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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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兒, 張嫂子親自端來了早飯, 待蕭可用過, 就催促她回家, 千叮萬囑著要她別耍性子, 別甩臉子,好生對待郎君。蕭可哪里聽得進去, 要她跟李三郎賠小心, 等下輩子吧!去偉倫那里訴苦沒著落,張嫂子也不向著自己, 只好悻悻返回了長安。 一進門兒, 張祥便大呼小叫起來,像個跟屁蟲似的在她身后叨叨, “王妃, 您到底去哪兒了?可急壞老奴了, 您連一個人也不帶, 就這么走了,出了事兒可怎么好?您就當體恤我們,下次可別這樣了?!?/br> 蕭可聽得不耐煩,猛地一個回身, 張祥才閉上了嘴巴, 順道兒把踏燕交給了他, “把馬喂好, 以后不許在我旁邊嘮叨?!闭? 大總管又有話說。 “王妃, 殿下昨日就下了命令,不經他的同意,以后不許您隨意出入王府?!彼贿呎f,一邊打量著王妃的神色,自打貞觀十八年這兩位鬧起了別扭,就再沒有消停過。 蕭可才不理他,徑直回了如萱閣,鳳兒和鸞兒已經望眼欲穿了,巴巴在門口兒迎接,就連乳母秦氏也跟了來,懷里抱的正是曦彥。離開兒子一天一夜,蕭可也相當內疚,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把他摟在了懷里,好在曦彥很聽話,只是拿眼睛瞅著她,小嘴里喃喃著‘娘’。 回到寢室,鳳兒、鸞兒也跟了來,她們侍奉王妃不久,這樣的意外想也不敢想,堂堂的王妃竟然獨自外出,一走就是一天一夜,不僅如此,她還穿了胡裝,騎著馬,大有十七公主的作風。 “殿下有沒有問過我?”蕭可就是隨口的一問,畢竟是夜不歸宿,他能不聞不問嗎? 兩人均搖頭,又說:“張總管倒是來過,他親口對我們說,王妃以后要是再不見了,就打斷我們的腿?!?/br> “放心,我以后不會不辭而別了?!笔捒尚α诵?,這也算是一種約束吧!都被人禁足了,還能有什么想法兒,還是認清事實的好,走了一天一夜都不過問,人家自是再不會把你放在心上。 秋去冬來,光陰就在那彈指一揮間,才過了元宵節,紫珠閣便傳來了好消息,元孺人生下一女,取名娉婷。府里大開盛宴,請了僧道啟齋,伶倫百戲,散錢有百萬有余,這是世子降生時才有排場,如今卻為一個庶出的女兒,府中上下皆是有目共睹,想來縣主的母親自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了。 才開了春,又是娉婷滿月的日子,排場同之前差不多,一如的高朋滿座,親朋好友同來慶賀,喧嘩之聲不絕于耳。相比這下,如萱閣格外的落寞,人們只記得元孺人,幾乎把王妃忘記了,雖然是娉婷的嫡母,但洗三禮、滿月禮均不讓她參加,對外只宣稱病了。 像這樣被冷落的日子蕭可不是沒有經歷過,剛剛來到王府時,就是過著這樣的日子。好歹現在是王妃,衣食上自是不敢有人虧待,在言行上卻漸漸怠慢了,加之她不是真正的蕭澤宣,蕭府諸人自是不會再過問她。 到了未時末,來客才漸漸散了,整座王府也安靜了下來,縣主滿月,賀禮頗豐,紫珠閣的侍女們運了兩遭還是沒有拿完,翠竹、翠蘭又指揮著人抬,拐過月亮門時,冷不防撞在一人身上,當場就跌了一跤,好在賀禮不曾受到損害,抬手將那人一推,連她手里的魚羹也給砸到了地上。 鸞兒哪里吃過這個虧,連曦彥吃的魚羹也給灑了一地,便和她大吵了起來,“自己沒長眼不說,還有臉推人,這是小公子吃的東西,你弄壞了可怎么賠?” 翠竹也不曾想到是鸞兒,推了人才看清,畢竟是王妃的人,彎腰便道了嫌,“meimei一時失手,jiejie莫怪,meimei也是怕手里的東西弄壞了,才將jiejie推開的?!?/br> “什么破東西這么貴重,耽誤了小公子吃飯,你擔待的起嗎?”鸞兒仗著自己是王妃的人,同時也憤恨紫珠閣的人,雙手插腰,不依不饒。 兩人這么一僵持,眾人皆皺了眉頭,翠蘭氣不過,只身而上,抬手打在了鸞兒的臉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送給縣主的賀禮是破東西,這可都是皇親國戚們送的,你吃罪的起嗎?”她心里清楚的很,現在是元夫人得寵,大不了就鬧上一場,讓如萱閣的人也吃吃苦頭。 “你敢打我?!丙[兒沖上去揪她的頭發,兩人直直扭打在一起。 翠竹畢竟老實,勸誰也勸不停,眼睜睜看她們打架卻束手無策。