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他猶如紳士!
發布會終于結束了,激烈的交鋒令慕柒柒有些口干舌燥,她淡漠的合上筆帽,略微垂眸避開記者們追問而來的視線,盡量不讓自己流出任何負面的情緒。 四十分鐘的記者會,犀利的提問一個接一個,即便主持人提示發布會已經結束,可還是耐不住記者們頻頻舉起的右手。 慕柒柒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起身離開,想借著空隙在離場之后和顏克誠說上幾句話,可是舅舅很快便在親兵的包圍下撤離出會場,當她意識到應該追上去的時候,顏克誠已經在眾人的護衛下漸漸走遠了。 慕柒柒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剛剛在發布會上,舅舅將話說的信誓旦旦,尤其是關于流蘇島的問題,他實在投入了過多的主觀成分,在記者面前,他將話說的這么滿,她真擔心接下來的局面,往后數日的會議,注定將是一場可以預見的暴風驟雨。 慕柒柒將視線投向了對面二樓的平臺,那里空無一人,靳御已經離開了,在她仍聚精會神的做著翻譯工作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靳御那么忙,一定不會落得空閑聽完全場,可即便他只聽了開頭,那幾個犀利的開場就足以令他兩難了。 一個是他的父親,一個是她的舅舅,如果換做她是靳御,也一定會為難的吧。 慕柒柒抱著文件夾,愣在原地,想著這一切,有些出神。 她沒有想到,那些追隨顏克誠而去的媒體在被舅舅身邊的親兵抵擋回來之后,竟然一窩蜂的撲到了她的身上。 畢竟此時站在主席臺中央,身邊空無一人的慕柒柒,實在是一個大好的目標,而且以慕柒柒如今的身份地位,她簡直有著旁人無法比擬的地位,論到總統和顏座之間的事情,她的發言權幾乎無可撼動,而且真實可信。 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突破了安保圈,慕柒柒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被同時遞到她面前的幾十個麥克風所淹沒了。 竟然還有一些瘋狂的媒體,直接沖上了主席臺,順勢包圍在慕柒柒的身后,嬌小的身子,被一群強勢的媒體推搡著,弄得她幾乎站不穩,腳步踉蹌。 “總理夫人,對于昨晚顏座缺席總統府晚宴一事,顏座始終沒有給予正面的回應,請您給我們一個解釋?!?/br> “據說昨晚兵工集團的白總作為顏座的特使參加了總統府的晚宴,我們都知道兵工集團是在野黨背后的大財團,顏座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同白家交往的如此近密,顏座這么做是不是在公然挑釁總統的權威?對于這件事情,總理夫人將如何解釋?” …… 提問紛至沓來,那些被顏克誠四兩撥千斤的劃撥開去的問題,再一次被拋到了慕柒柒的面前,很顯然,此時此刻,對于這一切,她自己都仍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又怎么可能回答他們的問題呢? 慕柒柒略微蹙眉,對著麥克風輕揚一句,“此時此刻,我的工作僅僅只是一個翻譯,對于你們所提出的問題,恕我無可奉告?!?/br> 記者們轟然,當然不甘心,提問再一次將慕柒柒淹沒,如水般涌來的問題讓現場一片嘈雜,幾乎難辨人聲。 這時,會場的安保人員也沖破了媒體的包圍圈,幾個人迅速將慕柒柒圍攏,為她擴張出一個相對自由的空間。 一個高挺的男人站到了慕柒柒的身邊,比了一個紳士手,護著慕柒柒的腰身,恭敬地說了一句:“總理夫人,這邊請!” 慕柒柒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出了包圍圈,最終離開了會場。 在會場的大門在身后合上的那一刻,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可能壓力使然,她總覺得耳中嗡嗡亂響,似乎還未從剛剛的環境中脫離出來。 猛然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慕柒柒看了眼空蕩蕩的左手,驚訝的輕呼:“哇!我的水杯呢!糟糕!一定是落在會場了!被那些記者撞壞就麻煩了!” 說罷,她驚慌的轉身便要回去,似乎遺落的不是一個水杯,而是什么很貴重的東西一般,著急不已。 一直不送她離開的男人,在身后叫住了她:“靳太太,您看是這個杯子嗎?” 慕柒柒回頭看去,只見男人手中拿著一個手繪的陶瓷杯,童趣的圖案繪滿了杯身。 