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變的是，那條街，那條小卷，永遠熙熙攘攘，繁雜忙碌，充滿人世間的煙火氣。

    陶詠梅比曹月華先走了一步，九十多歲的曹月華變得很安靜，用她的話說，從前一刻也停下來的手腳終于來找她討債了。

    她越來越喜歡在別墅的頂層花園看星星，看的時間越來越長。

    蘇星落一有時間就默默陪著，她漫長的生命躍過一個又一個世界，頻繁面對生離死別，生性冷淡到排斥任何身體接觸，但也會僵硬地摟住她日益瘦小的母親，怕她吹風著涼。

    日復一日，僵硬的擁抱變得越來越自然。

    一次，曹月華突然在蘇星落懷里問道：“流星劃過這個世界，準備去哪里？”

    老人思維一天天渾濁，不時會說些奇怪的話，蘇星落隨口回答：“去下一個世界?！?/br>
    老人問：“下一個世界，有了新的mama，還會記得我的吧？”

    “當然會了，”蘇星落突然感到額上一抽，“您……”

    “沐沐會在哪一個世界呢？”曹月華又問。

    蘇星落呼吸驟然停了一拍，她是什么時候露餡的？

    看著曹月華善意的眼睛，她忽然釋然，她是mama啊，也許早就發覺了，也許在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說話，第一次接觸時，她就察覺到了。

    “我永遠感激上天派發我一個新的女兒，但我知道沐沐她早已離我而去了?！辈茉氯A摸著蘇星落的手，老人的皮膚松軟又光滑，冰涼濕潤。

    “一開始我不知道怎么接受，我把你當成朋友，或者來幫我實現愿望的仙女，但是漸漸地，我也開始想要努力強大起來，為你建一片庇蔭，因為，你喊我mama?！?/br>
    蘇星落想起曹月華堅持自己聯系維德，自己面對維德的刁難，學習那些艱澀難懂的商業理論的歲月。

    “記得那一天，就是你上了一個綜藝的那一年，大年初三，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沐沐回來看我了?！?/br>
    “是嗎？她說了什么？”蘇星落換了姿勢，轉而將腦袋枕在母親的膝蓋上。

    “她說了很多句對不起，她說她要離開了，去下一個世界?！?/br>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近乎于呢喃：“真好，我這一生，有兩個女兒，其中一個，會像流星一樣，帶著我的記憶，去照亮另一個世界?！?/br>
    她的另一只手撫過蘇星落的頭發，一下一下，直到徹底失去力氣。

    若干年后，蘇星落也離開了這個世界，回到了對照組開大部。

    當她把記憶歸檔時，這一段記憶讓她紅了眼眶。

    “我說讓你休息一段時間的吧，來當部長多好，不用面對那些傷神的俗事，”見冰山一樣的執行官終于露出柔軟的一面，部長老頭不失時機地勸道，“不當部長，至少休息休息，或者銷毀一部分不需要的記憶?！?/br>
    這是執行官常見的cao作，技能需要累積，才會越來越強大，方便執行下一個任務。

    但情感的累積只會使人變弱，至少，這是開大部的共識，因為他們面對的，都是倒霉蛋。

    “不，約定好了我會記得麻麻的?！碧K星落利落地站起身，已經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清冷，“下一個是誰？我已經準備好降落了?！?/br>
    她從不曾銷毀任何一段記憶，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那些世界里，所有的過客，不管是朋友還是親人，都使她漫長的生命不斷豐盈，壯大。

    這是只有親身滾針氈的執行官，才能擁有的樂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