正在這時,韋夫人與袁夫人途經,‘撲通’就跪在她們的面前,把剛才發生的事兒略略說了一遍,所有不是之處自然都推在了鸞兒身上。 “你們兩個住手?!眱蓚€侍女打架成何體統,袁箴兒當即制止,更兼著鸞兒是王妃的人,自是要趁機教訓好一番。 翠蘭頗有眼色,當即便跪了下去,又兼著袁夫人跟她們夫人的關系甚好,一向常有往來,自是有了庇護。鸞兒不樂意跪,卻又不得不跪,一個小小的六品媵室,連一子半女都沒有,聽說她還是獵戶家出身的女兒,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如萱閣的人還是這么囂張??!”王妃不得寵,最高興的當屬袁箴兒,想想王妃過去那囂張的模樣,氣兒就不打一處來,至少得寵的元meimei還能一口一個jiejie叫得親。 “如萱閣是好是壞,豈是你一個小小六品媵室就能過問的?!丙[兒當場就頂了回去,“有本事,您別拿一個侍女出氣呀!找我們王妃理論去?!?/br> 只此話,袁箴兒抬手就給了她一掌,韋琳瑯是攔也不攔不住,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妃知道了豈肯干休?!氨痉蛉舜虻镁褪悄?,本夫人就是拿你出氣,有本事你把王妃叫來呀!我會怕她?!?/br> 話音剛落,蕭可就從垂花門里走出來,還牽著正在蹣跚學步的曦彥,剛才就聽到她們絆嘴,最后升級到指名道姓的喚她,拿眼一瞅,合著韋琳瑯、袁箴兒、元如嫻的人全在欺負鸞兒,難道自己真成了軟柿子,誰想捏誰就捏。 看到王妃,鸞兒就像看到了救世主,跑上去連連求告,“王妃,她們聯合起來欺負我,袁夫人、翠蘭一人打了我一巴掌,翠蘭把小公子的魚羹弄灑了不說,袁夫人還一個勁兒的挑我的不是?!?/br> “大膽,誰讓你那里‘我’來‘我’去?!痹饍河终页隽他[兒的不是之處。 蕭可淺淺一笑,把曦彥交給了鸞兒照顧,自己則慢慢走上前,她們已經全部跪了下來,這就是王妃的好處,“敢問袁夫人,她不能說‘我’這個字嗎?那該說什么?” “奴婢??!”袁箴兒正在鉆人家的套子。 蕭可抬眉而笑,“不錯,你這自稱挺好的?!?/br> “王妃,您怎么能拿妾身來耍笑?”袁箴兒自是氣苦,又不能拿人家怎么樣。 “我就是拿你來耍笑,難道你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欺負她就是跟我過不去?!甭月砸粧?,跪在袁箴兒后頭的就是翠蘭,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我的人你也敢打,你是仗了誰的勢,說來聽聽?!?/br> 在場之人全沒有想到王妃會親自伸手打人,都愣在了那里,韋孺人是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王妃,請您自重,翠蘭不過是個侍女,就算您要教訓她,也不必親自動手呀!” “對??!你說得不差,我忘了翠蘭是個侍女,那我應該打袁箴兒?!被厣碛质且徽?,直把袁箴兒打得眼冒金星,看她們以后還敢不敢聯合起來欺負人。 當著眾人的面兒,被王妃扇了一巴掌,袁箴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以后是沒臉見人了。抬眸一瞅,王妃白衣飄飄,青絲高挽,眼眸里帶著哀怨的味道,想來殿下早就不理她了,今日算是把一腔怨氣全出在了她們身上。 做完了殺雞給猴看,蕭可慢慢轉身,從鸞兒手里領過兒子,細細囑咐了一番,“你去把張祥叫過來,就說是我說的,讓他把翠蘭這小賤婢杖打二十,你親自看著,也好解解氣?!?/br> 王妃總算給自己長了臉,鸞兒臉也不疼了,活蹦亂跳地去找張祥不提。 傍晚,杏園落寞無比,初春,樹上已有了新生的嫩芽,過不了幾時,花兒就該初綻枝頭了。立在杏樹下,蕭可一如在期盼著,期盼著穿越時空的隧道能再次出現,她會帶著曦彥離開,因為這里再無所留戀。 “聽某人說,她是被一陣大風吹來的,恐怕這天底下,也只有我一個人相信?!笔赂魯翟?,李恪還是自動出現了,一番冷戰,他終于認輸了,王妃的執拗果然不同非響,落到如此境地,就是不肯向他低頭認錯兒,他也自認確實不是對手。此時,他與蕭可背靠背,同倚著一株杏樹,“聽張祥說,最近你一直站在這棵杏樹下,想做什么?” 蕭可一如平靜的回答,“看看會不會再有一陣大風吹來,我好領著曦彥乘風而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