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大學的時候，霍仲言還是跟著西窗來了北京，只是高中的時候，西窗并不想他為了她考了個三流學校，于是在高考前，西窗決定還是找了他談談。

    那時候他們就約在情侶們最喜歡待的小樹林，但霍仲言看上去倒是顯得有些緊張，西窗看到他的時候，反而覺得沒那么緊張了。

    “霍仲言?！蔽鞔伴_口叫了他的名字，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西窗。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也是，三年以來，西窗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他也是一樣，從來不主動，但是他默默為西窗做了很多。

    譬如說，西窗平時不怎么喜歡做筆記，但是西窗總可以在考試前一個星期，她的桌面上都會有一本復印好的筆記本，西窗知道，除了霍仲言，沒別的人會干這種傻事了，競爭激烈的時候，誰還會顧及彼此是什么關系呢？

    有時候西窗不舒服，他都會分得清西窗是來例假呢，還是真的胃不好的時候。

    西窗沒吃飯的時候，他都會悄悄在西窗的柜子里放一些蛋糕或者是可以填飽肚子的零食，但他給西窗最多的還是巧克力，因為西窗有些低血糖，體檢的時候就被檢測出來，所以西窗沒想到他那么細心。

    他從來沒想過要西窗回報，但是西窗也會適當的給他回報，西窗不喜歡欠人的，所以西窗第一次給他買了生日禮物，但是西窗也在信上說明西窗有喜歡的人，和他只能做朋友。

    西窗記得他收禮物的時候很高興，但是看完信以后，他還是笑得很開心，不過西窗發現他還是有些不開心，她知道，她只能假裝看不見霍仲言的不開心。

    這一次，西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這次想考去北京，所以你好好考，別在高考的時候發揮失常了?！闭f完西窗就直接走人了，他沒有挽留西窗，西窗知道，他也知道，高考完以后，西窗和他始終會見面的。

    為什么呢？

    也許，西窗覺得，她也該試著開始一段戀愛了。

    西窗以為，她真的以為不會再見到何當了，何當這個人，就在西窗快要忘記得差不多的時候，她jiejie西鏃要結婚的時候，剛好是西窗大三的時候，那時候的西窗和霍仲言交往三年了。

    霍仲言在西窗臨走前問：“西窗，你還會回來嗎？”

    “會??！你怎么了？我只是回去參加我jiejie的婚禮，何況下學期我們都準備大四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你不開心嗎？”西窗試圖想讓他開心起來，可是他反而有些向西窗妥協地說：“沒有，只是不想你那么快就離開……”

    “霍仲言！你這樣子算不算是生離死別前的話??！我就回去參加我jiejie的婚禮，你要不要這么擔心啊……”西窗笑話他一刻都不想她離開的樣子，他就是這么喜歡西窗，所以他二話不說地把西窗抱在懷里，西窗也沒掙扎，由著他孩子氣地抱著西窗，“西窗，西窗害怕你一去不回……”

    這話說得西窗好像再也不回來一樣，“霍仲言，你是專門氣我是不是??！”西窗試圖推開他，想用手拍拍他的腦袋，想撬開他腦袋想的是什么。

    “西窗，我說的是真的！我害怕！”霍仲言抓住西窗的肩膀，眼里都是害怕的眼神，西窗不知道他的害怕從何而來，但是西窗發現，他已經長大了，他不是那個在西窗面前還是緊張害羞的小男生了，他變得有擔當有責任感，他給西窗安全感，西窗一直以來都覺得他對西窗很好，他長得很清秀，由于他經常鍛煉，他曬得有些黝黑，但這并不影響他的帥氣，西窗知道他明明可以選擇比她更好的女生，但偏偏他說：“西窗只認定你了?！边@么無賴的話，西窗也認了，因為她就喜歡聽霍仲言這么說。

    “我會盡快回來，我答應你！”

    “那你發誓！”

    “你……”...西窗看著他使著性子的樣子，真的很像小孩子，忍不住開口說：“霍仲言，你怎么在我面前還是個孩子??！”

    “我現在是，以后也是，但我會很寵你的，西窗……”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準備了戒指，反正此時此刻他已經給西窗套上去了，“嫁給我，好嗎？”

    西窗哭笑不得，“你都給我戴上了戒指，你還問我？”

    “我這不是還得要給你一個儀式嗎？”

    “是是是……我們家仲言說什么我都聽，那我還要發誓嗎？”

    “要！”霍仲言突然一本正經的，把西窗給嚇到了，“你發誓，你要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都不許離開我！”

    面前的霍仲言很認真，西窗也不敢懈怠，因為他認真起來的時候，西窗真的不敢嬉皮笑臉，他和西窗說過他認真的時候，希望西窗能夠和他一樣認真對待。

    結婚這件事西窗是沒有打算那么快就嫁人，但是霍仲言總希望西窗能夠一直在他身邊，西窗想，或許這樣子是最好的選擇也說不定。

    西窗舉起手，當著他的面，西窗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把剛才他說過的話說一遍：“我，西窗，會一輩子對霍仲言好，一輩子都不離開霍仲言，如有違背……”沒等西窗說完，霍仲言用手捂住西窗接下來要說的話。

