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我懷疑小曼姿原因有三:第一,她拒絕了當天的表演;第二,丁強有交待過需要加大力度,此事唯有那個跑腿知道。跑腿又說他弄壞了道具不敢聲張,依照正常邏輯,道具修好就沒了他的責任,他何必在去管后續之事。那么上臺的余巧兒又是怎么知道要加大力度的?” 蕭淮北神色淡漠:“那自然是前輩有意指點的?!?/br> “正解!”宋朵朵點頭:“沒有人比小曼姿更了解花苞道具,有了她的叮囑,余巧兒自然深信不疑;同樣的,作為最熟悉花苞內部的小曼姿,當然也知道該把釘子定在什么位置拉弦,最適合削首!” 花開富貴這支舞的關鍵就是花苞綻放時,里面的舞姬站在花瓣的最中心點,如同蝴蝶立在花蕊之上,翩然起舞。 所以中心點留出的口子不能過大,唯有纖瘦的女子才能鉆進去。 “第三呢?” “第三就是小曼姿抓住了人性多疑的心理;事情發生后,所有人的第一個想法,都是以為有人要害她,而余巧兒只是不辛做了冤死鬼。一旦大家把懷疑目光放在小曼姿周圍人身上時,反而忽略了小曼姿本身?!?/br> 若事后,幕后黑手再推波助瀾,引出什么董耀年與若娘狼狽為jian??;什么敵國皇室佩戴的狼牙啊…… 到那時候,眾人目光又奔著董耀年想通敵賣國的方向想去了,誰還會記得死了一個舞姬啊。 小曼姿算盤打的好,可惜魔高一丈,卻不知自己成了人家手里一顆棄子。 宋朵朵想起被小曼姿藏起來的那塊玉佩,忍不住唏噓。 愛情使人一葉障目,深陷在了人家設計好的棋局里都懵然不知,還心甘情愿成為了別人手里的刀殘殺無辜。 真是可嘆又可恨。 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正街。 一年中難得的幾個可以過夜生活的節日,百姓自然不肯錯過,街頭巷尾,熙熙攘攘。 路上擁擠,過路行人間時不時的推搡,宋朵朵都數不清第幾次撞進了蕭淮北的懷里了。 開始還能自若站定繼續閑聊,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人家懷里鉆,簡直說不過去。 “大人,還是讓莫成陪你繼續逛吧,朵朵想和惜念玩?!?/br> 蕭淮北默了默,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突然,上前扯下了莫成腰間的荷包扔給她:“拿去花!” 莫名痛失銀子的莫成:“……”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宋朵朵也覺得不太地道,但掂量一下,感覺那荷包真的好重啊。 心動! “大人認真的?” “自然,”蕭淮北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花光都成!” 宋朵朵登時展顏歡笑,拉著惜念一溜煙就鉆在人群里沒了影子。 蕭淮北望著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習慣性想從袖口里掏出那對核桃打懸兒,可落入掌心后才發現,核桃只剩下一顆了。 “王爺,”莫成打量著他的神情:“可要屬下另尋一個湊成對兒?” 蕭淮北慢慢捻弄著獨顆核桃:“不用了,本也就是消磨時間的東西?!?/br> 莫成了然,又道:“今兒傳來了北崖縣的消息?!?/br> 蕭淮北鳳眸一凝,那個小破縣能有什么消息是需要派人來傳的? “老齊的豬又丟了?” “……” 莫成小聲道:“是趙齊態派人送來的信,說是……說是朱老夫人不知怎么說服了呂典史,呂典史放了朱老夫人母女后,他也拖家帶口的跑了?!?/br> 蕭淮北摳著核桃的手咯噔一聲,一時竟說不上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該大笑。這么荒唐的事竟然也能發生! 自己這大半年,到底都在北崖縣經歷了什么呀? 真懷疑這些妖魔鬼怪是上天派下來折磨他的。 “王爺,此事還管嗎?” … 宋朵朵帶著惜念一路狂吃狂買,回到將軍府時,漲的小腹圓滾滾,自然不忘帶些美食回來孝敬蕭淮北。 結果半路就遇到了莫成,宋朵朵忙把荷包遞還給他:“花了你三十九個銅板,回頭記得找大人報銷。還有,這些是我給你和大人帶回來的零食,記得趁熱吃?!?/br> 三十九個銅板,真的好多錢…… 莫成默默接過荷包和零嘴,又把北崖發生之事做了如實轉訴。 宋朵朵聽罷,只覺得匪夷所思,感覺整個縣衙從里到外就像個笑話。 “大面積張貼幾人畫像,懸賞捉拿,重金之下必有消息。一旦抓住,嚴懲不貸!” 莫成蹙眉:“他們應該早就逃出北崖縣了吧???” “如今天寒地凍,呂典史、朱老夫人年級都大了,在加上一輩子沒出過遠門,能往哪里逃???” 不過提到朱老夫人,宋朵朵倒有一事狐疑:“朱府目前誰在當家?” 莫成:“是那個叫寒露的婢女?!?/br> 是她? 宋朵朵眉心緊蹙。 莫成瞧的分明,她竟也無意識的取出核桃捏在手里。 久久之后,宋朵朵臉上露出恍然之態,直言道:“也不必張貼畫像了,直接命人去朱府翻個底朝上,定能把人抓住?!?/br> 莫成本想追問一下原由,不過宋朵朵已經挽著惜念的手走遠了。 將軍府沒什么可消遣的,外頭叮叮當當的炮仗聲響又擾的人不好安眠,蕭淮北便只能招來劉辰陽下棋。 