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徐瑞又道:“其實江國舅,并不如傳聞中說的那般頑劣不堪。他只是還沒想明白,自己這一輩子該如何過?!?/br> 方如逸大感驚訝,原來徐瑞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前兩日,他還指著書房里的連理枝同我說,你告訴他要積蓄能讓家人依靠的力量,他覺得你說的甚是有理,這才收了心,想著科考仕進?!?/br> 方如逸微微一怔。 有什么正一寸寸蕩漾開來,在這化雪嚴寒的隆冬里,如春風細雨般的溫暖,裹住了她。 她從不知曉,江與辰是這般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那日在山南花市,她不過只是隨口一說,后來想想,江與辰這樣奉旨浪蕩之人,怎會被三言兩語動搖活了二十多年的脾性。 他們兩人的性子本就不大合襯,在山南時就大吵過?;氐骄┒?,她知道了江與辰就是國舅爺,只一味敬著尊著,連知交好友都做不成了。 她突然發現,自從那日劉家花肆一別,自己已經有好幾月沒見到江與辰。 連他最近在做什么,吃什么玩什么,都不曾聽說一句半句。 若不是徐瑞今日突然說起,她還以為江與辰不過是把自己當個兄弟似的玩伴,自己對他疏遠著,他失了興趣,自然也就不來了,忙著去尋別的樂子。 一念生出,方如逸忍不住問道:“江國舅的學問做得如何了?這次春闈可能得中?” “其實他本就聰慧,如今發愿苦讀,高中的希望定是有的?!?/br> 徐瑞頓了頓,忽然道:“逸兒meimei,其實……江國舅,倒也不失為一個良配?!?/br> 方如逸嚇了一跳,口中結結巴巴起來:“良,良配?徐哥哥,你,你在說什么……” 胸中的一顆心砰砰亂跳,她用指尖拼命掐住手心,勉強定下神:“江國舅是皇親國戚,身份尊貴,江首輔又是清流領袖。 我……我不過是個將軍女,還做著生意,實在上不得臺面,怎可對他癡心妄想?更何況,他一向以朋友的身份與我往來,從未想過別的,徐哥哥萬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br> 徐瑞默然無言。 世間的情愛當真可笑。 他一個旁觀之人,都瞧出兩人心中有些別樣的情意,誰知他們卻是當局者迷。 江與辰對如逸那般上心,每回見自己進府,便旁敲側擊地打探如逸的消息,還時常說些正在努力上進的話,暗示自己講給如逸聽。 這哪是什么知交情誼,分明就是喜歡。 徐瑞暗暗慨嘆幾聲,今日一番試探,他發現如逸對江與辰多半也是情根深種,他這才徹底死了心。 自己對如逸的情意,這輩子是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可他不是那等鉆到死胡同里的小肚雞腸,喜歡一個人,是滿心的給予。 他要助她得償所愿,讓她安樂歡心地過一輩子,才不負多年似海的深情。 如逸是女子,就算心里再喜歡,嘴上也不好說出口的。眼下看來,他們兩人的事,只能從江與辰那頭著手,若他們真能終成眷屬,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功德。 徐瑞笑道:“今日我不過是胡說罷了,逸兒meimei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只是覺得,江國舅是個不錯的人,可京中那些世家門戶,卻被他隨性的言語給唬住了,真當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br> 方如逸暗舒一口氣,努力堆起些笑意:“旁人不知,你我卻清楚明白,若是江國舅知道我們不曾將他看作什么浪蕩子,心里也多半會高興吧?!?/br> 徐瑞點頭應是,眼看日已經近午,自己還要去江府辦事,很快起身告辭。 屋子里只剩方如逸一個。 余照去了廚下做藥膳,房間里安靜得很,可徐瑞的一番話卻仍在她腦中繞著。 若說她心里半點沒有江與辰,自然是個自欺欺人的謊話。 可事到如今,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歡,還是覺得江與辰是個不錯的幫手。 若是扳倒元軾的幫手,她不怕主動上門,問問他可愿娶自己為妻,將來攜手并行,雖說情意淺淺,可到底有個共同的敵人在,在事情徹底了結前,也不至于生分。 可若是喜歡…… 方如逸嘆了口氣。 若真是喜歡,她竟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思忖許久,腦中還是一團亂麻,方如逸拍拍心口,極力按下那些理不清的煩惱絲,起身正要去廚下尋余照。 余照卻先端著藥膳進來了。 “姑娘,藥膳做好了,快趁熱吃罷?!?/br> 方如逸坐在桌幾前,拿起勺子攪了攪碗里的湯水:“如今徐哥哥那頭的事都已辦妥,我們這邊也該著手了,得想個法子,見一見張烈?!?/br> -------------------- 第51章 巧遇 ===================== 南市街的甜水巷素來熱鬧,珠寶衣裳、胭脂水粉這些女人家愛的玩意兒,全在巷子里擠著。 陶蓮一路行來,見道上人來人往,自家鋪子門口還排了老長的隊,心中的憂慮總算散去不少。 她本也不想這么著急地去收租子,實在是年節將近,家中的用度也大了,裝錢的口袋一日比一日輕,夫婿張烈又是個諸事不管的,家中大小事務,都是她里里外外地cao著心。 管錢的人對自己總是苛刻些。 她家的兩間鋪子,雖說都租給了賣布匹衣裳的店家,但她自己卻老穿一身灰蒙蒙的比甲襖裙,一看便知是三四年前的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