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川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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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沔州的那一日, 權萬紀見到了蕭可, 一個王妃竟然做了隨從打扮掩人耳目, 正要上前說教, 那小妖女居然躲到了李恪身后??戳丝此闹? 有自己的隨從、有大都督府的校尉, 想要戳穿她的身份也不能, 當下暴跳如雷,重重踢了欄桿出氣。 “長史, 誰又惹著您了?!崩钽∫蝗绲男θ轄N爛, “知道您年紀大了騎不得馬,特意給您準備車, 時候不早, 咱們這是趕路吧!” 權萬紀沒奈何, 只得上了馬車,李恪與蕭可一笑,自乘了飛羽、踏燕趕路。 行至城外, 蕭可才打量起了隨行之人, 權長史、宋哲遠自是不消說,護軍約有十幾名, 唐璿、孟惟懌也在其中, 帶著渠堰使是必然的,可那唐璿卻不是省油的燈, 別看年紀小小, 打起架來可不馬虎, 切菜瓜似的一刀一個,人送渾號‘小霸王’。 就這樣,一行人微服簡從前赴義川。大水過后,通往義川縣的道路坑坑洼洼,崎嶇難行,幸得乘眾人騎馬,一路暢通無阻。權萬紀就慘了,年紀大了騎不得馬,坐著馬車是顛簸不停,饒是這樣還讓加快速度,說是要在天黑之前趕到義川縣城。 遙看遠山郁郁,草木蔥翠,高天流云,一掃洪水退后的狼藉,順著樹蔭的間隙,仍能看到大水過后遺跡,兩道堤防都在義川境內決口,這里應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走著走著,權萬紀開始發表感慨,撫須贊嘆,“義川令果然是個能員,上次從這里經過還是千瘡百孔、哀鴻遍野,這才幾天,境內一片太平。到底是老夫有眼光,當時就認定了陶德堪當重任,之所以把賑濟百姓的粥廠都設在義川,正是這個道理?!?/br> 蕭可咂舌,這位權長史都把自己當成伯樂了,真是大言不慚。 權長史話音剛落,就見宋哲遠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密林,林內飄著幾股輕煙,隱隱似有啼哭聲傳來。他第一個縱馬入林探視,斜挎橫刀,威風凜凜,一眼望見密林的溪流邊上有二、三十人圍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攜兒帶女,聲聲悲泣,青壯的男子都在泥沙里挖死魚、蟲鼠,令人見之作嘔。 隨即眾人也跟了來,權萬紀坐在車里還掩著口鼻,試圖遮住那股子臭魚死鼠散發的氣味,指著那群災民道:“你們是哪里的百姓?義川縣設有賑濟的粥廠,你們不知道嗎?” “我們都是從江夏、漢陽等地逃來的,我們也是聽說義川縣有粥廠,去了才知道根本不讓我們進!只好在這里挖些死魚、蟲鼠充饑!” 一個人說起苦楚,所有人隨聲附和。 剛剛還把義川令夸獎了一番,轉眼就打了臉,權萬紀頓時氣憤,“沔水決堤,受災的不止是義川,江夏、漢陽等地也被波及!天下本為一家,都是我大唐百姓,哪有分了州縣就不賑濟的道理!再說,大都督府已有明令,災民所到之處,不得推難!這義川令是明知故犯,實在可惡!” 說起陶縣令,蕭可憶起了上次前往沔州的情景,正是義川令手下的衙役將青蓮姐妹擄了去,至今下落不明,那個溫顯忠后來也忘記了此事,再也沒有提過,看來這義川令絕不是個好東西,權長史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 災民們異口同聲道:“這位老先生,我們說的都是真的,義川縣一共設立了三個粥廠,每一個我們都去過,可他們就是不讓我們進去,全給趕打了出來?!?/br> 權長史再也憋不住暴脾氣,一個小小的義川令竟敢他眼皮底下瞞天過海,還是他親自舉薦的,不就等于打他的老臉,也不等李恪示下,自己就做了主張,“本官乃安州長史權萬紀,自會給你們討回公道,你們這就隨本官的護軍前往粥廠,本官倒要看看,是哪個阻攔,是哪個罔顧法紀?!?/br> 權長史透露了身份,災民們把他當作救星來膜拜,李恪深知權長史的作風,倒也沒在意。權萬紀隨即點了兩個護軍出來,要他們親自把災民們送到附近的粥廠,自己則撅著胡子、瞪著眼,催促著車夫快快駛向義川縣城。 