這杯子看起來普普通通,雖然說杯子也是用了上好的陶瓷底料,可是配上這樣的花紋,尤其是配上慕柒柒這樣尊貴的身份的時候,著實就顯得有些“廉價”。 慕柒柒雙眸一亮,驚訝的連連點頭,“是它!是它!就是它!” 說著,連忙折回,將杯子拿到手,寶貝似的貼到了懷里。 “還好沒壞,不然回去后,我就沒辦法和八爺交代了?!蹦狡馄忄哉Z。 “八爺?”男人低語。 “八爺是我兒子?!蹦狡馄怛湴恋男π?,“這杯子上的圖案,是他小的時候涂鴉用雙手給我漫上去的,算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吧?!?/br> 男人微勾唇角,表示理解,難怪慕柒柒會這么重視這個杯子了。 “對了!謝謝你幫我拿回杯子!我該怎么謝謝你呢?”慕柒柒瞇眼淺笑。 男人看著她有些出神,眼前的慕柒柒儼然一副少女的模樣,和剛剛在翻譯席上沉斂工作的態勢截然不同,又或者,眼前的模樣,才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有的樣子。 “不……不客氣?!蹦腥擞行┱Z塞,沒想到他不過舉手之勞,竟然能聽到總理夫人對他說上一句謝謝。 畢竟他在國會大廈從事安保工作已經許久了,順勢收起目標人物的遺留物品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可是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會因為這樣一個他工作范圍內的普通舉動,而對他說一聲謝謝。 顯然,慕柒柒是一個例外。 “你叫什么?”慕柒柒問。 “我叫……顧宸鈺?!蹦腥顺谅晳?。 “顧宸鈺……”慕柒柒略微沉眉,像是思索著什么,良久她低聲問,“你認識顧宸璽嗎?” 顧宸鈺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他是我弟弟?!?/br> 慕柒柒恍然,怪不得這兩個人的名字這么像,原來竟然是親兄弟。 “顧宸鈺,顧宸璽,你們的父母一定對你們抱有了很大的期望,所以才給你們起了這樣的名字,一個鈺,一個璽,湊起來就是玉璽,多好的寓意??!希望你們成王成器!”慕柒柒感嘆說。 “宸璽他比我優秀,從小他便癡迷史書上那些名震四方的縱橫家,他當年報考外國語大學的時候,說他一定要趁機多學幾門語言,還說他將來想成為一位像慕遠儒先生那樣的大外交家……”一個魁梧的男人,在說到弟弟的事情的時候,聲音竟抑制不住的開始哽咽起來。 聽著顧宸鈺的話,慕柒柒不免開始沉重起來,雙眸凝著淺淚,道了一聲:“對不起……顧宸璽要是沒有替我喝下那杯毒酒,他也不至于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他也許會在非洲鍛煉幾年,以他的能力,一定會在外交部有所作為的……” “總理夫人,您不用太過自責,宸璽只不過是做了他應該做的,換做是我,我也會那么做的?!蹦腥苏f的篤定,絲毫不像是夸張之語。 慕柒柒微微抿唇,“你們兩兄弟都是好人?!?/br> 男人略微沉眸,“對于宸璽來說,他那么做是風度,而我,是責任?!?/br> 于他來說,保護好每一位目標人物就是他的工作。 慕柒柒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明明也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紀,卻有著遠遠超乎這個年齡之人的成熟,尤其是一番表態的說辭,如果換作是旁人說來,一定會有幾分奉承的意味,可偏偏經由他的口中,再聽來,沒有客套,沒有虛偽,聽來滿滿的都是一種態度,或者說,那是一種可以被稱作“信仰”的東西。 畢竟,對于顧宸鈺這樣的會場安保人員來說,他們的工作大多只是限于維持會場的秩序,根本不比那些貼身保護重要人物的黑衣人,他們根本不需要搏命,許多和他同處一個職位的人,大多只顧眼前事,根本不會越想其他。 可是,慕柒柒卻認為,當顧宸鈺在那么嘈雜的環境中,還能淡定的環掃四周,替她收好杯子的那一刻起,在她眼里,顧宸鈺就足以讓她另眼相待了。 慕柒柒微微笑了笑,轉而問,“宸璽他現在恢復的怎么樣了?” “宸璽他現在挺好的,您和靳先生為他安排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最好的看護,他怎么可能不好呢?只是,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張口提及的也都是兒時的記憶,醫生說他的腦部損傷比較嚴重,恢復起來可能需要時間,不過我們一家都不會放棄的,宸璽他一定會好起來的?!?