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想著余然明日還得去木工坊對賬,方如逸便不讓她再做這些繁瑣的活,命她趕緊回房安歇。 等屋子里只剩下主仆兩個,余照才小心開口道:“姑娘,你心里還怪江國舅么?” 方如逸寫字的手一頓,眉頭微蹙:“提他做什么?!?/br> 她今夜特意讓自己忙得腳不點地,不是記錄女眷們的吃食喜好,就是安排后日踏青的流水席,就是為了不去想江與辰和白日在王家花宴上的種種。 “姑娘,奴婢覺得,其實江國舅也沒做錯什么,之前他可一直在幫姑娘呢?!?/br> 方如逸瞳孔顫抖,深吸一口氣,下筆不停:“你說的這些,我豈會不知?他對我們有恩,等農具生意做起來了,我定會好好備一份厚禮,登門謝他。這幾日先別提他了,招待貴眷們要緊?!?/br> 余照只得點頭應是,幫著她繼續謄錄。 “照兒,若不是你今日暗中打聽了一回,我都不知世家的姑娘和娘子們有這么多的忌口?!狈饺缫葸叧叺??!肮芗业拇竽镒觽儗λ囄幢囟?,多半會把家中照看莊子的下人帶來。 給他們的吃食雖不用特意打聽有無忌口,但也不可薄待了去,就照著他們主家女眷的口味,式樣減半,分量加倍地備上一份?!?/br> 余照趕緊尋來幾張空白素箋,提筆再錄一份。 “顧娘子今日邀我去花宴,滿心的好意,我卻沒等賞完花便走了。如此失禮,實在對不住她?!狈饺缫輷u頭輕嘆,心中忍不住又想起白日的事來,不由自主道:“沒想到顧娘子竟是江國舅的表侄女,雖說輩分小,可卻比江國舅明事理,通人情?!?/br> 她越說越氣,心里那道好不容易壓住的火,又畢畢剝剝地燒起來:“我們都認識半年多了,他明明有許多機會告訴我他是誰,可他就是一個字也不說!” 方如逸扔下筆,怒意在眉間繞著:“今日他也真是的,我心里氣不過,就搶白了他兩句??伤购?,火一下就躥起來了。我看他還是從前那副急脾氣,半點沒改!” 余照握著筆,愣愣地望著她。 方才姑娘不是說,這幾日不提江國舅了么? 怎么自己反而大提特提了? “姑娘,說不定江國舅他有什么難言之隱呢?” “他一個紈绔,能有什么難言之隱?”方如逸氣得咬牙?!白笥也贿^是見我同他不喜歡的何家作對,他心里高興瘋了,這才趕來瞧瞧我是誰,好借我的手,把何家除個干凈,他才樂得歡喜!” 余照總覺得江與辰應該沒有這么多心思,擱下筆勸道:“姑娘,江國舅雖說言行有些胡鬧,性子也急,可我們同他認識了也大半年了,奴婢瞧著,他心性純良,說要幫姑娘扳倒何家,便是一心撲在上頭,不摻雜半點其他的東西。 而且,他雖說有個舉子的功名,身份又那般尊貴,可從來都是以布衣身份和姑娘相交,想必他是一個不愿意仗勢欺人的。姑娘,細細想來,他雖騙了姑娘,但本意上卻不曾想著要算計姑娘?!?/br> 方如逸眉眼間的氣消減了三分,可心里卻仍舊不大舒服:“誰知道他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br> 她逼著自己不去想江與辰,拿起筆埋頭猛抄了一陣,待到夜色催更時分,總算完工。 次日又是一通人仰馬翻似的忙碌。 安排踏青事宜有多繁瑣,她早有心理準備,可真做起來,卻比想象中的還要頭疼。 什么陸娘子愛吃的小饅頭,須得是砂餡的。什么陳大姑娘喜歡的艾窩窩,必得是黃家點心鋪子里的。 還有給眾人行走賞玩時吃的閑嘴,什么糖薄脆、酥油松餅,牛皮糖、芝麻象眼、柳葉糖、梅蘇丸、冰糖橙丁,都得是既好拿又小巧的,再要備下給姑娘、娘子們擦手的帕子,免得雙手黏糊糊的。 席面倒是不用愁,左右是在莊子上用飯,農家的菜飯粗糙些也無妨,講究的還是個別致有趣,高門顯廈的大宅子里見不到的那些。 方如逸和余照分頭跑了整整一日,擦黑時分,總算把該辦的事情都落停。 翌日清晨,主仆三人早早到了城門下,等啟門聲一響,便出城往莊子里去。 不到半日的功夫,定好的點心果子盡數送來,莊子里的農戶知道今日要來貴客,殺雞宰鵝地招待起來,還搬出了時下最名貴的金華酒,擺在席面正中。 午后,貴眷們的馬車一一進了莊子,方如逸早就安排了莊子上知禮明事的人招待,雖說人多事雜,倒也井井有條。 顧苑怕方如逸頭一回主持踏青,不免有些差錯,便來得甚早??稍谝慌郧屏嗽S久,卻見方如逸和手底下的人都是忙中有序,總算放了心。 今日果然到了許多幫著各家大娘子們管家的婆子和漢子,余照帶著他們去了另一處屋舍,倒叫他們吃驚了。 他們本以為自己是跟著主家來的下人,左右不過是隨意用些湯飯,卻沒想到還有正經的席面吃,當下便對這位待客頗周的方姑娘,生出不少好感。 眾人用過席面,都等著看那大水車,方如逸忙領著他們往東邊的土坡上去,那里地勢高,莊子里景致可一覽無余。 顧苑尋了個空當,挽住方如逸,露出贊許的神色:“meimei今日頭一回主持席面和踏青,竟做得這般周到,以后jiejie我也得向你取取經才是!” “jiejie說笑了,我哪有什么經驗之談呀,都是去了jiejie家的花宴,依樣畫葫蘆學來的?!狈饺缫菝Φ??!叭羰莏iejie反而要說什么取經的話,倒叫meimei羞愧難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