    “西窗，我只希望我們能一輩子在一起，要是，我說要是，有一天你真的離開我了，我也不希望你真的遭受什么罪過，所以我只要你幸福，你記得，我霍仲言永遠都在你身后，不離不棄?！?/br>
    西窗剛下火車，她看到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去，不知怎的，總感覺她只是剛剛才從北京離開，霍仲言抱著她的溫度像是還留在懷里，別說，西窗突然有點想霍仲言了。

    剛分開的時候，西窗還笑他舍不得她呢，現在她想想她自己，她也不是什么鐵石心腸，她也是有不舍得霍仲言的時候。

    來接西窗的是她jiejie西鏃，還有她的姐夫何陞。

    說來也不巧，西窗回到家以后，無意發現邀請名單上的人竟然有何當。

    西窗正在整理她jiejie婚禮當天需要準備的東西，而她也好奇當天有哪些人會參加，可她萬萬沒想到何當的名字就在新郎新娘的下面，他是伴郎。

    當時的心情，西窗無法言說，是覺得上天兜兜裝轉給她和何當一個錯過以后再來經歷一場遇見嗎？

    西窗不知道，她在心里拼命告訴她自己說，她還有霍仲言，她得想想霍仲言的好，她告訴她自己不能離開霍仲言，她答應了霍仲言要一輩子對他好，一輩子不離開他的……

    西窗和他說好的……

    這一刻，西窗明顯感覺到她自己的天平已經偏向何當這一邊了。

    何當這個人，還真是她的魔咒……

    西窗真是遇到他，還真的會影響她自己的心。

    如果不是她自己親jiejie的婚禮，或許西窗會直接離開，理智上西窗還是知道她自己要鎮定的，西窗知道，她現在不能夠在這時候出什么岔子，西窗努力地調整好心態走出房門，走到樓下的時候，西窗看到了她的姐夫何陞，西窗裝作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問：“姐夫，這個人是誰？”

    何陞看到西窗指著的人，他以為西窗對這個伴郎有什么疑問，“何當啊，你認識他嗎？”

    “也不算認識，只是見過?！蔽鞔皼]有告訴何陞，何當曾是她老師這個事情。

    “哦，他是我表弟，我比他大兩歲，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才十八歲，所以說，我看上去的確比他年長很多，但是明明他只是比西窗小兩歲?！?/br>
    “他十八歲大學畢業？”

    “對啊，他家里算是比較富裕吧，何當中學的時候是直接跳級的，我記得他英語一直都是拿滿分的，而且他出來工作的時候才二十歲吧……”

    “原來是這樣啊……”

    “阿陞，你在哪呢？你過來幫我看看這件婚紗……”西窗jiejie催促著何陞過去，西窗也不好打擾他們的相處，西窗自覺地先走去客廳和她家里人商量著布置場地的問題。

    原來何當比西窗大了六歲。

    過去的西窗只是沒想到，有這么一天，何當會承認喜歡西窗。

    西窗記得何當有一次打趣地說：“西窗，你聽說過東窗事發嗎？”

    但西窗還是應了他的話，“知道?！?/br>
    “西窗，你知道你為什么叫西窗嗎？”

    “我怎么知道??？”她心里想著。

    當時要是西窗問何當為什么就好了。

    婚禮開始的時候，西窗還是害怕見到何當，因為她怕她自己會心軟。

    整個婚禮期間西窗都是緊繃神經，時不時留意身邊的人，西窗害怕自己忍不住就沖過去問何當：“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個問題西窗一直敢問，特別是每一次的遇見，她都節節敗退，她還沒開始戰，她便輸了，西窗輸給她出生得太遲，但西窗不敢想何當是否會生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念頭，哪怕他有一絲一毫，或許西窗都會對他動容。

    但是他從來都沒有給過西窗機會，所以西窗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

    在西窗選擇出去透透氣的時候，西窗聽見她mama和何陞mama的對話。

    “親家啊，我剛看到了何當來了?！?/br>
    “是啊，我也有幾年沒見何當了，我聽說他去北京了，不知道是不是……”

    西窗聽到這里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沒想到何當去了北京。

    “北京？我家西窗也考去了北京，不過前些年額聽她提過她談了一個額們這邊的男朋友，聽說是從初中到大學都一個學?！?/br>
    “是嗎？那挺好的……”聽著何陞mama的語氣，感覺她有些遺憾。

    不過西窗mama像是聽出何陞mama的話有些失落，然后西窗mama接著問，“親家，你這是怎么了？”

