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楊西平猶豫半晌:“我吃得不多,能填飽肚子就行。你,你不過是一個小女娃,怎會在京中有田產?” 站在一旁聽了許久的江與辰,背了手上前,振振有詞:“這位是鎮守漠北的昭武將軍獨女,她有心在京中做農具生意,你若跟了她去,何愁吃穿?何愁制不出大水車?更不必在這里受王家的窩囊氣?!?/br> “昭、昭武將軍的獨女?” 楊西平震驚地望著方如逸,他這才開始仔細打量眼前這位小姑娘,她姿容絕美,眸光清亮。雖說瞧著連二十歲都不到,臉上些未脫的稚氣,可眼中卻透出一派的沉靜淡然,仿佛早已悉知這世間的紛繁。 “你真能幫我造水車?”他問道。 方如逸含笑點頭:“千真萬確?!?/br> 楊西平下了莫大的決心,把那工圖重又摸出來,遞給她道:“那我便信你一回!我家中無人,明日就能隨你上京。既然你管了我的吃住,我也不能讓你吃虧,等水車造出來了,你再付我銀兩也不遲!” 這就,成了?! 方如逸欣喜萬分,趕緊通問了楊西平的姓名,請他家去收拾行李,三日后到他們落腳的客棧來,一道進京。 回去的路上,余照一個勁兒地感嘆事情竟如此順利:“姑娘,我瞧那楊西平的工圖有些能耐,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經常和王家做生意。細細想來,多虧王家今日不要這圖,才讓我們撿了漏?!?/br> “誰說不是呢?!狈饺缫菀矚g喜得很,把工圖在袖中緊緊攥著?!耙膊恢@王家是怎么了,如此一樁眼看能好好賺上幾筆的生意,居然不做?!?/br> “王家破產了,沒錢造大水車?!?/br> 江與辰暗中得意,方才楊西平同那賬房先生說的一番話里,早就透出王家的木工坊做不下去,都是因為何家當鋪被查,那林掌柜沒等付掉農具的余錢,便自己逃了。 何家破產,那可是他江與辰的手筆! 他原本只想暗中替方如逸出口氣,卻沒料到竟無意中幫了她一把,如此行好事不留名的做派,頗合他素來自詡的那份俠義心腸。 “王家破產?這是如何得知的?”方如逸不解。 江與辰和魏臨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明白始末,魏臨道:“昨日我外出打聽木工坊時,見街上官兵跑來跑去,就問了一個路人,說是何家當鋪以假換真的事,被府尹知道了。 當鋪被查封了不說,鋪子里的一干人等都下了大獄,只有那林掌柜逃了。方才王家的賬房先生口口聲聲說什么何家當鋪林掌柜沒付余錢,想來就是這個緣故?!?/br> 方如逸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真是牽一發動全身,誰能想到,官府查抄何家當鋪,竟能把楊西平這個巧匠,推到我們身邊來……等等!” 一個念頭忽地在她腦中閃過。 “何家當鋪,難道是何齡的何家?” 江與辰抄著手,笑而不語,魏臨卻拉長了語調:“何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余照拉住方如逸,激動得裙擺一跳一跳:“姑娘,老天開眼了!知道何齡做下許多惡事,看不慣何家那般猖狂,降下災來治她呢!” “這都是府尹老爺的功勞?!狈饺缫萦煮@又喜?!拔冶疽詾?,如今我們聲勢微弱,只能忍了何齡刺殺的氣。沒想到何家居然自己把自己絆了一跤,何齡忙著當鋪的事,想來定顧不上我們了?!?/br> “是呢姑娘!出了安嶺縣后,我們行了好幾日,都是平平安安的?!?/br> 主仆倆親親熱熱地說著,挽了手往客棧走,江與辰跟在她們身后,心情甚是暢快。 魏臨慢行幾步,湊到他跟前,小聲道:“公子,何家的事,怎不告訴方姑娘?” “何必事事都說?”江與辰腳步輕快?!八糁懒?,定會怪我擅作主張?,F下情形不就很好?何家遭了罪不會再找機會行刺她,她又新得了木匠,眼看著就能把農具生意做起來,何必說一些有的沒的,讓她多思心煩?” “可是公子,你若不說,誰會知道這應該這功勞算在你頭上?” “我自己心里知道不就行了?”江與辰推了他一把,眉稍一揚?!澳阍趺椿厥掳?,啰啰嗦嗦的?!?/br> 魏臨撇撇嘴,心道你才是怎么回事啊,做好事不留名,不似你江小公子素來的做派。 他忍了這句話沒說,見天色尚早,把從前在太州府去過的好玩之處,在腦中過了一遍,揀幾個舒服自在,不大累人的地方,說給方如逸和余照聽。 沒說幾句,余照便拉住方如逸道:“姑娘,不如我們去花市看看吧!奴婢聽說山南的花市甚是好看,花草的品類多得不得了,便是京都各家賞玩的盆景,也都是從山南特特運過來的呢!” 方如逸倒沒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見余照如此憧憬,點頭含笑:“那我們就去花市?!?/br> 魏臨得了令,引著眾人往南邊走,不多時便轉進玉林巷,停在太州府里行人最盛的花市前。 方如逸踮腳望了一眼,沒瞧見盡頭,問了魏臨才知道,這花市綿延了整整一條街。 滿眼茂盛的花木,看得余照驚呼起來,方如逸讓魏臨帶著她四處逛逛,自己則慢悠悠地跟在后頭。 上一世,她最愛這般似錦的繁花,元軾每日著人給她房中送去盛開的鮮花,即便她后來身中劇毒,時?;杷?,每日里的花卻從未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