/br> 慕柒柒點了點頭,“有時間,我會去看他的?!?/br> 聊天間,有人走了上來,是時任外交部部長的秘書。 “靳太太,您怎么還在這里?外交部緊急會議,部長讓我來請您!”秘書語氣恭敬,卻難掩焦灼,突然召開臨時會議,想必一定是有要事。 “好,我知道了?!蹦狡馄鈶艘宦?,接著她看向顧宸鈺淺笑著問候說:“我走了,再見!” 顧宸鈺原地立直,恭敬地微微欠了身,目送慕柒柒離開。 一旁的秘書都看愣了,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會場安保么?竟然能得到總理夫人的這般看重,臨走竟然還會和他問好? 待慕柒柒離開,秘書踱步,跟在身后。 “會議是什么內容?”慕柒柒問。 “有關流蘇島的問題,島內近來不是很平靜,一些反對勢力意欲組織游行反對流蘇島回歸祖國,在會議關頭出了這樣的事情,總統非常重視,責令部長做出緊急應對?!?/br> 慕柒柒點了點頭,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頓了頓,她又問,“你來的時候,看到顏座了嗎?” 有關舅舅的一舉一動,她現在都分外關心。 “顏座?我剛剛看到顏座中途被司徒攔下私語了什么,接著顏座便跟司徒走了,可能是靳先生想見他?”秘書也不敢確定。 慕柒柒蹙眉,深呼了呼吸,想著剛剛二樓平臺上,靳御蕭然孤單立在那里的身影,舅舅顯然已經觸碰了靳御的引線,她真擔心說話直率的舅舅,直來直去的幾句便會徹底引爆靳御的怒火。 慕柒柒拿起手機,撥通了司徒琛的電話。 “太太?!蹦沁吂Ь椿貞?。 “舅舅在嗎?” “嗯……”司徒琛略顯猶疑,剛剛他分明是趁四下無人的時候去叫的顏座,怎么可能會被太太發現呢? “我問你在不在?”慕柒柒嗆他,全然沒有時間聽他磨嘰。 “在?!彼就借】嘈?,“您找軍座有事?我可以為您轉達?!?/br> “沒什么事,我就是擔心……”慕柒柒沒有繼續說下去,一旁還跟著秘書,有些話她也不好說的太直接。 司徒琛是聰明人,瞬間明白,“太太放心!雖然不清楚靳先生和顏座在里面談些什么,不過里面現在很安靜?!?/br> “并沒有吵起來?!敝皇沁@話,司徒琛并沒有明說,想著慕柒柒也應該明白。 聽到司徒琛略顯輕松的語氣,慕柒柒終于松了一口氣,放心的掛斷了電話。 慕柒柒略微側頭,卻沒有看到尾隨身后的秘書,再往后,才發現秘書已經避嫌似的站到了好遠。 慕柒柒覺得好笑,想著剛剛她還百般提防,倒忘了,他們這種尾隨要員身后的機要秘書,一個個都是猴精的人物,尤其避嫌兩個字,他們都知道輕重。 見慕柒柒掛斷了電話,秘書快步跟了上來。 “我想看顧宸鈺的檔案,讓人盡快給我送來?!蹦狡馄夥愿?。 顧宸鈺?秘書略微蹙眉,剛剛那個會場安保脖子上掛的工作牌上,好像寫的就是這三個字。 總理夫人要他的檔案做什么?他也不敢多問,連忙應了一聲“是”。 ** 掛斷了慕柒柒的電話,司徒琛長呼了一口氣,順勢抬手抹下額頭的冷汗。 雖然說以他跟在靳御身后這么多年,憑他對靳御的了解,他知道以靳御的城府是絕對不會公然對誰公然發怒的。 因為靳御永遠都是那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即便身處風波中心,也能做到波瀾不驚。 可是顏克誠不一樣,這位軍中猛將可是出了名的軍中一霸,歷經幾任總統,幾乎每一任總統都曾被他當眾駁斥,一度令對方下不來臺。 似乎政界就沒有顏克誠不敢得罪的人,當然,他也有這般雄霸的資本。 今天這兩個人碰撞在一起,司徒琛確實有些擔心靳御,靳御會不會生氣他不確定,可是他敢確定的是,顏克誠勢必是要去惹靳御生氣的。 國會大廈頂層,總理辦公室。 深棕色為基調的裝修,透著中世紀的復古風氣,靳御站在收藏柜前,穿了一身深咖色復古西服馬甲,與周圍的色調和融為一,手中拿著一只石楠木根瘤的煙斗細細端詳,優雅的宛如上世紀初的紳士,筆筆身姿,令人賞心悅目。 顏克誠坐在靳御的辦公桌前,要知道那是總理的位置,平日里除了靳御,也只有慕柒柒才能坐在那里。 而此時顏克誠卻一點都不見外似的,粗后的指尖敲打著黑色的精漆桌面,渾然的目光掃視著偌大的辦公室。 “從來只是去總統府坐坐,總理辦公室,這還是第一次來,你眼光不錯,這里的環境可不必你父親那里差?!鳖伩苏\品評著,頓了頓,肯定的說,“貴氣尤甚!” 到底是顏克誠,向來,總統他都未必放入眼中,更何況僅僅只是一個總理,今天若不是看在請他來的是靳御,恐怕,他還真不會踏進這間辦公室半步的。 至少,在他這里,多少有點屈尊降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