走銅模?！?/br>
    “原來是這樣?！狈饺缫菪睦镱H為佩服?！拔閹煾捣判?，只要你替我做事，國仇私恨，一并都幫你報了?！?/br>
    伍十九一下歡喜起來，正要說兩句表表忠心的話，屋外卻傳來毛大樹的聲音：“姑娘，房間和席面都安排好了?！?/br>
    方如逸開門出去：“大樹，你帶這位伍師傅去房中用飯休息，他若有什么別的需要，盡管安排?！?/br>
    毛大樹點頭應是，領著伍十九出門去了。

    方如逸回到房中，把門閉好，對魏臨和方孚遠道：“我本以為，何齡只在這一間私鐵坊里鑄銅幣，沒想到還有三間。何家這個毒瘤不拔除，一來國朝有難，二來也揪不動梁王?！?/br>
    魏臨沉思片刻：“方姑娘想怎么做？”

    “把私鐵坊開起來，不惜一切代價與何齡爭。她氣急了，一定會露出馬腳?！?/br>
    魏臨皺眉：“法子沒有什么問題，可是這么做的話，我們多半就要與梁王還有何家明牌了……”

    “那就明牌?！狈饺缫菽抗庖粍C?！昂锡g本就恨我，就算我不出手，她也會想方設法來動我。還有，梁王已經懷疑我了，我再躲也不是辦法，干脆明著來。我倒想看看，一個賣國求利的王爺，要用什么樣的手段，才能把自己做的那些丑事，斷個干凈?！?/br>
    方孚遠道：“其實我覺得，明著來，反倒安心。京都遍地都是官，勢力牽扯復雜，梁王雖然是皇親，可他頂著閑散的名頭，絕不能露出叛國謀逆之心。

    若是在暗處斗，他大可置身事外，拉出旁人來擋一擋?？扇羰沁^了明路，城中那些勢力，自然要好好想一想，我們方家究竟為了什么，非要揪住何家與梁王不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