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然而白練不答,許是被嚇傻了, 也許還抱怨著主人忘記了自己。 與此同時,無魍半點遲疑也沒有, 甚至沒有人類的思考,只有本能。 在他抱住女子的瞬間,轟鳴聲響徹魔窟,滔天的黑霧四散,血rou飛濺。 咒文翻飛,一個“夫”字映入眼簾。 白圣這次倒是下手快。 蘇星落狠狠攥著拳,手心攥出了血。 她讓劍出鞘,“出來,跟我講講?” 白練被這一幕震懾得不輕,薄如冰刃的劍身“嘎吱”抖了半晌。 曾經意氣風發的主人,曾經風華絕代的夫人,就這么慘死在面前,連完整的尸身都拼湊不齊。 沒來得及記起自己也就算了,連女兒都方才相認就…… 一個悲傷的少年緩緩從劍中走出來,他蹲在蘇星落面前,正色道:“你可知,你父親是什么人?他是太凜劍宗,不,是全天下,最天資絕頂的劍圣。而夫人,她美貌無雙,才情兼備,兩人本是神仙鴛侶。你父親破境關鍵之際,受憐心那個jian人所害,走火入魔,被推入了這里?!?/br> “那他夫人呢?我娘她?” “我是聽劍冢里七七八八的謠傳,拼湊出來的,”白練將腦袋埋入膝間,發出悶悶的聲音,“據說夫人那日生下了女兒,卻等到了丈夫的死訊,她頓時失了心智,變成瘋子,被關入了瘋人塔,而你,應該就是這樣被蘇門主收養的?!?/br> 變成瘋子? 蘇星落腦補當時的畫面,是真的受了莫大的刺激,還是白圣讓她變成這樣? 一家兩口都被害了,又怎么突然有了良心留下我? “可惡!”白練不甘心地罵道,“畜生憐心,當時是小小劍童,如今卻成了長老,呸!” “他不過是個引線,背后少不了白圣和其他長老的手段,”蘇星落說,“你呢?你又是我父親什么人?” “我是他的第一把劍,現在,他已經不記得我?!卑拙毺痤^,聲音帶著些埋怨。 父親的劍落到了女兒手里,這諸多因果,放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想必妻女后來的遭遇,無魍并不知情,喪失心智的劍圣憑借殘存的記憶,在手心刻下“父”字。 憑借本能沖上去抱住行尸走rou的妻子,一起粉身碎骨。 而所謂名門正派的宗主,卻一次次把他至親至愛做成人rou炸彈,做著狗都不如的事。 蘇星落望著霧靄沉沉的前方,決定了,上去為父母報仇吧,刀了太凜劍宗。 “我們上去吧,繼承了他也劍,也就繼承了他的仇?!彼o了緊手中的劍,說道。 白練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雖然他怨恨主人,但他寧愿用被遺棄,換主人還活著這件事。 過了很久,白練才說話:“這仇,白祈青也算在內嗎?” 蘇星落聞言將劍橫過來,預備一個膝踢把劍折了,再刻個“到此一游”杵在這兒。 白練見勢趕緊替自己找補:“當當當年,少宗主尚在襁褓,能干什么?況且他先天體弱,能撐過足歲,都是奇跡。我不是心軟啊,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情呢!” “是嗎?”蘇星落心里像被人點了一下,“那我們先上去弄清楚,再砍他?!?/br> 可是奇怪,按照之前的發展,魔主一死,噬魂之墟理應大亂,魔物暴動,自相殘殺,沖禁犯上。 這都過去許久了,四周仍是安安靜靜的,一點暴動的影子也沒有。 上方也是一片肅然,引爆喪親引的白圣也在伺機而動,不敢冒進。 她凝神盯著前方煙塵四起的慘烈戰場。 突然間,魔氣洶涌蕩開,震顫地底,黑塵之中,無魍走了出來。 一人一劍瞳孔接連放大,蘇星落沖上前去,自己也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感慨,甚至涌上一股,想擁抱眼前這具更加殘破的身軀的沖動。 但她馬上重拾鎮定。 “喪親引失效了?那個女人,不是?” 無魍現在比蘇星落所知更少,為人的理智也更少,胸中唯有對妻子的惦念。 如果那個女人是青楣,他憑本能同歸于盡也好,如果不是?那他的妻,在哪? 魔主坐在女人四散的殘肢前,腦中轟隆作響,再次歸于混沌。 “不是?明明一摸一樣???”白練也發出疑問,“夫人的樣子,我化成灰都認得!” “如果有一個一模一樣,但不是我娘的女人,也在瘋人塔呢?對了,我娘是什么人?” “你娘叫沈青楣,是個大美人!” “修為呢?” “她就是普通女子,愛好做衣服,彈琴,畫畫,種花,養小動物……連劍都舉不動的?!?/br> “……知道了?!?/br> 這樣一個弱女子,怎么逃得過白圣的魔爪…… 蘇星落低落下去。 她將白練告訴她的,關于沈青楣被關進了瘋人塔的事講給無魍聽。 然而成魔的無魍似乎陷入了某種斷片,只是癡狂地看著女人的殘尸,不發一語。 蘇星落默默陪了他許久,然后望了望上方:“爹,我上去了哦?!?/br> 要回劍宗,要去瘋人塔,把這一切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