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唯獨她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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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個下午,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林青柚舉著手機,差點砸自己腦袋上,她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慢吞吞的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么一動之下,被她丟在床尾的書包骨碌碌的滾下了床,她呆了一會兒,才眨了眨眼,動作遲緩的俯身將書包撿了起來。 想起景行說的藥,林青柚也沒開燈,憑著直覺在書包外側摸索了幾下,果然讓她摸出了兩盒感冒藥出來。 借著手機屏幕上的光,林青柚模模糊糊的認出了藥盒上的幾行小字——主治感冒發燒,咽喉腫痛,渾身無力,四肢酸痛。 桌上倒的熱水已經放涼,林青柚也沒介意,捏了兩顆膠囊出來,就著涼水就吞了下去。 這一口涼水下去,倒是讓她的腦袋清醒了點,感冒本來就不算嚴重,現在睡了一覺之后,除了身上依舊沒有力氣,頭疼倒是緩解了不少。 中午沒吃飯,饑餓良久的胃此刻提出了抗議,林青柚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打算去樓下的冰箱里覓個食。 剛踩上樓梯上鋪著的軟地毯,林青柚就覺察出了不對勁兒,一樓的燈亮著,籠出一室的暖光,她記得中午回臥室的時候,她并沒有開燈。 是林洪偉他們回來了? 林青柚猶豫了一下,往樓下走的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她側耳聽了聽,并沒有聽見別的動靜,鼻翼間卻聞到了一股米粥的香味。 林青柚愣了愣,停了一會兒之后才繼續往樓下走,果然在廚房里看到了林洪偉忙碌的身影。 記憶中林洪偉很少去廚房,他工作很忙,經常大半個月的撲在公司里,見不到人影,但在蘇知韻生病的那兩年里,林洪偉將工作幾乎推的一干二凈,偶爾保姆不在的時候,他也會下廚做飯。 林青柚的眼神有些復雜,安靜的望了他半晌,她垂眸,走下了最后一階樓梯,出聲叫了他一句:“爸爸?!?/br> 林洪偉聽到身后的動靜,拿著個勺子轉過了身來,“柚柚醒了???” 他放下勺子,從廚房走了出來,邊走邊道:“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你放沙發上的外套,我給你班主任打了個電話,他說你請了病假,我上樓敲門的時候,你還在睡,就沒叫醒你?!?/br> 林青柚往四周一看,沒看到賀飛燕的身影。 “先坐下,我去端飯?!绷趾閭ダ_餐桌前的座椅,招呼著女兒入座,又說一句,“你mama在賀家住兩天,下周一回來?!?/br> 林青柚的睫毛垂著,輕輕的嗯了一聲,沒再說其他的話。 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林青柚捏著一只瓷白的小勺,心不在焉的攪拌著。 從今年二月份開始,父女倆就很少在一起吃飯了,那個時候,林洪偉認識了賀飛燕,經常是十天半個月的不在家。 再之后,兩人結婚,度蜜月回來就搬到了湘州。 說起來,這還是大半年以來,父女倆一起吃的第一頓飯。 林洪偉將紅燒rou往她這邊推了推,一副要和她促膝長談的模樣:“你mama和我結婚也有半年了吧,你還不肯喊mama嗎?” 林青柚捏著的勺子頓住,眸光垂了垂,沒有說話。 “當初我結婚的時候,也問過你,你說可以結婚,為什么現在不愿意喊mama呢?” “你是對你mama有什么意見嗎?她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提出來,既然我和她已經結婚了,那我們就是一個家庭了,你老是不喊她mama,她也不高興啊,就會覺得和我們不是一家人,一直和我吵?!?/br> “我現在這個年齡遇到你mama這么合適的人不容易,她沒有孩子,所以肯定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愛,你遲遲不愿意叫她mama,你讓她怎么想,你還想不想咱們這個家過的好?” 林青柚忽然想起了前天接到的爺爺的那個電話:“你已經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還這么不懂事,為什么不能替你爸爸想想?” “結了這個婚之后,你爸爸以后也能有個人照顧,是吧?你想想,你mama哪里虧待你了?你不喊她mama,就是不想認我這個爺爺?!?/br> 她忽然有些想笑,所有人都在指責她不懂事,覺得她在胡鬧,不顧全大局,但從來沒有人在意過她的想法。 在爺爺奶奶的眼睛里,他們在意的是自己的兒子。 在伯伯姑姑的眼睛里,他們在意的是自己的弟弟。 唯獨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沒有。 林青柚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不愿意喊一個陌生人mama,怎么還被全家人冠上了一個“不孝”的罪名? “后媽又怎么了,現在離婚率這么高,有幾個孩子沒有后媽了?很多家庭里,后媽做的好了,孩子早就把親媽給忘了,那不比親媽還強?”林洪偉又說。 林青柚捏著長柄小瓷勺的手指猛然一緊,瞳孔微微一晃。 林洪偉沒察覺到她的情緒,還在往下說著:“你媽已經走了,那我也不能往下過了?她走之前怎么跟你說的,讓你對你后媽好點,別不聽話,你現在又是怎么做的?” “該忘的人就得忘掉,你年紀還小,還能一直記著她,我看你這個新mama就對你挺好,比你媽對你還好?!?/br> 林青柚的勺子哐的一下掉到了碗里,發出一聲脆響,她動作很慢的抬起頭來,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一字一頓:“沒有人比得過我mama?!?/br> 對上那雙透著冷漠的眼,林洪偉一愣。 別人說什么她都可以聽著,唯獨蘇知韻是她的底線,誰也不能說她半點不好,即便是林洪偉,那也不行。 林青柚的嗓音很輕,微微發著?。骸澳隳茌p而易舉的忘掉她,我忘不了。對你來說,只是換了個枕邊人,但對我來說,她曾經是我的全世界?!?/br> 說完這些,她深吸一口氣,推開座椅,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出去。 十一月底的湘州,已經邁入了凜冬的季節,天幕低垂,山寒水冷,白日里剛下過一場急雨,道路兩邊還留著大片的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