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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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吐出這一個字,便就沒了下文?! ±杓诬哉芍采?。她睡覺的姿勢很乖巧, 雙手安靜地折在胸前, 安分地蓋在被子里。那雙眼盯著天花板,卻沒有焦距。 她的思緒有些恍惚, 有種漂浮的感覺。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現在的這份情緒。 饒是年少無知愛幻想的年紀,她也沒有做過這類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在身邊所有的女同學都在看言情小說,對愛情產生無數粉色泡泡的幻想時, 黎嘉茉從來沒參與過她們的討論。 父母的婚姻讓她覺得愛情是布滿荊棘的謊言。 當時的她就很清楚地明白,與其去相信愛情, 不如多看幾頁書,高考多考幾分。 直到著一天, 她遇到一個人, 對她說,喜歡了她很多年。 應該是要欣喜的吧。 畢竟對方,是那么好、那么好的原起。 但黎嘉茉卻無法捉住這一閃而過的驚喜與快樂,只知道自己的眼角濕潤,心房像被灌進了一瓢溫水, 但同時,也有繩索緊緊勒著她, 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她像是溺水的人,看見了刺破海面的陽光,也看見了觸手可及的浮木。 她多么迫切地想要抱住那塊浮木,想掙扎浮出這令人窒息的海??稍谒先ビ|碰那陽光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雙腳被鐵鏈錮住,讓她無法脫離這片海。 黎嘉茉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不想讓原起聽出她的快樂與悲傷。 “黎潤找到了我媽工作的地方,向她要錢?!?/br> “……我媽沒給,因為她也沒有多少錢,工作的那些工資根本不可能填上黎潤欠的錢,所以她想那筆錢留起來生活,給我和meimei上學用?!?/br> “然后,黎潤三天兩頭來鬧事,還在我媽工作的地方,”講到這,黎嘉茉的聲音短暫地靜了瞬,又像無事發生般繼續平靜道:“打了她?!?/br> 聽到最后三個字,原起的呼吸又片刻的停滯。 這些話語堆成大山,壓在他的胸膛上。 黎嘉茉:“其實那天我額頭的傷,就是我拉架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的?!?/br> 原以為,被原起見證了家里這么多事之后,她講出這話能稍微輕松一些。 可話出口時,黎嘉茉才發覺,面對原起,她的心底還是會隱隱的難堪。 這么好的他,應該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丑態。 弗洛伊德曾經提出過,人的記憶具有防御機制。在個體面臨挫折或沖突的緊張情境時,其會自覺或不自覺地解脫煩惱,減輕內心不安,以恢復心理平衡與穩定的一種適應性傾向。(*) 黎嘉茉記得黎潤給她帶來的巨大創傷,她沒有忘記痛苦,她被痛苦給禁錮住了,這些苦楚日積月累,終于到了排解不了的一天,將她徹底堵住。 但又或許正是因為過往的日子里,痛苦居多,黎潤的那次鬧事,居然算是她那些歲月里,稍微平和一點的回憶了—— 所以黎嘉茉對那段時間的印象并不深刻,畢竟只是她短暫生命里飛逝而過的一隅苦難。她也從不回憶,也在這樣的潛意識里,忘記了那短暫快樂的時光,和年少時驚鴻一瞥的少年。 可是,雖然原起早已不在意。 但她還是得替當時的自己,說出這遲來了六年的解釋。 聽到黎嘉茉最后一句話,原起的心生澀地抽痛了一下。 是真實的感受,仿佛真的有牽連著他心rou的機關,帶著他全身的情緒顫動。 當初要離開集訓學校的時候,他再次在食堂碰見了那位工作人員,對方還是把黎嘉茉父親來學校鬧事的事情告訴了他。 在那天之后,原起早已說服了自己。 如果黎嘉茉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離開的,那么坦白就是在親手剝自己的傷疤。 倘若體面的告別需要她事無巨細地剖解自己的傷口。 那么他情愿她不告而別。 至少,這樣還能有所期待,她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過得更好。 但是他不知道,黎嘉茉額頭上的傷口原來是這樣來的。 黑暗里,原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眼睫眨動的頻率里,他的眼睛有了濕意?! ∷@樣一個情緒鈍感的人,卻在同一個身上,學會了離別與心疼。 他無法想象黎嘉茉的十九年,過得是怎樣的生活。他知道,哪怕往自己的認知領域中最壞的一面去想,可能也比不上黎嘉茉承受的十分之一。 而這些是黎嘉茉真實經歷的。 后面的這個認知,原起覺得自己難以呼吸。 如果痛苦是可以被量化的名詞就好了。 這樣,他多承擔一點,黎嘉茉就可以少承擔點。 可為什么不能。 無力感與挫敗感覆上原起心頭,但更多的是,他心頭冒出的一股沖動,那沒有勇氣去實現的沖動。 “原起?!?/br> 直到黎嘉茉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她說了三個字:“對不起?!?/br> 空氣似乎被這三個字釘在墻面上。 半分鐘后。 “黎嘉茉?!?/br> “嗯?” “不要對不起,你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更沒有對不起我?!?/br> 靜了幾秒。 原起一字一頓:“是我要和你說謝謝?!?/br> “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已經不是運動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