眼瞅著權長史打了嘴,蕭可則在一旁偷樂,出了這樣的丑,他又該如何收場?拿馬鞭戳了戳并騎而行的李恪,笑道:“說實話,我真為義川令擔心呀!看長史的模樣,還不要吃了他?!?/br> “吃完還不吐骨頭?!狈凑@事兒不用他cao心,李恪也湊過來說笑。 “那義川令本就不是個好東西?!笔捒沙脵C將青蓮姐妹之事說給了李恪聽。 李恪深感意外,看來這個義川縣令真不是權長史形容的那樣,且看他如何計較。 到達義川縣城的時候,天剛擦黑,萬家燈火,星星點點。未到宵禁時間,縣城內仍是店鋪林立,百業興旺,看似并沒有受到洪水的影響,百姓們安居樂業,一派國泰民安之景,完全不像受過災的模樣。 看到縣城內一片安泰,權長史的火氣也消了不少,忍不住又贊嘆起來,“上回從這里經過時,城內處處積水,房舍漂流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這才幾天,連商市都恢復了?!?/br> “誰知道是不是在粉飾太平?!笔捒稍诤箢^諷刺,“誰不知道義川縣是重災區之一,自給自足尚不能,現在這太平景象卻如同變戲法一般,那位陶縣令是怎么做到的? 權萬紀沒功夫理她,一切問過陶德總會水落石出,催促著直奔縣衙,指名道姓要陶縣令出來見他。他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陶縣令早就回家去了,一行人又找到陶府,著實把陶德嚇了一跳,倉促之間,一州長史親臨,還來個微服私訪,于是躬著身子,禮敬有加的把他們請了進去。 也難怪陶縣令不識人,他來此不過一年,連唐璿都不認得,孟渠堰使倒是見過一面,李恪與蕭可更別提,只把他們當做了權長史的跟班兒,隨便打發到一邊坐下。 權長史一路說嘴,一路讓人打嘴,上來就是一通大罵,“你該當何罪?食君之祿,卻不思報效朝廷,下安黎民,大災之際,罔顧法令,粉飾太平,你為何不將江夏、漢陽的災民一同賑濟,而把他們拒之門外?” 陶縣令大概被他罵暈了,半天才回過神兒來,“您老是從哪里聽來的,沒有的事兒?!?/br> 權長史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本官親眼看到的,你還想抵賴?!?/br> “長史明鑒,下官確實不知,也許是下官手下所為也不一定,您老寬限些時日,下官定要查個清楚明白?!碧湛h令那誠惶誠恐的樣子確實像個不知情的,他形容清瘦,穿一襲很普通的圓領袍,也不像個罔顧法紀的。 權萬紀沉默片刻道:“也好,你是本官舉薦上來的,出了什么差錯,本官臉上也不好看,你最好趕緊給我弄個清楚明白?!?/br> 陶縣令連連稱是,一臉的愁苦,“您老遠道而來,定是辛苦了,下官這就吩咐備宴?!?/br> 權萬紀‘嗯’了一聲兒,自是沒把什么宴席放在眼里,畢竟陶德是他舉薦的,情面也留足了。 一時間,杯盤羅疊,珍饈美味擺滿食案,瓊漿玉液、名貴鮮果,更有美艷的舞伎助興,腰肢婀娜,飄然欲仙,絲竹靡靡之音不絕于耳,使人置身于世外,忘記紅塵一切俗務。 蕭可卻不為舞所動樂,再看周身的男人,無不沉浸于輕歌曼舞之中,把災民一事全然拋至了九宵云外,陶縣令使出的糖衣炮彈果然有用。再看那群妙齡舞伎,酥胸微露,楚楚動人,頗有姿色,怪不得這群男人看得如癡如醉,細細一觀,舞伎中竟有個熟面孔,再細看,如何不是,她笑顏正歡。 “青蓮?!笔捒呻S即起身,正是當日被衙役擄走的那一對兒姐妹,如今只見meimei卻不見了jiejie。 就在蕭可的猶疑中,歌舞頃刻而止,美艷的舞伎爭先涌向各位貴賓,向他們一一敬酒,一時又扭捏著擠在他們周身,把酒言歡。一付男子打扮的蕭可,自然也招來紅粉佳人的光顧,她們滿臉脂粉,對著她又摸又蹭,摸她還行,摸李恪就不樂意了,那群舞伎就像粘皮糖,甩也甩不開,最終惹得她拍案而起。 ‘滾開’這兩個字響徹廳堂,也讓尋歡作樂之人全都安靜下來,再看那些個男人,包括權長史在內,對這些竟然都很享受,坦然受之,他們完全忘記了來此的目的,對陶德這個罪魁禍首卻問也不問,索性拽了青蓮過來,當場尋問:“你還認得我嗎?” 青蓮著實被嚇到了,連連搖頭,如今她也不同于以前的落魄,脂粉敷面,珠翠滿頭,通身的羅紗彩繡。 “再好好看看,在你逃難的時候,我拿花釵跟你換過……?!币幌氲教锸髍ou,蕭可就惡心至極,差點兒吐出來,“你還有個jiejie叫青荷對嗎?你們是從漢陽逃出來的,一家子全被大水沖走,你們在去往義川縣的路上,被這個姓陶的手下擄了去?!?/br> “這位郎君,您認錯人了吧!”