這時,蕭淮北耳尖輕動,從腳步聲中推斷來人正是莫成,溫然問道:“她回來了?” 莫成應是,把手里幾個袋子依次擺放在了桌邊。 柳辰陽瞄了眼,一見全是小孩子愛吃的零嘴,不由揚起一抹笑意:“宋姑娘這是把您當成小孩子哄了?!?/br> 蕭淮北無奈道:“讓宗卿見笑了?!?/br> 宗卿是柳辰陽的字,聞言也是笑而不語,不過在取子之時瞥見莫成一臉苦惱之色,忍不住追問緣由。 莫成想了想,將剛剛之事一字不落的轉述:“……恕屬下愚鈍,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宋姑娘一聽朱府是寒露掌家,馬上就斷定這群人藏在朱府?” 蕭淮北捻著圓潤的棋子縱觀棋局,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落下手中棋子。 “朱老夫人被抓后,朱府應該樹倒猢猻散才對,朱老夫人又怎么能拿到錢去收買呂典史呢?說明必是有人奔走牽線?!?/br> 蕭淮北又取一子捻了捻:“至于他們為什么會藏在朱府,寒露姑娘的三寸不爛之舌想必出了不少功勞?!?/br> 朱老夫人本就信任寒露,否則也不會讓她做貼身婢女;如今她遭遇劫難,寒露更加不離不棄,不但幫她管了家,還幫她收買了呂典史。 這兩件事,朱老夫人自然會對寒露更加信任。 所以這個時候的寒露已經不用多說什么,僅憑借一句:‘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就會消了朱老夫人的全部顧忌,安安生生繼續茍在朱府,等待風頭過去,在逃不遲。 莫成恍然大悟,不由贊道:“如此說來,那這個寒露可真是個忠仆?!?/br> 蕭淮北笑笑:“可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往后若再遇到這樣的忠仆可一定要小心點??雌饋砑兞紵o辜,實則嘴里生了一口浸了毒的獠牙。稍不注意,就會咬你一口,且口口致命?!?/br> “???” “你以為就憑朱府那些一盆散沙的貨色,能盤算出這么一場狗咬狗的大戲?” 莫成一臉懵然:“這么說,一切都是寒露挑唆的?那王爺怎么不提醒宋姑娘???” “小丫頭喜歡她,本王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去了?!笔捇幢蹦樕系男σ饧由?,眼神卻盛著令人難以捉摸的光影:“卻不想是個貪心不足的,且等著看吧,小丫頭不會饒了她?!?/br> 柳辰陽不覺笑著插嘴:“宋姑娘確實聰穎,短短兩日,便將末將耗時月余摸清的東西,估摸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就是不知這舞姬案宋姑娘查的如何了?” 蕭淮北微笑落下最后一子:“真相即將浮出水面?!?/br> 柳辰陽怔怔看著棋局,無奈搖頭:“末將甘拜下風?!?/br> 作者有話要說:每日自省自問:我為什么碼字這么慢? 第35章 晨起的空氣,彌漫的都是硝煙味,宋朵朵聞的鼻子癢,遂掏出口罩帶好,走路帶風的橫穿將軍府。 行至半路,偶見柳辰陽身著薄衫在院中練槍,招招氣勢恢宏有力,□□揮出颯颯風聲,已不知練了多久,額間汗水淋漓;不遠處的亭下,石桌子上擺著小火爐,氤氳的水汽里,錦袍玉冠的蕭淮北若隱若現。 宋朵朵停下步子,忍不住抬手比框,框中兩人一個英姿偉岸;一個清雋秀美,惹得她忍不住嘖了一聲。 就兩個字,想磕。 看著看著,余光又瞥見了自己小丑手,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靠著這雙手養家幾年,養的是又糙又丑,還留了不少疤出來,如今痂是掉了,但傷的位置顏色透粉,放在手上跟補了塊補丁是的。 難看! “師爺?!?/br> 宋朵朵急忙抽了手背在后面,一見來人是莫成,便笑嘻嘻問他:“昨天的錢,大人給你報銷了吧?” 莫成:“人帶回來了?!?/br> 莫成表情淡淡的,顯然沒把此事當回事。 看來是報了,宋朵朵這么想著,說了句‘走吧’,跟在莫成身后走遠了。 將軍府的裝點沒什么新意,擺件沒有、字畫沒有、鼎香更沒有。室內就是桌、椅、柜,地板的顏色也暗沉,透著些蕭肅氣息。 若娘頷首立在正中間,聽到有腳步聲,下意識躲靠一邊,為來人讓出路來,卻也只瞥見一人前來,見鞋子大小,知道來人是個姑娘,遂抬首望向面前的座位。 宋朵朵撩衣坐下,袖子一抻,手心里就多了一顆油光核桃,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若娘臉上。 “一日不見,若娘看起來憔悴不少,坐吧?!?/br> 若娘今日穿的依舊是顏色艷麗的衣衫,不過臉上沒有了那晚的濃妝艷抹,只是薄薄的上了一層淡妝,眼袋松弛烏青,看起來極其憔悴。 若娘微微回頭望了眼,始終沒見到柳、蕭兩人,一顆心穩穩落到了實處,這時又見一舉止穩妥的丫頭為自己擺了凳子,猶豫再三,緩緩坐下。 宋朵朵打量著她謹慎的舉動,不由笑笑,若不是親眼所見她那日的表現,宋朵朵怕是以為她被鬼上身了。 手邊剛好有套茶壺,宋朵朵伸手倒了杯水,水落杯中的潺潺聲打破了沉默,宋朵朵同時開口:“與虎謀皮的生意不好做吧?”