    這下子，何陞mama也不知道怎的，緩緩開口說給西窗mama聽，興許她覺得說出來的話，她心里頭才覺得沒那么壓抑。

    “何當這些年都是一個人，但我知道，他心里頭有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我也說不準，但是他爸媽之前不是在你生西窗的時候，和你還有西焱說過嗎，要是女兒的話，那么就叫西窗吧，這樣子，和他家兒子何當就出自一首詩，要是是兒子就由你家西焱說了算，你是不知道啊，何當知道了以后，他跑去西窗的學?？此?，何當當著我們面說，要是長得好看他就要了，不好看他也認了，起碼他要看著西窗長大……”何陞mama越說，西窗也是忍不住哭了，原來，他來當英語老師根本不是意外。

    “何當？就是之前我見過的那個小男孩？他都長那么大了？”

    “對啊，沒想到啊，何當是不是看上你家西窗了……”

    “怎么會，我家西窗都有男朋友了，難不成我還跑去和西窗說，你媽小時候把她給何家做童養媳啦？這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也是，西窗不知道也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也不要瞎摻和了……”

    西窗聽著她mama和何陞mama的對話，西窗才知道，有些事情，他們錯得太離譜。

    “西窗?！?/br>
    站在西窗身后已久的何當走了出來。

    西窗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聽到了，也許他也是知道。

    但是西窗還是當著他的面問了，“何當，你是不是喜歡我很久了?！?/br>
    西窗第一次敢這么叫著他的名字，以往都是叫他何當老師。

    “是啊?！彼@句話讓西窗等得太久了，他怎么可以說得他也那么無可奈何呢？

    西窗真的忍不住撲進他的懷里大聲哭了出來，把西窗這幾年的委屈都哭了出來，西窗想，除了在他懷抱里哭之外，或許，西窗沒有地方可以哭訴她對何當的喜歡，她喜歡何當很久很久了，久到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她自己是不是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西窗一直以為她自己是錯的，可到頭來原本是對的，放到現在，她卻錯了。

    “何當，有沒有公式可以證明我現在沒有錯？”西窗哭得很難受，她的心像是被刺了幾刀一樣，痛到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哭得很慘，哭得像是剛出世的嬰兒，對著這個世界陌生存在的人感到害怕，她真的害怕，她和何當錯過了那么多年，到頭來，她害怕，害怕他們還是錯過了。

    他沒有回答西窗，只是默默地抱著西窗，他像是很久以前就想這么光明正大的抱著西窗，以前不行，現在……

    何當苦笑著。

    西窗也不知道了。

    當所有的事情聚在一起的時候，已經到了無法挽留的時候，何當開口問西窗：“西窗，你想留下來嗎？”

    這個問題西窗也有想過，西窗不知道是不是霍仲言有預言家的能力，真的被他一語成讖，霍仲言也許知道何當的存在，但為什么霍仲言怎么害怕西窗一去不復返，也許霍仲言知道西窗知道了真相以后，就真的離開他了。

    “何當，這道題真的……”西窗哽咽著，“太難了?！?/br>
    西窗放開了何當，西窗知道，她現在離開是最好的。

    這一次，西窗選擇了最傻的方式，何當留下了，而她卻避而不見。

    婚禮結束以后，西窗給霍仲言打了個電話。

    “霍仲言，我明天晚上的火車，我是要回北京了?！?/br>
    “真的？”很明顯，霍仲言很高興西窗要回北京了。

    “是啊，什么時候騙過你……”

    “西窗，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查了一下你的名字，我發現你的名字出自李商隱的一首詩，而且我們還學過，只是我當時沒留意詩的大意，我現在知道了……”

    “那你說說是什么意思……”西窗站在路口，看著天空，有些愜意。

    “嗯……這是一首丈夫對妻子的思念，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家鄉，我們在西窗下一邊剪燭一邊談心，那時我再對你說說，我今晚在巴山作客，我聽著綿綿夜雨，我是多么寂寞，可又多么想念你！”

    西窗聽著他的話，她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電話那頭的霍仲言說：“西窗，何當在北京的時候就問我，要是你不幸福，就讓你回到過去，當時我不明白，原來，他早已把你當做他的妻子，以前是，現在也是，西窗，你回不回北京，我已經覺得不重要，主要你幸福嗎？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不幸福，那么回到何當身邊吧，他……這些年也不容易……”說這話的霍仲言很難受，可是霍仲言就是這樣的人，光明磊落，即使輸了，他都不會把一切推到別人身上，霍仲言這個人，西窗知道她只能欠著他了。

    霍仲言不是輸給了何當，他只是輸給了西窗，輸給西窗的愛太過于死心眼了。

    西窗掛了霍仲言的電話，路上，西窗看著櫥窗里的婚紗的時候，她就停下了腳下邁開的步伐，她靜靜地看著櫥窗里的婚紗，直到西窗身后出現何當在玻璃的顯現的身影……

    西窗才笑著轉身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