青蓮急促地搖頭,茫然無措。 蕭可氣極了,本來是要青蓮指證陶德強搶民女的,現在什么也問不出來,“還在這里跟我裝模作樣,你jiejie呢?” “我沒有jiejie?!鼻嗌徍貌蝗菀讙昝?,一頭扎進了舞伎堆兒里,再不肯露頭。 蕭可才要去捉她,便被李恪扯住了衣袖,看他的眼神,就是在制止,她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那陶縣令明明就不是好人,一手指著他道:“我親眼看到的,大災之際,他縱容手下到處擄掠民女,然后充當舞伎?!?/br> 這一番話不要緊,又把陶德嚇個激靈,顛顛跑了過來,向橫眉怒目的蕭可道:“這位郎君,您可不能誣賴好人,下官從來沒有縱容手下去擄掠過民女,她們都是從人市上買來的?!?/br> “胡說?!笔捒捎H身經歷過,豈容他狡辯,“上次我同溫司馬一起到沔州,親眼看到他縱容手下作惡,青蓮姐妹就是證據,你把她的jiejie藏到哪里去了?” 陶德那里是一臉委屈,“下官冤枉??!下官根本不曉得什么青蓮、青荷的?!?/br> “你……?!笔捒煽嘤跊]有證據,恨不得給他幾個嘴巴。 “鬧夠了沒有?!睓嚅L史立即出言制止,在他看來,王妃是處處跟他作對,連他舉薦上來的人也不放過,如墻壁一般擋在陶德了面前,質問道:“你有什么證據指證他強搶民女?”旋即,再向那些個舞伎看過去,“你們是被陶縣令強搶來的嗎?如今有我作主,有話不妨直說?!?/br> 那些舞伎不約而同地紛紛搖頭,蕭可更加的氣惱,陶德定是威嚇、恐嚇她們,以至于不敢說實話。 一場晚宴不歡而散,陶縣令仍是不計前嫌的為各位貴賓準備了休息之所,也分別遣了舞伎前去侍奉。到了蕭可這里,一氣兒把她們趕了出去,陶縣令再不敢派人過來,只讓一名老婦送來了醒酒湯。 李恪了解他的王妃,絕對不會撒謊,何況那陶縣令又不曾得罪過她,只是沒有證據,勸慰道:“你先消消氣,那陶德到底是權長史的人,往后再做計較吧!” 蕭可認為權萬紀就是在包庇陶德,他們兩人之間有什么利益也不一定,“這里究竟是你說了算,還是權長史說了算?究竟你是大都督,還是他是大都督?他和陶德之間,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不會吧!”李恪還是相信權萬紀的。 “我親眼看到的,陶德手下的衙役把青蓮姐妹擄了去,權長史還維護他?!笔捒扇圆桓市?,可惜沒有溫顯忠這個證人。 “你親眼看到的又怎樣?那群舞伎都不承認是被擄來的,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能隨便處置官員吧!”對陶德的為人,李恪也摸不準,“今天先這樣吧!明日隨權長史到義川的粥廠看看,果真是陶德下令驅趕災民,我絕饒不了他?!?/br> 蕭可點了點頭,就算陶德再狡猾,權萬紀再包庇,總會露出狐貍的尾巴。 到了第二天,李恪多留了個心眼兒,王妃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總要查查吧!也不跟權萬紀說去視察粥廠,只說去漢陽,甩了陶德一行才變換了路程,也不管權萬紀愿不愿意,一行人直奔附近的粥廠而來。 說是粥廠,不如說是一個沒有被水沖走的村落,到處是殘垣斷壁,草棚里擠滿了從義川各地涌來的災民,這里只是義川縣三個粥廠的其中一個。他們只說進粥廠尋找失散親友,守門衛兵見他們衣冠整齊,也沒有把他們當作白吃白喝的災民看待,很容易混了進來。 粥廠里到處是人,男人、女人、老人擠做一團,到處是小孩子哇哇的啼哭之聲。 此情此景,權長史拉長了臉,四周全是衣衫襤褸的災民,全是一張張因饑餓的臉,又看到抱孩子婦人手上的小半碗米湯,稀薄的可以照出影子,孩子吃了以后直喊餓,大為惱火。 向那婦人道:“孩子還沒吃飽,再去給他添一碗吧!” 婦人嘆道:“哪還有得添,每人每天就這么一碗,我的那份兒都給孩子了,怎奈還是吃不飽?!?/br> 權萬紀一聽即怒,“具我所知,義川縣五天前還調了一千石的賑災糧,怎么就吃這種清湯寡水?” “調多少糧食,哪里是我們能知道的,反正每日就這一碗,吃不飽也餓不死,我們還行,老弱病殘就……?!眿D人淌著兩行淚,語氣中滿是絕望。 她這么一哭,周圍災民也跟著一起哭,權長史是連連捶地,被這義川令氣了個翻江倒海,吩咐隨身的護軍道:“去把陶德給我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